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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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北到家淩晨六點半,媽媽也正好起床,看到她眉開眼笑,
    “我還以為你回來到下午了呢,這麽早還是頭一次。”
    “好久沒見您了,想盡快見到您。”
    “怎麽瘦了這麽多,黑眼圈這麽重。”
    “工作累的,睡一覺又會滿血複活啦。”
    “你是吃完飯再睡還是睡醒再吃。”
    “我先去睡一覺,太累了。”
    “好。”
    項北身體很累,可腦子異常清醒,沒有一絲困頓之意。她給山峰打了電話過去,無人接聽。項北的心突然不安起來,站在窗前來回踱步。昨晚處理的過程中她是不是漏掉了什麽,正好被警察發現了,直接逮捕了山峰?項北再次捋了捋昨晚發生事情,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兩遍下來也沒發現任何漏洞,究竟怎麽回事?
    突兀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山峰打來的,
    “喂,你還好嗎?”
    “我在醫院,正在打吊瓶,沒事。”
    “我來看你。”
    “這會兒太早了,你休息休息,下午來吧。”
    “你身邊有人照顧嗎?”
    “有會所的一個人。”
    “沒告訴你父親嗎?”
    “沒,等他知道了再說吧。”
    “好。”
    項北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一半,爬上床,戴上耳機聽歌助眠。她終於睡著了,並且快速進入夢境。有人敲她房門,她拖著疲憊的身體下床開門,是警察,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拷上鐵烤,其中一個警察搜她臥室,從衛生間搜出來兩身帶血的衣服,是那兩個女孩的衣服,不對呀,她隻是穿了下她們的衣服,最後又給她們穿上了,怎麽會在她房間裏呢?究竟是誰放的?
    緊接著,她被帶到一個沒有門窗的小房子裏,裏麵放著一張小木桌,兩把椅子,桌子上點著一根很細小的紅色蠟燭,警察把她綁在椅子上後離開了,她一個人待在小黑房裏,等啊等,等的又累又渴也沒人來。突然,對麵坐了人,穿著便服,戴著黑框眼鏡,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他看著項北的眼神仿佛黑洞,項北被嚇了一跳。
    那人突然開口了,
    “是你殺了人?”
    “不是,我沒殺人。”
    “會所的所有工作人員都說是你殺的,她們身上有你的指紋,人證物證具在,你還不承認。”
    “我沒有,我真沒殺人,他們都是被人買通了,做偽證,真的。”
    “還嘴硬,來人,上刑罰。”
    這時進來兩個高大的男人,他們給她身體綁上電線,然後鏈接了一個小台式電腦,電腦上有心電圖一樣的東西。那人不停旋轉按鈕,她的身體好像被人壓縮到真空袋了一樣,喘不過氣,全身酥麻,眼前一片黑一片白,嗓子發不出任何聲音,審判者看著她發出得逞的笑。她懂了,都是陰謀,從會所的工作人員到警察,都是一場陰謀,他們知道誰是殺人凶手,故意讓她當替罪羊……山峰呢,山峰去哪兒了,他可以給她作證,她沒殺人,山峰,山峰,你在哪兒……
    項北噩夢中驚醒,一身汗,黏黏膩膩,渾身無力,緩了好久才下床洗漱,下樓。
    母親見她下樓立刻去熱飯。
    “小北,你先看會兒電視,飯馬上好。”
    “嗯。”項北整個人暈暈乎乎,站在窗前看著烈日下被曬得曝光的植物們,開始回想夢境中的細節,衣服,那倆人的衣服上沒有任何血漬,她穿過後回酒店也洗了澡,應該沒什麽味道……頭發,換衣服的過程中她身上肯定有她們的頭發,昨晚的那身衣服被她扔行李箱了。項北小跑著上樓,打開行李箱,翻出那身衣服扔進一個黑塑料袋裏,拿了個打火機匆匆下樓。
    母親在她身後喊著,
    “飯好了,你去哪兒?”
    “馬上回來。”
    她在自家後院點火燒了那身衣服,用土深埋後再回房子。
    母親看到她手上的泥土納悶道,
    “做什麽去了,一手的泥土,去洗手吃飯。”
    “剛才看到院子裏的小花蔫了,給它重新固了下土。”
    飯桌上全是她愛吃的菜,海參湯、紅燒鰣魚、紅燒肉、炒時蔬。項北很餓,但沒有胃口,勉強吃了幾口,胃便像氣球一樣膨脹,快要爆了。
    “怎麽吃這麽點?”
    “媽,我吃不下了,可能餓過點了,您吃吧。”
    項北看了眼鍾表,下午兩點,該去醫院看山峰了。她換了身粉色短袖長褲套裝,白色運動鞋,紮了個高馬尾,簡單打了個粉底,戴了個黑框眼鏡,背了個白色雙肩包出門了。
    山峰在病床上躺著掛點滴,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嘴唇發青,臉色發白,雙眼混沌,木然盯著天花板,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項北把買的水果放到旁邊的小櫃子上,
    “怎麽也沒叫個人照顧你。”
    “醉酒而已,不用人特意照顧。”
    “身體感覺怎樣?”
    “好多了,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吃過飯沒?”
    “早上喝了點粥。”
    “這會兒都三點了,我去給你買點飯,想吃什麽?”
    “我不餓。”
    “那我給你洗點水果。”
    “不著急。”山峰坐起身手拉住她的衣袖輕聲問道,
    “怎麽樣了?”他一直在等她,又不敢給她打電話詢問情況。
    “處理完了。”項北俯視著他問道,“還記得昨晚的事情嗎?”
    “記得。”
    項北雙手按住他的肩膀道,搖頭,
    “你不記得,昨晚你喝了那麽多酒怎麽會記得?你跟那兩個女孩一直喝酒玩遊戲,看到我的消息便叫我過來一塊玩,喝暈了躺在沙發上休息,突然衝進來幾個男人把那兩個女孩帶走了,你想去攔,結果摔倒在地,我讓你別動,你恍恍惚惚看到我跟著他們出去了,後麵醒來就在醫院了。聽清楚了嗎?”
    山峰木然點頭,好像被人操控的傀儡。
    “我去洗點水果。”
    “嗯。”
    項北洗完水果回來時病房多了兩個人,穿著製服的警察,正在給山峰做筆錄。不到十二個小時他們就來了,果然是提前預謀好的。
    見到她進來他們暫停了對話,齊齊看向她。兩個警察,一個身材高大壯碩,皮膚黝黑,眼神像刀一樣銳利,眼角處又不少皺紋,看著四十五歲左右;另一個稍微低點,也有一米七五的樣子,白白淨淨,麵相柔和,他走近項北問道,
    “你昨晚去過淩雲會所502包間?”
    “是。”
    “你跟我來。”
    “啊?哦。”項北放下洗好的水果跟著年輕警察走了。他們來到一個空辦公室,警察反鎖上門,跟項北麵對麵而坐,他打開錄音筆和本子,拿出一張照片讓項北看,
    “見過這兩個人嗎?”
    “見過,昨晚我們一起唱歌喝酒來著。”
    “你們什麽關係?”
    “我跟那兩個女生第一次見,沒怎麽說話,我和山峰是高中同學。這次來西市出差,正好約著見了一麵。警察同誌,發生什麽事了?”
    “這兩個女孩失蹤了。”
    “啊。”
    “為什麽約那麽晚見?”
    “本來約的今天,他打電話過叫我過去,我正好沒睡就去了,有聊天記錄。”
    項北打開聊天記錄給警察看,
    “嗯,可以了。”
    項北收回手機。
    “描述下你到502包間的情況。”
    “進門後,那兩個女生跟山峰正在喝酒唱歌,三個人都醉的不輕,所以沒介紹認識。本來想著敘敘舊,聊聊天,結果他說話舌頭都捋不直,我想走,他拉著我不讓走,非要讓我陪著,醉酒的人很難纏,我配合他喝了幾口,看著他們耍酒瘋。過了一會兒突然闖進來五個男人,人高馬大,一看就是混黑社會的,聲稱是那倆女生的男朋友,要帶她們走。我想問問山峰怎麽回事,結果他喝的站都站不穩。我擔心那兩個女生的安全,便跟著他們一起去了,讓山峰到時候找服務員送他回去。”
    “你擔心那兩個女生的安全,不擔心自己嗎?”
    “我?我跟他們無冤無仇,他們不會把我怎麽樣吧?電視上演的黑道上的人都很講規則,冤有頭債有主,不會牽扯無辜之人。況且我可以報警。”項北天真無邪的想法和反應把警察逗笑了,不過他沒真笑,徹底把項北排除在嫌疑人之外,但是筆錄還在繼續做。
    “警察不是神仙,可以閃現救你於危難之中。”
    “當時沒想那麽多,那兩個女孩子看著挺小的。”
    “你們從會所出來幾點?”
    “大概淩晨十二點半左右。”
    “你跟著他們到了哪裏?”
    “一個很偏僻的地方,隻有兩棟樓,跟鬼屋似的,我真沒想到那裏會有人住。”
    “說重點。”
    “哦,那個樓沒電梯,我跟著他們上了四樓,進了靠角落的一個房子。那房子裏真不是人住的地方,都沒垃圾場幹淨,太惡心了。”項北說著嫌棄的眯著眼睛,癟著嘴,好像隨時會吐出來的樣子。
    “房子裏麵發生了什麽?”
    “我把包放下就出來了,裏麵的氣味太難聞了,我待不住。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幾點離開房子的?”
    “我沒看時間,感覺像淩晨兩點左右。”
    “你怎麽回去的?”
    “那幾個人送我回去的。”警察不可置信,項北繼續道“他們說那塊太偏僻,打不到車,捎我一段。”
    “你同意了?”
    “不同意也沒辦法,我沒想到會是那麽偏僻的地方,路燈都沒有,特別可怕。去的路上他們沒傷害我,我想著坐他們的車回市裏應該也不會傷害我,至少比原地等待安全點。”
    “嗯。”
    “他們送你到哪兒?時間是幾點?”
    “他們送我到國賓酒店門口,酒店大堂鍾表顯示淩晨五點四十。”
    “國賓酒店?”
    “對,這次西市舉辦的亞洲峰會,我是工作人員之一。”
    “峰會昨天下午五點結束。”警察補充道。
    “是,工作人員一塊吃了個飯,我喝了太多咖啡和茶,晚上睡不著,就給山峰發微信約他第二天見麵,接下來就是前麵說過的。”
    “嗯。你還在上學嗎?”
    “是,我在香都大學讀研,這次出差是幫教授的忙,李名利教授您聽說過嗎?”
    “嗯,今天就先到這兒,你可以走了。”
    “哦,辛苦了。”項北走到門口正好跟中年警察撞了個滿懷,“對不起,警官。”
    警察看了他一眼,側過身子讓她過。出門後項北本想走慢點聽聽他們說什麽,結果門被關上了,什麽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