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卿如此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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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指道人爆發全力,氣勢急劇攀升,激蕩的靈力波動引發數千旋渦氣流,在火山岩的縫隙裏疾速遊走。
    威壓凝如實質,使荒島風雲變色,掛上一層慘淡的蒼灰色。
    幾聲滋滋聲響起,空氣裏都閃爍起了細微電流。
    陸缺被老家夥攀升至巔峰得威壓壓迫,穴竅玄關竟出現合攏跡象,靈氣流轉都不太順暢。
    隻是已經召喚出來的金甲力士,無懼無畏,掄起大鐧就劈向六指道人。
    六指道人陰冷而笑,指尖夾起一張銀色符籙,心念流轉間,符籙當即燃燒起來,然後就見整個人從指尖開始化成了銀色。
    手臂、肩膀、脖頸等,全部化成銀色,宛若金屬傀儡。
    充滿了力量感。
    大鐧裹挾著潑天之威劈來。
    六指道人身形不動,單手揮拳,銀色拳頭撞在大鐧末端。
    叮!
    衝擊波在半空擴散成圓,如是恰在水中央的團荷。
    但力量相撞的餘波無與倫比,直將荒島撕開了近百丈長的溝壑。
    偏西麵的一小片區域搖搖欲墜,似乎隨著都會傾覆緊無虛海。
    身高六丈的金甲力士被六指道人這拳轟得連連後退,踩踏出七個巨大腳印,以鐧拄地,才停住了後退之勢。
    而拄在地麵的大鐧已出現彎曲跡象。
    六指道人擺了擺銀色的拳頭,似對其威力十分滿意。
    被擊退的金甲力士抖動著魁梧如山的身軀,咆哮了一聲,再次衝過去。
    以蠻力對蠻力。
    身影交錯,宛如天工鍛鐵的巨大聲響滾滾散開。
    六指道人因生機衰退的原因,許久沒有動用過全力,可一旦解開自身束縛,體會到蓬勃浩蕩的力量,就越發渴望重獲生機,故而越戰越勇。
    如出籠瘋狗,銳不可當!
    銀色拳頭連連轟出,每一拳都開山撼越恐怖威力。
    六丈高的金甲力士也變得渺小了。
    在連續猛攻下,勢大力沉的拳勁洞穿了大鐧的防禦,直轟碎了金甲力士的大半個腦袋。
    看見這幕,陸缺心裏咯噔了一下。
    之前在天淵劍宗得到金甲力士符時,康回曾講過此符召喚出來的金甲力士,能在築基中期手裏堅持兩刻。
    但看眼前這種局麵,金甲力士恐怕已經支撐不了幾十息。
    形勢岌岌可危。
    陸缺緊張地盯著六指道人,藏在衣袖中的左手輕輕握住羅天旗。
    在金甲力士發動攻擊的間隙,“嘩”的抖開了羅天旗,念動操控法咒,引動全身靈力祭出三十六柄飛刃,陣列於前。
    羅天旗品階極高。
    借助此靈器,能使陸缺的攻擊威力躍遷一大階,直接躍過煉氣境,拔升到築基初期穩定之態!
    這也是他如今最強的攻擊手段。
    看著金甲力士瘋狂掄鐧攻擊六指道人,陸缺眼中精芒閃過,駕馭三十六柄飛刃疾速攻去。
    飛刃在空中拉出一道道明亮光痕,軌跡交織變幻,飄忽不定,但刺向六指道人的眉心神輪與氣海兩處位置。
    陸缺可不覺得羅天旗在手,此時就能擊殺築基後期了。
    隻不過!
    眉心神輪是靈識發散之地,氣海穴乃靈氣交匯之處。
    攻擊此二處,或許傷不到六指道人,但隻要有靈力滲透進去,就會影響他的力量發揮,減小金甲力士的壓力。
    “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陸缺全力操控羅天旗飛刃,丹田中匯聚為一的宏偉氣龍翻卷呼嘯。
    但操控羅天旗需要靈力非常大,幾十息間他額上就滲出豆大汗珠。
    三十六飛刃圍繞六指道人飛轉不息,如雨點般不斷地砸在他的眉心神輪與氣海,讓老家夥不厭其煩,“兔崽子靈器很多嘛,隻可惜再好的靈器對你這種煉氣層麵的修士也是負累。”
    負累?
    兩人視線短暫交錯,六指道人銀色的臉麵閃過譏諷。
    緊接著眉心神輪處就有紅色電弧蔓延出來,觸及到了刺來的飛刃。
    通過飛刃反噬過來的力量,竟凝成一道手指粗細閃電,從羅天旗旗柄激發,直劈向陸缺胸膛。
    糟糕——
    他沒料到築基後期的手段這麽多,而近距離爆發的閃電也不可能閃避。
    “小兔崽子,這下你還不死嗎?”六指道人胸有成竹。
    然而在閃電落到陸缺胸膛衣襟時,衣驀的發出嘩嘩響動,呈現一層細膩鱗片,閃電落在上麵,力量霎時被分散了開去。
    陸缺踉蹌倒退,驚得一頭冷汗,但事實上毫發無損。
    由於此前從沒有用過“萬鱗白玉甲”,不太在意,他都忘了從波月舟上跳下來時,就把此甲穿在了身上。
    還好萬鱗白玉甲沒掉鏈子。
    虛驚一場。
    可六指道人卻這場麵被氣的幾欲吐血!
    堂堂築基後期打劫一名煉氣修士,接連施展手段,都沒能在半刻鍾內將之拿下,這種憋屈前所未有。
    如果此事在無虛海上傳開,他六指道人肯定得成為同道笑柄。
    正所謂“卿如此弱,可坐煉氣那桌”。
    六指道人胸膛起伏了一下,雙目噴出怒火來。
    手指點向虛空,凝出一道符籙。伴隨著靈力注入,符籙瞬間幻化千千萬萬,連接成四道符籙組成的長繩,纏繞住了金甲力士的四肢。
    “跪下!”
    六指道人憤怒咆哮。
    “符繩”隨之繃緊,把金甲力士拽的雙膝砸地,濺起漫天的火山石。
    僅剩半個腦袋的金甲力士劇烈掙執,可始終無法擺脫符繩的纏繞,似乎已經耗盡力量,脖頸扭了扭,轟得栽倒在地上,身軀開始逐漸虛化。
    陸缺能伺機攻擊六指道人,全靠金甲力士牽製,此時金甲力士被廢,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
    六指道人篤定這點,勾了勾手道:“還有什麽手段,都一塊亮出來吧。”
    陸缺絕望地歎了一口氣,從咫尺空間取出半包避蟲散握在手裏,“金甲力士被你廢了,羅天旗飛刃也傷不到,我能使的手段幾乎已經使絕,就能下半包避蟲散,在朔北沙漠買來驅趕沙蟲用的,對你恐怕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哈哈哈,避蟲散?”
    “就當作是最後一博。”說罷,陸缺蓄力將半包避蟲散朝六指道人擲去。
    六指道人知道避蟲散是為何物,哪兒會放在眼裏?皮膚褪去了銀色,恢複到原來模樣,輕慢地看著半包避蟲散飛身身前,彈出一道靈力就將之打爆。
    石灰粉混著其他藥粉的粉末從半空中抖落,飄灑一抹白。
    簡直就像鬧笑話。
    但就在此時那抹白卻凍結在了空中。
    其中有一枚葡萄大小的丹丸,裂開了縫隙,隨後就炸裂成八千四百粒細小冰晶,疾速向四麵擴散。
    沒設防的六指道人手指上落了幾十粒,僅僅觸及到丁點汗水,就立刻凝結,沿著其三根手指結出一層冰殼。
    而蝕骨寒意已透過皮膚,侵入血脈,直將血液凍結。
    “冰裂丸!”
    反應過來的六指道人心裏直呼上當,後槽牙都咬得咯咯作響。
    要知道這冰裂丸雖然十五息才能激發,可其陰寒之氣,侵皮蝕骨,一旦遇到血液或汗水就會無休止地往體內蔓延,除非修成了金丹境燃起丹火,否則難以化解。
    此時隻能將三根手指斬去了。
    “小兔崽子,小王八羔子,小畜生。”六指道人飛身急退,大爆粗口,忍著鑽心之痛斬斷了三根手指。
    八千四百粒細小冰晶漸漸落定。
    陸缺原本所立的位置剩下了一道未消散的模糊月光,身影再次消失不見。
    在鎖龍鎮苦熬十年半的少年,千難萬險走了過來,遇到個築基後期的修士,怎可能輕易就絕望呢?
    不過就是故意示弱,讓六指道人放鬆警惕。
    冰裂丸才是陸缺的真正要使的手段。
    仙武,金甲力士符,羅天旗都隻是為了在恰當的時機擲出冰裂丸的鋪墊,在戰鬥中就始終算計。
    唯一出現錯漏的是沒能估算到六指道人在放鬆警惕後,反應依然如此快,僅折損三根手指卻化解了最大危機。
    實力太過懸殊,憑陰謀無法抹平其中差距。
    可惜……
    陸缺明白此計不成,接下來就將迎來六指道人更猛烈的反撲。
    見冰裂丸爆裂開以後,就第七次使用影閃之術逃遁。
    留下自斬了三根手指的六指道人獨自在風中淩亂。
    “我栽在了煉氣境手上?”
    六指道人氣的臉色青紫,猛抽自己一記耳光,從臉上浮腫起來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來不把陸缺的肉一塊一塊咬下來,難泄心頭之恨。
    小畜生——
    一聲奔雷般的咆哮,上與浮雲齊。
    但這時候那位以“墨雲迷障”糾纏林月蘅的修士撐不住了,急喝六指道人,“走,林月蘅即將脫困。”
    “怎麽偏偏在這時候?”
    “都已經過了半刻多功夫了。”
    “你……我……我他媽,我……”
    六指道人一口老血湧到了嗓子眼兒,卡的說不出話來。
    廢了這麽大功夫卻在陰溝裏翻船,他如何肯善罷甘休?
    可是不走,維持不了太久的全盛之態,遇上林月蘅就等於白送人頭。
    六指道人麵色掙紮,牙幾乎咬碎,隻不過總是修行百年的老狐狸了,掂量的出來孰輕孰重。
    他不甘回應了一聲“走”,飛起之時,向陸缺可能藏身的位置拋撒下幾十道雷符。
    同一時間林月蘅終於破雲而出,疾速向荒島飛落。
    前後已經過去一刻多,林月蘅對於陸缺生還這件事沒有抱任何的希望,煉氣境修士縱然渾身上品靈器,也沒有可能在築基後期手裏撐這麽長時間。
    她隻是想宰了六指道人給少年報仇。
    “別走!”
    百丈水龍先林月蘅一步降臨荒島。
    不過這築基後期的修士之間,一位若誠心逃跑,另一位就很難捉住,除非像布置墨雲迷障那位修士一樣提前布置。
    林月蘅落到了滿目瘡痍的島上,六指道人以飛走逃遁。
    “這他媽的老東西,就敢撿軟柿子,但你以為你今天跑了,以後真元宗就殺不了你了嗎?”
    林月蘅的脾氣,的確不像吳州女兒般溫婉,發怒了也時常爆粗口。
    她又把已經第二個扣子解了開來,露出微微嫩白,自怨自艾道:“都怪我沒用,害這孩子的性命。”
    “林前輩不用自責。”
    “你已經死了,不用再寬慰我,就是我修為不夠強才釀成如此慘劇。”
    “啊?”
    陸缺腦袋上頂著一隻死魚走過來,皺眉打量著林月蘅,這位顯然是急糊塗了啊,但從她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她似乎不比她徒弟杜青青聰明太多。
    有其徒必有其師。
    “林前輩,我沒死,咱們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