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險起見，李長安屏退了聚集在周圍的起義軍。
    這樣一來，哪怕這門粗製濫造的火炮炸膛，也不會威脅到周邊普通人的安全。
    而王素以及呂常寧則不僅沒有退去，反倒還帶著幾分好奇的目光注視著他……準確來說，是注視著他手中正在操縱的古怪鐵器。
    他們同樣身懷武功，有什麽風吹草動隨時都可以遁走。
    呂常寧嗅了嗅空氣當中刺鼻的味道，忍不住開口詢問道：“這味道，聞起來怎麽像是硝石散？”
    硝石散是這個世界的人對火藥的稱呼。
    因為有道士經常用於此物煉製丹藥的緣故，硝石散還有一個別稱，名叫‘仙火散’。
    因為李長安摻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的緣故，呂常寧雖是隱隱覺得有幾分熟悉，但卻始終不太敢確定。
    旁邊王素的煉丹經驗則顯然比他豐富多了，此刻鼻子隻是略微抽了抽，便肯定道：“這就是硝石散，你想用硝石散引火進行火攻？倒也是個不錯的想法，可那嚴家宅邸既然做好了抵禦攻城戰的準備，就沒理由在房子裏留下引火物……”
    這個想法怕是要落空！
    最後一句話王素並沒有說出來，怕打擊到李長安的積極性。
    畢竟在李長安這個年紀，能想到‘火攻’這點就已經能算得上是天縱之才了，沒有必要苛求太多。
    將炮口對準位置後，李長安笑了笑，搖頭道：“非也，非也，這玩意可是一門足以改變時代的大殺器！”
    ……
    嚴家宅邸，趴在牆頭看著屋外黑壓壓的起義軍，以及起義軍陣前正在鼓搗著什麽的少年。
    嚴家老爺嚴潤江臉色略微顯得有幾分緊張，轉頭看向身後道：“曹大人，咱們的求援信號已經發出去了吧？”
    鄉紳們開大會的時候，約定了共同禦敵的策略。
    無論起義軍的目標是哪家，隻要看到信號，其餘幾家便會不遺餘力的來馳援。
    計劃的時候，眾人全都信誓旦旦，好像下一秒就能將義軍打個落花流水，可現如今真的遭到襲擊，且被人潮圍起來之後，壓迫感卻是截然不同的。
    也無怪嚴家老爺子滿頭大汗，緊張莫名。
    被他稱之為曹大人的黑衣漢子臉色陰沉，聞言冷淡道：“信號已經發出去了，正常情況下其他人三天左右便可完成合圍……”
    說著，他瞥了一眼神色仍舊不安定的嚴家老爺子，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開口解釋了一句道：“放心吧，對方就是一夥流竄的強盜而已，也沒帶什麽攻城器械，就算你那些‘盟友’們不來馳援，他們也造成不了什麽威脅！”
    曹大人名叫曹天，乃是三黃縣鎮獄司的負責人，之前三黃縣失守的時候，他正好不在城中。
    聽聞三黃縣已經失守，落入了起義軍之手後，曹天被嚇了個夠嗆。
    ——縣城失守，他這個鎮獄司的小旗官卻在外逍遙……這要是被上頭知曉了，他就算不死也得被扒掉一層皮！
    鎮獄司享受著極端的特權。
    可一旦犯錯，遭到的懲罰很可能也是同等比例的。
    為了能夠將功補罪，曹天並沒有冒冒失失返回縣城，更沒有老老實實回府城領罪，而是是留在了三黃縣附近，準備伺機奪回城池。
    如此一來，就算鎮獄司事後真的要處罰，看在他亡羊補牢為時不晚的份上，說不定也會酌情減免。
    聽到他的這個回答，焦躁不安的嚴老爺心裏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畢竟在絕大多數普通人看來，鎮獄司就象征著絕對的權威，作為鎮獄司小旗官的曹天一開口，那便是金口玉言穩若泰山！
    鬆了口氣之後，為了不讓手下人看自己笑話，嚴江潤又趕忙擠出一抹勝券在握的笑容，眯起眼睛望著不遠處道：“那小子一個人在鼓搗什麽？帶了那麽多人來卻又不敢進攻，莫非是個縮頭烏龜不成？”
    聽到他的詢問，趴在不遠處的一名招募而來的退伍老兵哈哈大笑，開口道：“甭管他是縮頭烏龜還是伸頭烏龜，咱們準備充足，不僅囤積了能吃數個月的糧草以及水源，宅中易燃的引火物也被清除幹淨了，他們想要闖進來，除了就地建造攻城器械用人命填之外，別無他法！”
    另一邊，一名老兵同樣也是笑著附和道：“想必那毛頭小子就是看到了這點，才如此躊躇不定吧！”
    接連有人闡述了當下的狀況，嚴江潤的心情徹底明媚了起來，笑道：“如果在談判破裂之後的第一時間動手，那群泥腿子或許還能有逐個擊破的機會，現如今我等聯合起來，早就做好了負隅頑抗的準備，不知那義軍的黃毛小兒有沒有把腸子都悔青？”
    聞言，一群人哈哈大笑。
    顯然是對李長安前段時間的迷之操作很是不屑。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嘭’的一聲悶響，一顆圓圓的東西高高飛起，落在了城牆邊上。
    笑聲瞬間寂靜，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起來。
    然而他們盯著那顆圓圓的東西看了好半晌，卻沒有等到任何預想當中的動靜。
    怔了好半晌，見那發射出來的奇異物體確實沒有危險之後，才有人壯著膽子將其撈了起來，擺弄幾下哈哈大笑道：“那小子鼓搗老半天，就送了個這玩意？難不成是腦子有問題？雷聲大雨點小，屬實好笑！”
    眾人頓時也全都前仰後合大笑出聲。
    危急關頭，人的神經往往是很緊張的，在這種情況下，情緒的波動往往會呈現截然不同的兩極化。
    會因為一點風吹草動變得劍拔弩張，也會因為一點小事而莫名哈哈大笑。
    ……
    另一邊，注視著飛射而出之後緩緩砸落在地的炮彈。
    呂常寧沉默了好半晌才抽了抽嘴角道：“就這還大殺器？你該不會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吧！”
    李長安麵子也有些掛不住，摸了摸鼻子道：“意外，純屬意外！”
    他想到了這玩意可能會在關鍵時候掉鏈子，但卻沒想竟然第一發就打出了個啞彈。
    旁邊，負責幹活的李三臉色漲得通紅，結結巴巴道：“這個……那個……”
    李長安瞥了他一眼，倒也沒有出言責怪。
    畢竟讓一群隻會習武耕田的少年設計炮管本就牛頭不對馬嘴的行為，現如今李三等人能整出個簡易炮筒已經很不錯了，再有其他要求純粹是強人所難。
    說到底，還是手底下缺乏值得信任的人才啊！
    不然也不至於讓自己弟子親自幹活。
    這麽想著，李長安再次彎腰從箱子裏拿出了一顆炮彈，放入了發射器具當中，點燃引線。
    “嘭！”
    又是一聲悶響，炮彈飛上了天際，沿著弧形拋物線落在了院子裏。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發炮彈將和上發炮彈一樣，落在地上不會有絲毫動靜的時候……
    “轟隆！”
    一道響徹天地的巨大爆炸聲傳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