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爺，我覺得……是不是差不多到時間了？”顧安寧問道。
    江林微微點頭，道：“差不多了。”
    兩人又去見了老乞丐和盲女，時隔兩年，盲女的個子長高了一些。
    樣貌清秀，看起來還算不錯。
    江林衝老乞丐笑道：“現在可還怪我們治好她的眼睛？”
    老乞丐訕訕的笑著，他哪裏還會怪呢，隻覺得自己當初哭著喊著要跑，顯得很是可笑。
    江林彈指一顆金陽丹，送進老乞丐嘴裏，而後又看向盲女，道：“念你這兩年初心不改，送你二人一場富貴，日後好好活著。”
    說著，一群人抬著箱子過來，裏麵都是金銀布匹，還有一處地契。
    不過並非臨安府，而是另外一個州。
    搬家倒沒什麽，對這二人來說，臨安府也不是他們的家。
    隻是如此賞賜，讓盲女誠惶誠恐，不敢收下。
    老乞丐發出輕微的痛哼聲，他殘疾多年的雙腿，再一次長了出來，很是神奇。
    看著新生的腿腳，老乞丐喜極而泣，當即衝江林和顧安寧跪拜磕頭。
    顧安寧將老乞丐扶起，道：“當年我心有迷惘，還是你讓我開了竅。要說謝，當是我謝你才對。”
    老乞丐惶恐：“我這殘軀，豈有資格。”
    顧安寧笑道：“殘軀又如何？當年我雖長先生二尺身，先生卻高我萬丈山，這資格自是有的。”
    一番言語後，老乞丐和盲女這才收了東西。
    隻是想到要搬去其它地方，老乞丐忽然大著膽子對江林和顧安寧道：“我與這娃娃都沒什麽學問，二位爺卻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不知可否有這福分，請您二位寫副字。來日掛於家中作為家訓，也好讓後世子孫記得二位爺的恩情。”
    江林搖搖頭，對顧安寧道：“我不擅長這個，還是你來吧。”
    顧安寧也沒有拒絕，讓人拿來紙和筆，略一沉吟後，揮毫潑墨。
    江林站在一旁看著，隨口念了出來。
    “人世間峰回路轉，心所向改天換地，行者無疆。”
    老乞丐聽的眼睛一亮，他沒念過什麽書，隻覺得這幅字聽起來很有感觸。
    “可還滿意？”顧安寧問道。
    老乞丐把字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激動不已道：“滿意！滿意！多謝爺賜字，還未請教二位爺……”
    顧安寧微微一笑，道：“我太爺爺姓洪，我自然也姓洪。”
    “是我愚笨了。”老乞丐拍了拍腦袋道。
    而後，這一老一少又對著江林和顧安寧一頓感激，叩拜，這才牽著馬匹，帶著金銀和地契離去。
    明麵上是兩人，實際上暗中還有顧安寧安排的侍衛保護，防止路上遇到意外。
    “太爺爺，他們二人，以後應該能過的很好吧？”顧安寧忽然問道。
    江林道：“滄海桑田，好與不好，看你問的什麽時候了。”
    “說的也是。”顧安寧笑起來，道：“此間事了，也算少了樁心事。”
    ……
    離開了臨安府，老乞丐和盲女一路朝著新家所在的州郡而去。
    路上有驚無險，總算平安到達。
    顧安寧給他們找的房子不大不小，三間房，帶個小院。
    院中還有一棵老槐樹，已經長了數十年。
    爺倆來到這裏後，也沒什麽東西好整理的，隻是那些金銀需要好好存放。
    不過已經有侍衛提前搬來，暗中負責保護。
    在屋裏和院中溜達了一圈，老乞丐張羅著要種點菜，便出門去買菜種子和吃的，再配置點家當。
    盲女則留下看家，她坐在院門旁，看到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正在不遠處朝這邊張望。
    那少年生的俊朗，唇紅齒白，一身衣服幹幹淨淨。
    盲女跑過去，誇讚道：“小哥哥長的真是好看，你也住這裏嗎？”
    少年微微側目，下巴稍微抬了些，看起來有些高冷的樣子。
    “不錯。”
    盲女嘻嘻笑著：“小哥哥說話的聲音好好聽呀，不像我，嗓子好粗。”
    少年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紅，道：“不過是讀書朗朗上口，時日久養成罷了，你的嗓音也不差，沒那麽粗。”
    “是嗎？小哥哥是讀書人？”
    少年的下巴昂的更高了一些：“自然，我以為是要考取功名的。”
    “厲害！”
    兩個初次見麵的孩子，很快便熟絡起來。
    等老乞丐買了東西回來，少年已經在院裏轉了好幾圈。
    見老乞丐來了，他立刻道：“家中還有事，先告辭了。”
    隨後，他又衝老乞丐拱手行禮，昂首走開。
    “倒是個有禮的孩子，不知是誰家的。”老乞丐下意識道。
    “就在咱們隔壁，姓郭。”盲女嬉笑著道：“他是讀書人呢，很厲害。”
    老乞丐笑起來，摸摸她的腦袋，道：“你也不差。”
    ……
    虛監道，符文天地。
    雲霧之後那道修長的身影，若隱若現。
    明媚的眼眸睜開，玉石般清亮的聲音響起：“虞霜。”
    謝虞霜自外界而來，到了跟前躬身行禮：“道主。”
    “道緣已至，且去為他們護道。”
    “是。”
    謝虞霜再次行禮，而後轉身離去。
    出了虛監道的山門，她腳下升起黑白棋盤，整個人融入其中消失不見。
    再出現時，已在那院落上空。
    瞥了眼院中幫老乞丐鋤地的盲女，又看了眼隔壁坐在院中高聲念書的少年，謝虞霜浮於半空，閉目不語。
    唯有身下的黑白棋盤，若隱若現，卻是尋常人無法察覺。
    符文天地中，雲霧後的身影，一襲宮裝。
    仙氣飄飄，如彩色玉帶環繞周身。
    若去了雲霧，便能看到這是一位絕色女子。
    人間的煙火氣，她分毫不染，如同九天之上的神女。
    令人沉醉其中的雙眸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便讓這符文天地不斷卷起清風。
    好似天地也要受她的掌控。
    在她身前，一團紅霧不斷聚合，分散。
    其中隱約可見萬千小人，奇異非凡。
    紅唇輕啟，聲音在符文天地回蕩。
    “所謂劫，何嚐不是機緣。”
    “隻是，苦了那幾位道兄。”
    “至於那變數……”
    她似在思慮，眼眸眨動，萬千紋路於眸中顯現。
    片刻後，她伸出手。
    一團青氣在掌心匯聚，逐漸化作一枚玉佩。
    又有一名虛監道弟子被喚入此地，玉佩飄入其手中。
    “帶此物入世，無需再回來。”
    那中年男子有些不解，問道：“道主這是何意？”
    “此乃化解道門劫難之契機，莫要多問。”
    中年男子默然，他知曉虛監道奇術【星羅】，可看透未來。
    但說清楚了，便會受到幹擾，從而影響奇術的效果。
    所以道主不說，誰也不知道此物究竟用來做什麽。
    他隻能躬身道：“弟子這便去。”
    而後，他跪地叩首，起身後離開了虛監道，再也沒回來過。
    以其虛監道弟子的手段，自然輕而易舉的建立起了一個家族，代代傳承。
    倘若江林此刻在，看到那玉佩，便會大吃一驚。
    因為那玉佩，竟和當初玄華道落入鐵匠營的重傷女子，以及姐姐江秀自小帶在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樣！
    ……
    眨眼間，又過了兩三年。
    江林已經為西夷氏族打造了十三把神弓，完成了任務。
    西夷氏族和大乾邊軍，也終於征服了彼此交界的所有城池，即將對上。
    準確的說，已經開始有小範圍的摩擦。
    一個月後，十萬火急的戰報送來。
    西夷突襲，西北邊軍大帥徐萬群重傷，一名總兵，兩位副將，其他品階不等的將領，各有傷亡。
    戰報送進了皇宮，剛剛回來休整半年的馬凝煙，再次掛帥出征。
    此時，大乾邊軍這幾年已經再次征召了數百萬軍伍，兵力擴大一倍。
    馬凝煙出征，其他幾個方向隻放了百萬人，其餘近五百萬邊軍，全部去了西北。
    即便如此，對上西夷氏族，也沒人有十足的把握。
    西夷十三位老祖，個個都站在了道武境的台階上。
    而大乾邊軍，馬凝煙已經在凝聚道骨，徐萬群等天南十八騎這些老將，也有幾位凝聚了道心。
    但徐萬群作為西北大帥，直接被重傷，西夷卻沒多大損失，由此便可看出雙方的實力差距。
    這一戰，可謂關係到國運。
    打贏了，西北徹底安定，再無敵手。
    打不贏，世上再無大乾。
    為了提振士氣，顧安寧親自擬定了討伐文。
    “昔我大乾，立國於六州之上，承天命而治萬民，曆數載風雨，威加海內，四方來賀。
    然西夷蠻族，不知禮義，不畏天威，屢犯邊境，欲圖我疆土，擾我百姓。
    是可忍，孰不可忍！
    總帥領大軍出征西北，誓斬敵酋，以正乾坤。
    雖敵有十三老祖，道武境強者林立，然我大乾兒女，亦非等閑之輩。
    西夷之患，乃天地不容，人神共憤。
    吾輩男兒，當橫刀立馬。
    凡大乾子民，無論男女老少，皆同心協力，共赴國難。
    願諸將士，奮勇向前，以雷霆萬鈞之勢，蕩滌西夷之寇，還我大乾朗朗乾坤！
    待凱旋之日，朕必與爾等共飲慶功酒，封侯拜將，光耀門楣！
    此檄一出，天地共鑒。
    天佑大乾，武運昌隆！”
    自此，大乾正式向西夷氏族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