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的部隊勢如破竹，他們晝夜兼程，並且越走越快。
    部隊已經適應了高速機動，在積累了一定經驗後，各個兵種配合默契，他們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休整和保養，並快速解決突發狀況。
    李輝對此很滿意，88坦克團僅用了兩天一夜，就出現在博洛尼亞的城外，然後在簡單補充和休整後，繼續踏上征程。
    他們順著公路南下，直奔下一個目標——佛羅倫薩。
    就在李輝帶著他的部隊在亞平寧狂奔的時候，羅馬的首相府，卻是一片淒淒慘慘。
    法克塔躺在床上，雖然臉上的腫脹感消失了，但傷口卻並未愈合。
    他望著天花板，感到萬念俱灰，自己一生奮鬥得來的東西，轉眼間就要煙消雲散。
    國防軍不支持他，特別是在他向薩克森帝國求救以後。
    那幾個軍方大佬絲毫不顧及體麵，竟然對他拳腳相向，甚至差點兒拔出手槍，在他身上開幾個窟窿。
    他能理解這些人的憤怒，意大利自從獨立以後，就沒有過這種事情，墨索裏尼再如何鬧騰，那也是意大利人自己的事，現在把外人引進來，性質就完全改變了。
    但是他有什麽辦法呢？
    墨索裏尼可以不顧及憲法，不顧及政府，公開組建了一支軍隊，他們浩浩蕩蕩，從北方城市群南下，逼近羅馬，目的是顛覆政府。
    那個狂人完全沒有把自己這個首相放在眼裏，甚至連國王陛下的態度都不顧及。
    軍方又是放任他任意胡來，導致他這個首相，舉步維艱。
    雖然沒有離開首相府，但他也知道外麵的情況，黑衫軍已經兵臨城下，國防軍沒有采取驅逐行動。
    出於安全和體麵的考慮，國防軍設置了路障，並阻止他們進城。
    但這隻是暫時的。
    那些暴徒不可能在城外待很久，而且隨著人數越聚越多，他們進入羅馬隻是時間問題。
    到時候，自己的命運將不再由自己掌握，法克塔明白，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那些暴徒隨時會衝進來，把自己從床上拉起，狠狠地扔到大街上。
    他的內閣已經崩潰，自己受傷的消息早就傳出去了，但是沒有一人來探望。
    甚至幾份內閣成員的辭呈，都是通過其他人送到自己手裏。
    他們都在和自己做切割，隻為避免惹上麻煩，自己現在的情況，用一句眾叛親離來形容都不為過。
    “首相閣下，內塔羅先生來了。”
    就在法克塔獨自惆悵的時候，秘書走了進來，小聲的說道。
    “哦，快請他進來。”
    聽到來人，法克塔的眼睛當即恢複神采，他強撐著坐起身，將褶皺撫平，盡可能保持一個良好的儀容。
    “抱歉，來晚了，聽說你受了傷，所以過來瞧瞧。”
    不多時，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隻見秘書身後，跟著一位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看麵容還算年輕，但是摘掉帽子後，卻露出斑白的頭發。
    作為意大利國王埃馬努埃萊三世的近臣，愛德華多內塔羅是為數不多，與法克塔關係還算密切的人。
    隻見這位友人坐下，關切地詢問傷勢，沒有任何疏遠之感。
    這讓法克塔的心情好了一些，不至於對整個世界都感到絕望。
    “我得到消息，國防部已經在與墨索裏尼聯係，尋求和平解決當下局勢的辦法。
    不過初次接觸似乎沒有談攏，墨索裏尼不會放棄對黑衫軍的指揮權，而國防部不希望出現一支如此龐大的私人武裝。”
    聊了一會兒，內塔羅開始告訴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特別是關於國防軍的動向，說了很多。
    現在這個時局，國防軍的態度至關重要，他們依然是意大利無可爭議的最強武裝力量，根本不是黑衫軍那群烏合之眾能夠比擬的。
    然而國防軍的態度很曖昧，他們不支持法克塔，特別是在他引入薩克森軍隊後。
    他們也不支持墨索裏尼，因為黑衫軍的存在，明顯就是對他們的挑釁和威脅。
    所以國防軍采取靜觀事態發展的做法，用內塔羅的話說，國防軍依然是意大利的國防軍，他們雖然和墨索裏尼有聯係，但是並不打算讓出武裝力量的主導權。
    “薩克森的軍隊已經實際控製了東北部，他們設立了一個指揮部，就在烏迪內。
    國防軍對他們一直很警惕，已經調動了五個師在帕多瓦集結，以防他們采取進一步舉動。
    不過有一支薩克森軍隊已經在國防軍集結前南下了，他們剛剛到達博洛尼亞，速度快得驚人。
    斯卡托將軍已經調集部隊前往佛羅倫薩阻擋，希望不要爆發衝突。”
    講到國防軍，就不得不提薩克森軍隊，國防軍對外國軍隊是抱有敵意的，他們很可能采取武力手段。
    而這也是法克塔最擔心的。
    “不，不能爆發和薩克森帝國的衝突，絕對不行。”
    作為首相，法克塔一直從國家角度考慮問題，相比薩克森帝國，意大利太過弱小，他們連加洛林王國都打不過，一些爭議領土至今沒有收回，何況是胖揍加洛林的薩克森。
    一旦戰事擴大，整個意大利都有可能被顛覆。
    “放心吧，國王陛下已經召見了國防部那幾個倔老頭，明確表示，不允許他們激化與薩克森帝國的矛盾。
    別看他們很粗魯，但也不是傻子，這個時候和薩克森開戰，絕對是以卵擊石的做法。”
    內塔羅安慰著說道，不過內心裏，對國防軍會采取什麽行動，也是沒有底。
    國防軍依然是效忠國王的，不過因為紀律渙散，軍方大佬們對基層部隊的控製力很有限。
    部隊高層肯定不想和薩克森衝突，否則也不會看著他們占領意大利東北部而遲遲不用兵。
    但基層部隊可不管這些，很多人早就被民族主義洗腦，誰也不敢保證每個士兵都能保持克製。
    如果爆發衝突，隻能盡可能控製規模，通過外交手段解決。
    “陛下有沒有什麽對我說的。”
    法克塔明白，自己現在已經成了“廢人”，對各方影響力都十分有限，但他依然覺得自己還是有價值的，可以爭取一下。
    “陛下已經召見了國會議長和幾位派別領導，恐怕……會讓他們提出彈劾。
    不過這沒關係，其實我覺得，如果你能離開首相這個位置，是件好事。
    至少不必夾在中間，承受各方壓力。”
    內塔羅淡淡說著，這件事幾乎沒有回轉的餘地，無論是為了安撫國內情緒，還是籠絡人心，法克塔下台，堪稱“坐忘所歸”。
    “我對首相的位置沒有留戀，但我覺得，這個時候……
    算了，就讓我來承受一切吧。”
    法克塔想要說點兒什麽，但是嘴巴動了動，終是認命了。
    他明白，國王也拋棄他了，很徹底的那種拋棄，國會可以廢除自己的位置，解散內閣，然後重新選舉一名首相出來。
    不過在法克塔看來，現在幾乎沒有適合的人能接過這份重擔，墨索裏尼擺明了窺視這個位置，任何一個人當選首相，都無法滿足他的胃口。
    “國會的態度其實也很複雜。
    前幾天，伊諾蒂議員失蹤了，他是國會裏最強硬的反墨索裏尼派，而且具備很大影響力。
    他的失蹤，讓國會格局發生了變化，目前反墨索裏尼派係依然占據優勢，不過態度卻柔軟了許多。
    我想這或許會改變一些事，至少選出來的人，不會太過刺激那位身在米蘭的自大狂。”
    內塔羅的語氣有些無奈，他清楚綁架議員這種事，十有八九和墨索裏尼脫不開幹係，但是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沒人會招惹那個渾蛋。
    現在，哪怕是其他墨索裏尼的反對者，語氣都不再那麽堅定了。
    說白了，大家都怕死，即便是在羅馬，墨索裏尼的支持者也不在少數，他們即便不在乎自己的安危，也得考慮家人的安全。
    黑衫軍就是一群暴徒，作為這些暴徒的領袖，墨索裏尼幹出任何下三爛的事情，都不會讓人覺得意外。
    聽到伊諾蒂失蹤，法克塔不禁一愣，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又開始歎氣。
    是啊，墨索裏尼本來就是個混混，他幹出這種事情並不奇怪，自己也該為卸任後做準備了，至少不能讓家人置於危險當中。
    “記得二十年前，我曾在瑞士的伯爾尼住過一段時間。
    那是一個好地方，我很喜歡，相信我的家人，也會喜歡的。”
    法克塔看似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卻讓內塔羅微微愣神兒，不過隨即，他就神色如常，表示自己也曾去過那裏，的確是個好地方。
    法克塔已經萌生退意，內塔羅也算達成了目的。
    作為國王的近臣，他此次來訪，可不是單純為了探望好友，而是執行埃馬努埃萊三世的命令，讓這位首相自己卸下一切，完成權力的平穩過渡。
    掙紮到最後，這位首相依然沒有抓住那根稻草，他的結局，終是以慘淡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