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以“射”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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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的呼嘯聲繼續響起。
    曾安民跟白子青二人原路返回。
    現近三月,縱是晚風,吹在臉上多的也隻是愜意。
    雖然姿勢有些狼狽。
    但曾安民還是一路騎著自己的坐騎行至京中。
    “噠~”
    一聲腳尖輕輕觸地,曾安民隻感覺一陣騰雲駕霧。
    隨後便安全翻過京城城牆。
    “不能在此地逗留,要趕緊回去。”
    白子青一邊說著,便開始脫起了身上的夜行衣。
    曾安民自然有樣學樣,他脫了夜行衣之後,對白子青認真叮囑道:
    “今天晚上的事情,一定要爛在肚子裏。”
    “而且,一定要想辦法,抄岐王家時叫上我。”
    曾安民麵色極為嚴肅。
    岐王雖然死了。
    但是羲皇圖的去向一定要弄清楚。
    若不然,就像是有一把利劍懸在他頭上一般,隨時都有可能落下。
    “這麽大仇嗎?”
    白子青有些不解。
    “嗯,不共戴天。”
    曾安民也懶得說那麽多,目光極為嚴肅道:
    “這件事一定不能馬虎。”
    “行。”
    白子青能感覺到曾安民似乎是有什麽隱情……
    但他又不是那種愛多管閑事的人。
    既然答應了曾安民,那這種小事,肯定是要辦的。
    “那個案子的話……”曾安民目光朝著白子青看了過來。
    二人此時已經秘密行到了街邊。
    “小案而已,為兄自有法處理。”
    白子青輕笑了一聲,擺手拒絕了曾安民的好意,隨後補充道:
    “反正還有幾天的時間,最後實在不行我再找你。”
    “嗯……”
    曾安民皺眉點點頭:“那行,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家了。”
    “好。”
    …………
    “爹?”
    剛一到家,便看到自己的院子裏站著一道身影。
    就著月光,曾安民能清楚的看到,老爹站在月光之下,淡淡的朝著門口這邊看了過來。
    “咳咳。”
    曾安民幹咳了兩聲,朝著老爹的方向走了過來:
    “您怎麽還沒睡呢?”
    “在等你。”
    曾仕林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在院子裏的石凳上緩緩坐下,隨後問道:
    “去作甚了?”
    曾安民也沒隱瞞,便將今夜發生的事情一一說與了老爹。
    “神秘高手?”
    老爹的眉頭輕輕皺起,目光閃爍著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您有想法?”
    曾安民眨了眨眼,以為老爹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沒有。”老爹搖了搖頭:“為父又不是神仙。”
    說到這裏,他的目光變得讚賞:
    “不過你今夜沒有獨自前去,而是選擇叫了上白子青……”
    “這一點,為父很欣慰。”
    “我主要還是覺得避免一點暴露的風險,就避免一些嘛,而且拉白大哥上船,以後他就不好下了。”
    曾安民解釋了一句。
    隨後他也來到老爹的麵前坐了下來,聲音也變的幽然道:
    “岐王已死,我父子二人在這偌大的京中,算是立了跟腳。”
    “立得跟腳算不上,不過震懾宵小綽綽有餘。”
    老爹輕笑了一聲,麵上顯然露出自得之色。
    他對兒子的政治嗅覺很滿意。
    這一套搬倒岐王的方式,連他這個官場上摸爬滾打許多年的老油條都不得不讚歎一聲完美。
    準確的拿捏住所有人的心理,特別是建宏帝。
    並且十分合理的利用手中所有的線索資源。
    最後,甚至曾安民這個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出麵。
    這一點也不像十六歲的少年能謀劃出來的。
    若是等這小子再長大些,誰知道會成長到什麽地步?
    “那便祝父親大人官路亨通,扶搖直上!”
    曾安民笑嗬嗬的說了幾句漂亮話。
    “嗯,關於羲皇圖,千萬不可懈怠。”
    老爹凝重的看著曾安民。
    對於自己好大兒現在的處境老爹自然是能猜的出來。
    一旦羲皇圖被人喚醒,曾安民雖不至於直接暴露身份。
    但是因有天道盟的存在,這天下共有五幅天道圖的秘密肯定就守不住了!
    那勘龍圖暴露也是遲早的事……
    “放心吧爹,我心中有數。”
    曾安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他比老爹還擔憂,自然不會拿這件事開玩笑。
    …………
    一夜無話。
    第二日,便有一匹快馬朝著宮中疾馳而去。
    “岐王被殺,押送的官兵連同校尉,無一幸免!!”
    這一則極為重大的案件,在建宏帝的震怒之下交給了皇城司與京兆府協同辦案。
    並且要求,七天之內,將凶手找出來。
    ……
    當然,這跟曾安民的關係不大。
    現在什麽時候抄岐王家的日子還沒定下。
    他在國子監開始了難得的大學生生涯。
    很愜意,很美好。
    甚至國子監這般大的地方,還專門給國子監的學生設立了校場。
    君子六藝之術,選擇主修“射”的人並不多。
    但國子監的學生體量大。
    校場之上的人不算少。
    粗略一觀,約摸二十來位學子。
    此時,校場最中間,站著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
    此人麵色白淨,神情肅穆。
    一身潔白的士子服搭在他的身上,極為顯眼。
    此人便是國子監六大博士之一,以“射”入道儒修五品之境的田起林。
    他的手中拿著一把看上去並不顯眼的黑色短弓。
    那短弓跟曾安民手中的出自玄陣司的靈器,烏金弓差的遠。
    但此時那中年男子站在人群之中,手中輕輕撚著弓弦。
    “傳統君子六藝,“射”之一道,分為兩種,一是上馬騎射,二是下馬步射。”
    田起林目光淡然,聲音響徹在所有學生的耳中。
    “而我儒道修“射”也是兩種,除了掌握騎射與步射之外,還須感悟此道的“意”。”
    “何為意?”
    田起林的目光朝著眾人看去。
    目光與一眾學子對視。
    所有人的眸中都是茫然之色。
    曾安民也是抽了抽風嘴角。
    我要知道什麽是意,還來聽什麽課?
    “田夫子,“意”之一道,乃我儒修必經之路,最終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感悟六藝之中那不同的意境,融入自身浩然青氣之中,修成儒道法相,突破五品。”
    秦婉緩緩站出,麵上是平穩的表情,聲音雖輕,但帶著自信飄向所有學子的耳朵之中。
    “嗬嗬。”聽到秦婉月的話,田起林麵上浮現出笑意。
    他並不覺得秦婉月是在賣弄,對其點頭示意,並笑嗬嗬的回道:
    “所以,雖不要求爾等“射”術如何準確,但每當手中箭羽離弦之時,一定要認真感悟箭羽,弓弦……所以我的射術向來一般。”
    隻是當他說這話之後,輕輕從身邊的箭壺之中抽出一根箭羽,拉起手中短弓,看也不看,抬弓便射。
    “啾!!”
    三十步外,穩穩正中靶心。
    ……
    這一幕看的所有學子都張大了嘴巴。
    你說你射術一般。
    那你倒是看看靶心啊!
    連看都不看一箭正中……這叫射術一般??
    “不必如此驚異,熟能生巧罷了。”
    田夫子歎了口氣,目光變的深幽起來:
    “老夫也是射的多了,才領悟“射”之一道的意境。”
    “一定要記住,在搭箭之時,不要考慮“準”的問題。”
    “心中沒有任何雜念,才能領悟“意”。”
    “有沒有人願意試一試?”
    田夫子笑容滿麵,看向眾學子。
    “我來試試!!”
    小胖太子信心滿滿,拿著手中的短弓,便站了出來。
    田夫子身為國子監六大博士之一,自然是知道小胖太子的身份。
    所以,當他站出來之後,田起林的態度極好,他笑眯眯的來到小胖太子的身邊。
    伸出手,認真的幫助太子糾正姿勢。
    聲音也緩和無比道:“不必瞄準,心中也不用想能否射中,隻需要默默的想著箭羽與弓弦碰撞之後,箭羽如何運行……”
    一點一點的,沒有絲毫保留的掰開揉碎教給小胖太子。
    “嗯……”
    小胖太子聽的若有所思。
    隨後猛的一鬆手。
    “啾!!”
    箭羽瞬間離弓,準確無比的紮在靶子的正中心。
    “厲害阿!!”
    “一箭正中靶心!!”
    “這位同窗好準,果然人不可貌相!”
    “強!!”
    周圍的學子全都發出善意的鼓勵。
    隻有田起林麵無表情,甚至嘴角還在抽搐。
    “剛剛射那一箭,可有何感悟?”
    他的聲音響起。
    “呃……”
    小胖太子尷尬的撓了撓頭,羞愧的盯著地麵:
    “箭嘛……就是一往無前……呐……”
    很顯然,他剛剛在射箭之時,下意識的就想起了準頭這個問題。
    “呼~”田起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露出笑容:
    “嗯,一往無前說的好,隻是還不夠,一定要是你自己的領悟。”
    說完這話,他抬起頭,麵無表情看著眾學子道:
    ““意”之一道,必須要自己領悟,悟了便是悟了,別人不說你也能悟,但若是悟不到,外人就是說一萬遍,你還是悟不到。”
    說到這裏,他輕輕歎了口氣道:
    “君子六藝,最難的便是悟“射意”,其實老夫當年能領悟也隻是僥幸,如果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其餘任何五藝都比“射”方便領悟。”
    “該如何,能快速領悟“意”呢?”
    太子抬頭茫然的看向夫子。
    “首先要先達到六品君子境。”
    田起林歎了口氣:“若非君子境,過早接觸六藝不見得是好事。”
    “為何如此之說?”
    曾安民好奇的開口問了一句夫子。
    田起林淡淡的看了一眼曾安民,隨後開口道:“這隻是老夫自己的感悟,畢竟無人規定不達六品不能學六藝。”
    說到這裏,他瞥向剩餘的學子道:
    “有好高騖遠之浮躁,縱使學精了六藝,也不見得儒道的路上能越走越遠。”
    “謹尊教誨。”
    學子們是這麽回答的。
    但是有幾個放在心上的……卻是不知了。
    “嗬嗬。”田起林也隻是笑而不語。
    這天下能以“射”之一道入五品的,寥寥無幾。
    大多數儒修還是選擇以“禮,樂,書”等入道。
    畢竟這些更契合儒修修煉的心境。
    隻有秦婉月與曾安民二人若有所思。
    “權輔弟試試?”
    秦婉月目光好奇的看了一眼曾安民手中那碩大的烏金長弓。
    場中的儒修手中拿的皆是短弓,也稱做軟弓,拉弓需要的力氣並不大。
    隻有曾安民手中那烏金長弓看著極讓人別扭。
    “可以啊。”
    曾安民立刻點頭,來到靶子正前方。
    他回憶著剛剛田起林口中的話:
    “不必瞄準,心中也不用想能否射中,隻需要默默的想著箭羽與弓弦碰撞之後,箭羽如何運行……”
    說白了就是心中不能有任何雜念。
    但是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最起碼曾安民並不在此列。
    他也犯了如同小胖太子的錯誤。
    心中提醒著自己不要亂看,但是下意識的還是看向了靶子。
    烏金長弓隻被他輕輕拉開了一點。
    甚至連一分都極為費力。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儒修”。
    “啾!!”
    雖然隻拉開了一分,但是曾安民弓弦之間的那箭羽還是帶著呼嘯之聲,朝著靶子中心飛去。
    “嘭!!!”
    正中靶心。
    感受著這一箭,曾安民緩緩皺眉。
    不對,不是這種感覺。
    他甚至都沒有空搭理場邊的外人。
    隻是自顧自的又抽出一跟箭羽。
    搭在弦上。
    “啾!!”
    這一次,箭羽沒有再中靶心。
    甚至都沒有射中靶子。
    “啪嗒。”
    箭羽無力的落在地上。
    所有學子都輕輕一笑。
    也是善意的笑聲。
    但這裏麵稍微還是帶著那麽一絲調侃的。
    全場,隻有田起靈這個國子監的博士在看到這一箭後“咦”了一聲。
    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將目光放在曾安民身上。
    此時的曾安民眉頭緊皺。
    他搭弓拉弦。
    “啾!!!”
    又一箭從烏金長弓弦下飛走。
    “嘭!!!”
    穩穩的落在靶心之上。
    不對!!
    曾安民此時仿佛已經進入到了另一種境界。
    他的耳朵裏再也聽不到任何人的聲音。
    他又拿出一根箭,飛速的搭弦而射。
    “啾!!”
    箭羽沒有落空,但隻打中了靶子的邊緣。
    “是這種感覺。”
    曾安民的眸中猛的一亮。
    隨著弓箭呼嘯而去,他明顯感覺到自己識海之中,那道浩然青氣似乎被牽引了一下。
    “呼~”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沒有怠慢,繼續拿起箭壺之中的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