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注定熱鬧的彌敦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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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了一覺的菠菜東,被歡喜給叫醒,迷糊了一分鍾,才聽清楚歡喜說的話。
    禮記二樓已經坐滿了人,這幫撲街大呼小叫,唧唧歪歪,吵到了樓下的客人,並且還揚言見勝哥,
    撲街!
    古惑仔真的好麻煩!
    不過話又說回來,不麻煩就不是古惑仔了!
    菠菜東穿上鞋,打開了窗戶,對著歡喜說道:“去找劍熊,這撲街最近正在走正道,搞裝修隊,讓他派人把宿舍重新裝修一下。”
    “冚家鏟,躺了不到一個鍾頭,把我的鼻炎都治好了。”
    躺了這一個鍾頭,忍受了這一個鍾頭,菠菜東發誓,在裝修改造之前,他絕對不會在踏進宿舍一步。
    太煎熬了!
    菠菜東穿好衣服,比劃了一下手指,讓歡喜給自己上了一支香煙。
    現在整個水房油麻地堂口除了勝哥之外,全都改抽駱駝煙,雖然味道怪怪的,但比紅萬價格便宜,麵子也夠。
    抽了一口煙,菠菜東也精神了不少,直接走出了宿舍,看到勝哥的辦公室大門緊閉,應該還在休息,他也不準備打擾大佬。
    不管怎麽說,草鞋也是字頭大底,堂口大哥,出麵招待這幫四九仔散仙,分量足夠了。
    菠菜東帶著歡喜穿過大街,走進了禮記酒樓,現在是下午,本來酒樓是要停檔休息的,但他一走進酒樓,就聽到吵鬧聲。
    “東哥,您來了。”
    今天阿達是白班,見到菠菜東來了,就走了過去,一臉的苦笑。
    “達哥,我知你的難處,我現在就上樓,讓他們安靜一下。”
    “對了,達哥,勝哥說了,今天晚上他老人家包場,閑雜人等不要放進來。”
    “包廂要九百九十九的席麵,剩下三十桌,要六百六十六的,討個好彩頭。”
    “這是訂金!”
    菠菜東將一迭大金牛放在了前台上,告訴阿達晚上包場。
    阿達用手搓了一下鈔票,立刻喜笑顏開,對菠菜東說道:“看來勝哥是有大喜事,什麽話都不要講,大家是兄弟,中午這場加上晚上的酒席,打七折。”
    “多謝!多謝!我先上去。”
    “對了,麻煩達哥給我送上去幾副撲克。”菠菜東感謝了幾句,就抬腳上樓。
    他踏入二樓,隻覺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
    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味,肉眼可見的絲絲縷縷青煙肆意亂竄,將原本敞亮的空間攪得渾濁不堪。
    靠近樓梯餐桌的周圍,幾個人正吞雲吐霧,他們手中的香煙明明滅滅,不時有煙灰簌簌落下,在桌麵和地上積起一層灰色的“薄毯”。
    牆壁上也隱隱泛黃,仿佛被這烏煙瘴氣所侵蝕,往昔的整潔明亮早已不見蹤影,整個二樓恰似被陰霾籠罩的混沌之地,毫無生機與清爽可言。
    撲街!
    頂你個肺!
    菠菜東在心裏罵了幾句,然後臉上堆起熱烈的微笑:“生哥,好久不見,沒想到這一次還驚動了生哥你。”
    “海狗哥乙仔飛粉哥.”
    菠菜東一路向前,滿臉微笑地跟熟人打招呼,時不時還停下來跟熟悉的老朋友聊上幾句。
    “阿東,不對,現在是東哥嘍!”
    散仙當中也不光是有四九仔,還有一位紅棍,暴龍哥。
    暴龍替字頭做事,將人手腳斬斷,沒跑路成功,被差佬當場按住,人贓並獲,直接判了六年。
    對於江湖來說,六年時間實在太久了,江湖紅人都換了一代。
    字頭看暴龍出來,直接給了一間果欄,讓他過生活,之前許諾的上位,當大底,徹底沒影了。
    暴龍很不滿意,準備鬧一鬧,但神仙錦出麵敲打他一下,就徹底偃旗息鼓,沒了動靜。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即便是紅棍,沒有地盤,沒有勢力,也不會有人拿他當回事。
    所以這次聽到油麻地堂口吹哨子,暴龍也按捺不住躁動的心,帶著幾個老兄弟,來油麻地闖一闖。
    這種一眼看到頭,被人輕視的鬼日子,他一天都不想過下去了。
    “暴龍哥,真是好久不見,我還想著那天路過荃灣去討一杯水酒。”
    “我讓人去買撲克牌了,一會兒一起賭一手,好好開心開心。”菠菜東看著攔路的暴龍,趕緊上前打招呼。
    暴龍現在可沒有心情玩牌,他把手上的香煙扔到了地麵上,將地毯燙出一個小坑,他用鞋底將煙頭踩滅,開口說道:“阿勝呐?”
    “老朋友來了,他也不出來見一麵?”
    “打牌的時間有的是,我們這幫人都到了,你們堂口也得拿出個計劃來,而家我仲懵下懵下嘅,都唔知應該打去邊度好呀?”
    (現在還迷糊,不知道該往那邊打?)
    聽到暴龍的唧唧歪歪,菠菜東心裏的火蹭蹭地往上冒,一個過氣紅棍,居然還敢耍威風,要不是這幫散仙都在看他,他早就出手,給暴龍一點顏色看看。
    “勝哥,正在忙,我今天都沒有看到他。”
    “今天晚上開大片,我話事,暴龍哥如果有啲唔明嘅地方,直接同我講就得嘞(有什麽不懂,直接問我)!”
    “煙熏火燎,不知道的還以為酒樓著火,撲街!”
    “歡喜,你去把窗戶打開。”
    菠菜東把手上的駱駝香煙按進煙灰缸當中,站起身,用力地拍了拍手,吸引在場所有散仙的注意力。
    “各位大佬,聽我菠菜東講兩句,今天晚上開大片,油麻地堂口打頭陣,彌敦道我們勢在必得,不管是誰擋在前麵,我們都要打。”
    “不過白加士街,長樂街都是東聯社的地盤,大家可以胡作非為,勝哥已經在老頂的麵前發誓,隻要是各位打下來的場子,全都歸各位大佬所有。”
    “不過堂口規矩,泊車檔歸堂口所有,該交的數,也一分不能少。”
    散仙們聽說隻有兩條街供他們插旗,全都大失所望,他們來之前,白加士街和長樂街,雖然人流量不少,檔口非常多。
    但都是食檔,隻能收規費,沒有油水豐厚的歡場。
    “有了場子,就是開了財路,各位大佬就別嫌棄肉少,如果嫌棄肉少,那就直接去廟街,哪裏油水厚,但就不知道各位大佬能不能咬下來。”
    菠菜東把規矩先說出來,省得這幫撲街明知故犯,他看到散仙們各個不吭聲,就繼續說道:“螞蟻肉也是肉,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勝哥說了,堂口準備學新記,要在油麻地開檔口,誰地盤大,場子多,就在誰的地盤上開。’
    “字花檔,水煙,馬欄,酒吧,什麽賺錢,我們搞什麽!”
    “堂口頂在前麵當炮台,吸引火力,你們要是不能搞定一條街,真不如回家洗洗睡了。”
    “撲克來了,我阿東坐莊,來玩幾手。”
    當了一陣子堂口大佬,菠菜東也學會了畫餅大法,直接給這些散仙們描述美好的未來。
    他沒給散仙們反應的機會,他趕緊把撲克的包裝拆開了,讓歡喜騰出一張大桌子,開始玩了起來。
    散仙們相互看了看,都沒有吭聲,繼續坐在椅子上抽煙,想著白加士街和長樂街有什麽油水厚的場子,憑借自己幾個兄弟能不能吃的下。
    不少手癢的爛賭鬼們,見菠菜東坐莊,就拿出口袋中的鈔票,想要插旗之前耍幾把。
    夜幕降臨,英偉坤坐在麵包車內,看著街對麵的德如茶餐廳。
    東尼仔這個撲街的捷豹轎車停在路邊,德如茶餐廳旁邊就有一個泊車檔,一個泊車仔正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抽煙。
    “阿坤,現在機會不錯,動不動手?”
    坐在麵包車內吞雲吐霧的蠻力牛,也是全神貫注地看著德如茶餐廳,見到東尼仔身邊幾個馬仔走出來,往遠處走了。
    他就趕緊坐直,踢了一腳駕駛位椅背,詢問英偉坤要不要現在就動手。
    “等一等,吉眯哥還沒有給消息。”
    “德如茶餐廳裏麵的情況怎麽樣?”
    英偉坤打了個哈氣,然後拿起駕駛台上的BB機,電是滿的,但一下午了,沒有任何一條消息傳來。
    “剛才讓一個爛仔進去看了看,說東尼仔正在茶餐廳的二樓的包廂當中打牌。”
    “現在不清楚了。”
    “坤哥,我要不進去等,一下午都沒有食飯了,肚子餓,等到吉眯哥的消息到,我們就立刻動手。”
    蹲東尼仔一下午,蠻力牛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但吉眯哥的消息一直沒有來,他們隻能按兵不動。
    “下車,在一樓等,消息一來,直接幹翻東尼仔這個撲街!”
    英偉坤從副駕駛位上拿起棒球帽,戴在頭上,將車鑰匙拔下來,直接下車,朝街對麵德如茶餐廳走去。
    蠻力牛也跟著下車,背著一個滿是灰塵的行李包,踢了一腳蹲在麵包車旁邊的菠蘿,讓他趕緊起來跟上。
    終於能活動一下了,菠蘿直接把手上的煙頭砸在柏油路上,戴好棒球帽,跟在英偉坤,蠻力牛的後麵,一起朝德如茶餐廳走去。
    德如茶餐廳內沒有多少人,服務生見到三個滿身都是灰塵的建築佬,嫌棄地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嚷道:“吃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