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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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九生審問劉氏母子,得到的話都是許淩俏嫌棄他們門戶裏窮酸,又說了這兩日鎮上來了一個大官人,有兩日來鋪子裏,與來院中走動的許淩俏見了兩麵,怕是——
    “怕是什麽?你母子恁地歹毒,我妹子家風清朗,如何像你們這起子小人,胡亂揣摩!”
    劉氏氣急,黏著方九生就要打罵,“你妹子好,她樣樣好,可當初嫁過去也不見得幫襯你些什麽,如今死了涼了,一雙兒女像禍害那般,又到我跟前來——”
    “住口!”
    方九生聽到劉氏提及他那嬌豔如畫,卻早早沒了性命的妹子,一時心酸難忍。
    “你真是眼瞎了,往日你進門,我那妹子尊你敬你,並是許家來的聘禮,她也留了一半在屋中,若無這個,咱這鋪子怎麽起來的!你母子心頭想的那些個惡心事兒,我提點你們多次,卻不料你們狗膽包天,竟是趁著我不在——,好生說來,她如今身在何處?若真是生死難料,你們說不出個來去,我並當做她是死了,自行去報官!今後你們娘倆生死,與我和二郎無關!”
    聽到素來軟和的方九生這麽一說,劉氏愣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反問道,“我們三十載夫妻,你竟然不顧半分,為那小賤人撐腰——,我同你說了,那小賤人與她母親一樣,不過就是被人家大戶人家的公子看上,追了去罷了。”
    話音剛落,方九生就是重重一記耳光。
    他提來戒尺,對著站在旁邊不敢言語的大兒子,並是一通亂打,打到最後,還是那句話,“三日前,表妹帶著丫鬟偷拿了家中的銀錢,並偷偷跑了出去。”
    方九生如何能信?
    抬腳就要外出,二郎見狀,奔來攔住,“爹……,我同你去尋表妹。”
    尋什麽?
    方九生滿臉悲哀,“我去報官,你表妹一個弱女子,能去哪裏,左不過是被人殺了埋了,或者是賣了——”說到這裏,落下汩汩熱淚,“淩白回來,我有何麵目去見他,這個家……,散了罷了。”
    他是男人,自然知道自己不長進的大兒子心頭想的什麽,原想著大郎年歲輕輕,又做了鰥夫,膝下一個女兒,生平是墜了誌氣,一直以來也給他四處相看合適的女子,娶進門來算是了了心事。
    誰能想到,自許淩白兄妹二人來投親,他並眼眸子賊亮,看著表妹不挪眼。
    許淩白是什麽人?
    中了舉,也是半隻腳踏進官場,怎麽容許妹子跟他這麽一個商戶子攪合在一處,何況自己這個外甥女長得膚白貌美,知禮懂事學識不淺。
    想都不能想的人物兒。
    許淩白來的第二日晚,老妻劉氏並在床榻上與他說道,“我尋思著往外頭嫁去,外甥女雙親不在,難免是要挨人欺辱,不如在我跟前,我自來沒個女兒,定然寵她愛她——”
    劉氏剛說出想法,就被方九生氣得低聲嗬斥。
    “二人哪裏合適,大郎高不成低不就,讀書沒能耐,做生意也不成器,你倒是敢想!以後不準再提,淩白聰慧,若讓他知曉,定然帶著淩俏搬了出去,屆時我如何見我那可憐的妹子!”
    許淩白投親來時,就說得明白。
    “家中後頭太太要給淩俏說門親事,左右上下都不相配,我不舍她墜入那些破落門戶,又不放心族人,隻得帶在身邊。”此話說得明了,方九生與劉氏並兩個兒子聽得清清楚楚。
    方九生在家裏頭,對許淩白兄妹倒是十分愛護。
    劉氏和方大郎並不敢輕舉妄動,麵上也算過得去,後來許淩白看舅家還不錯,正好隆恩書院請了三個當世大儒前來講課,得了信的許淩白為赴今年恩科,又托了舊日同窗關係,勉強得了個聽課名額,隻是那隆恩書院想來規矩森嚴,不讓外帶親眷。
    許淩俏得知後,安撫兄長,“舅舅舅母待我猶如己出,我並在這裏等你月餘,也是使得。哥哥莫要因我拖累,誤了前程。”
    兄妹一直相依為命,許淩白細細一想,這也不是旁人之家,雖說自母親去世,兩家人少有往來,可舅舅宅心仁厚,定然能護好妹子。
    有了這些打算,才辭別了方九生夫婦,提了簡單的衣物行李,隻身去了隆恩書院。
    如今方九生收山貨回來,得了這麽個消息,他如何不慌張!
    方二郎一把拽住他,“爹,咱再找找,興許表妹隻是賭氣走了,哪有這般嚴重……”
    “你自去問問你的母親,她眼神閃爍,目光遊離,再看你大哥,從頭到尾不敢看我……,隻怕你表妹凶多吉少。”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老淚縱橫,千防萬防,家賊難防。
    劉氏追了上來,正好聽到這句。
    撕扯著方九生的衣物,並哭鬧起來。
    “我真正是好心沒有好報,好吃的孫女兒都舍不得給,巴巴的抬到她房裏,千金小姐一樣供起來,卻還說是我的不是。”一時哭的哭,鬧的鬧,方九生被兩個兒子也拖拽回來。
    方大郎甕聲甕氣說道,“不如兒再尋些夥計,去山裏頭找找。”
    到如今,隻能如此。
    方九生抹著眼淚,“我對不起妹子,二郎,你尋個快些的牛車,往隆恩書院去報信兒。”
    劉氏一把攔住,“你這才是對不住你妹子,白哥兒正是在讀書,那隆恩書院哪有這般好進?你去說了,白哥兒定然要棄了功課出來,若科考有誤,別說你沒臉,我這個舅母下了黃泉也不敢跟妹子說話。”
    方大郎上前來跪在父親跟前,“爹,表弟一介書生,出來又能作甚,不如我們四處尋來,好叫表弟放心。”
    眼看著暮色將近,娘兒幾個拉著方九生,留下了報官的腳步。方大郎六歲的女兒茉兒也拉著祖父的手,“夜黑了,阿公莫要出去,明日再去。”
    方九生眼淚不止,卻起不來身。
    “爾等無良心的,害了我的外甥女啊!”可又能如何,隻能想辦法尋到外甥女,不然怎麽與外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