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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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婦人畏懼地看穀雨一眼,又道:“老身回來時才發現進不了家門,隻是任憑我怎麽敲打叫喊,秀雯反鎖了家門隻是不應,到最後迫於無奈,我隻得領著孩子帶上僅有的行李去山洞中過活,後來老身去討要房子,秀雯就是堅決不給,裏長、村長居中調停,秀雯便撒潑使性,村裏竟沒有個能降服她的,後來便沒人敢管這檔子事。”
    說到此處,老婦人淚如雨下,女孩摟著她的雙腿,畏懼地將腦袋藏在她懷裏。
    老婦人抹了把淚:“就這樣,我們娘倆在山洞中住到現在,秀雯被大乘教抓走,便有人把消息告訴了老身,”她看向穀雨:“我不過是拿回自己的房子,又有何錯之有?”
    “你...”穀雨的身體在篩動,他不打算相信老婦人的一個字,溫婉善良的秀雯會是這樣的人嗎?
    但腦海中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萬一是真的呢?
    穀雨硬聲道:“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老婦人道:“這事當年鬧得村裏沒有人不知道的,你若是不信隨便去人家裏打聽打聽,老身若有半句謊言,天打五雷轟!”
    穀雨驀地打了個冷戰:“不必了。”
    他垂下頭想了想,再次抬起頭,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對不起,打擾了。”轉身便走。
    老婦人在身後道:“年輕人,你若是不信,我帶你去打聽打聽。”
    穀雨恍若未聞,他的臉上火辣辣的,像打了敗仗的士兵,落荒而逃。
    夏薑靜靜地趴在他的背上,她在傾聽一個少年的羞愧與失望。她想:那定然是個極好的女子,才會讓他如此受傷。
    “穀雨,我渴了。”
    低頭趕路的穀雨一怔,緩緩停下腳步。
    “放我下來吧。”
    穀雨依言將她輕輕放在一塊大石上,從腰間解下葫蘆湊到夏薑嘴邊,夏薑喝了幾口:“你坐下來。”
    穀雨沒有動,甚至到此時他的目光仍然在躲避著夏薑。
    夏薑道:“還記得從紗帽峰上下來後我為何冷落你嗎?”
    “有嗎?”穀雨撓撓頭。
    夏薑白他一眼:“有,你心思那麽重,怎麽感覺不到?”見穀雨抿緊了嘴不說話,又道:“你想知道原因嗎?”
    “為什麽?”
    夏薑道:“因為你不是我認識的穀雨了,我印象中的穀雨靦腆又溫柔,但是你在紗帽峰上的殺戮以及下山之後的暴戾還是嚇到我了,原本那個你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更加敏感更加衝動的穀雨。”
    “對不起。”穀雨心情沉重,慚愧地低下頭。
    “可是我現在不那麽想了。”夏薑道。
    穀雨抬起頭,夏薑心疼地看著他:“因為你孤軍奮戰在人地兩生的環境,因為你身邊的人隨時可能會背叛你,白如冬、董夢琪,因為你身邊有真正的朋友需要你保護,隻要行差就錯,麵前便是萬丈深淵,我埋怨你是因為我沒有站在你的立場考慮問題,我理解你是因為我在某個時刻也成為了你,一樣有朋友要保護,一樣要麵對不知從哪個角落而來的敵意。”
    穀雨眼巴巴地看著她,鼻頭有些發酸。
    “所以,你應該理解秀雯。”夏薑淡淡地道。
    穀雨怔住了,夏薑道:“她在那一刻也是你,她不過是想保護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她很殘忍。”穀雨硬著嗓子。
    夏薑道:“有人說過你殘忍嗎?”
    穀雨道:“那不一樣。”
    “是不一樣,很不一樣,”夏薑道:“但至少應該有你報以理解的部分。”
    她認真地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想了一路,如果我是秀雯,家人新喪、幼弟病重、人地兩生,我做的不會比她更好。”
    穀雨點點頭,原本的怒氣衝衝,也漸漸回歸平靜,可是,他撓撓頭:“可是,她畢竟害了人家。”
    夏薑噗嗤笑了出來,伸出手:“真是個固執的孩子。”
    穀雨抓著她潔白的手腕,一使勁將她背了起來,走了半晌忽道:“我還是希望她平平安安的,她和小北都能平平安安的,早日回到京城。”
    “嗯,”夏薑點點頭,忽然在他腦門上拍了一記:“你跟這兒許願呢?”
    隊伍開拔,穀雨一路沉默,鬱鬱寡歡。
    車廂中眾人麵麵相覷,也不敢多問,夏薑雖然知道原因,但也知道穀雨的性格比較執拗,除非他自己能轉過彎來,旁人說什麽也是無濟於事,索性也裝起糊塗。
    日落時分,趕到驛館,曹克攀入內辦理手續。
    這一大票人馬武備齊全,能不入城則不入城,避免引起恐慌和非議。潘從右點了幾人,與他同往揚州城,趕在城門落鎖前進了城。
    驛館庫房、廊房十餘間、馬房二十間、前鼓樓三間、照壁牌樓一處,設施完備,功能齊全,正牆上濃墨寫就:遞補傳送符驗勘合。曹克攀的人馬一入駐,登時將驛館塞得滿滿當當。
    曹克攀驗過勘合,指揮著兵丁收拾行裝、飲馬,吳承簡三人放出囚車,上了枷,帶至房間由專人看守。
    他也當真小心,驛館外加派值守,已館內分派巡邏隊,將驛館整治得鐵桶一般,驛丞見這架勢也不由警惕起來,知道這夥官軍身負要務,暗囑手下小心伺候。
    驛館對麵是座小山丘,山頂上幾人悄悄摸了上來。
    張回望著下方驛館的熱鬧景象,臉色沉得要滴下水來。青堪的目光在守兵身上徘徊良久:“摸不進去。”
    張回冷聲道:“曹克攀被嚇破了膽子,才會這般謹小慎微。哎,陛下不在金陵,料不到此地的變化,誰能想到原本隻有潘從右和應天府的押送隊伍,現在竟然變成了一整支軍隊。”
    齊全兒道:“那讓陛下將曹克攀的部隊遣散回去不就好了嗎?”
    “晚了,”張回牙疼似地吸了口氣:“曹克攀已經上了路,現在再讓他回去,那不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要對潘從右不利嘛。更何況,區區五百人馬,本官就要讓陛下出手,嗬,他老人家會如何看待本官?”
    青堪狠狠地道:“這麽說,就得靠咱們自己了。”
    張回目光陰冷:“此去京城山高水長,有的是機會下手,潘從右啊潘從右,何處青山不埋骨,你早晚死在我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