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白龍魚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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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如義心急如焚,隨著康班頭急急走入大牢,不待看清潘從右的麵孔,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下官高如義,叩見潘大人!”
    三人已被捕快解了繩索,潘從右坐在桌子後麵,丁臨和穀雨在身後一左一右站著。
    四下裏安靜極了,隻有輕微的窸窣之聲,高如義身子抖索個不停,硬著頭皮道:“下官不知潘大人白龍魚服,衝撞了大人,還望恕罪。”
    白龍魚服指的是天界的白龍降世臨凡,化身為魚在池中嬉戲,一名叫豫且的漁人恰好看到,一箭射穿了他的眼睛。白龍忍痛逃走,到玉帝那裏告狀,玉帝道:漁夫打漁天經地義,你化龍為魚,這才招致無妄之災,怨不得別人。
    他雖然在請罪,但也同時指明了潘從右的過錯,潘大人擺了擺手:“這也怪不得你,起來說話。”
    高如義暗地鬆了口氣,戰戰兢兢地爬起,將腰牌畢恭畢敬地放在桌上,試探道:“大人此來揚州,所為何事?”
    “沒事就不能來了嗎?”潘從右說話輕飄飄的,但每句話都讓高如義膽戰心驚。
    “是下官唐突了,”高如義拱手道:“大人代天子巡狩,自然哪裏都能去得,不知下官可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大人盡管吩咐。”
    “還真有,”潘從右將腰牌抓在手中摩挲著:“你府上可有一位馬姓幕友?”
    “大人要找他?”高如義愣住了。
    潘從右道:“將此人帶來見我。”
    馬子為成婚,他派人送了份賀禮,並沒有出席。潘從右點名要他,高如義情知其中必有蹊蹺,但路上來得匆忙,康班頭並沒有說起過,此刻也不好多問,隻得應道:“是,”向康班頭使了個眼色:“還愣著做什麽,沒聽到大人吩咐嗎?”
    康班頭從地上爬起來:“是。”
    “慢著,”潘從右看了看身後的穀雨:“你與他一道去。”
    穀雨向康班頭笑了笑:“康班頭,與你搭個夥,不介意吧?”
    康班頭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怎麽會?大人請隨我來。”
    一處不起眼的民宅中,嬌娘的父母腳步匆匆走了進來:“我閨女呢?”
    馬子為當先引路:“嬌娘好得很,二位切莫著急。”
    趙氏邊向裏走邊左右觀瞧:“這也是你家的宅子?”
    馬子為矜持地道:“我嫌家中吵鬧,讀書分神,父親便為我買了這套宅子,圖個清淨。”
    “這地段,也不少花錢,你說是吧?”趙氏咂摸著嘴,見自己丈夫鐵青著臉,也不敢再多說話了。
    趙先生是甘泉書院的教書先生,平素頗有賢名,過來的路上已聽趙氏將事情講了,一時之間五味雜陳,也不知是什麽心情。
    馬子為知道老嶽父為人端方古板,如今醜事揭破,自然也不敢輕易招惹他,就這樣一路無言走到院子裏。
    院中燈火通明,馬父背著兩手站在葡萄架前,愣著出神。
    趙先生向他拱了拱手:“親家公,麻煩了。”
    馬父還禮,苦歎一聲:“哎...”
    兩廂照麵,均是愁緒疊眉,馬父開門見山:“這件事說起來也有子為的不是,但如今情勢危急,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此事瞞不住也要瞞,不然你我兩家都得完蛋。”
    馬子為慚愧地低下頭,眼光卻瞟向屋內。
    “我知道,”趙先生愁眉不展:“子為金榜題名,嬌娘嫁給他也是福分。有道是發乎於情止乎於禮,兩個孩子郎才女貌,難得佳偶,卻因為這檔子事鬧得身敗名裂,實在不值...”
    馬父不願聽他之乎者也,截口道:“嬌娘鐵了心要將安生帶走,我無論勸什麽,她是聽不進去的,今晚冒昧將二位請過來,也是想勞煩你們多勸勸,莫要自毀前程。”
    趙氏殷勤地道:“親家公,你放心,嬌娘是個柔弱性子,待我和他爹好生勸勸,定會回心轉意的。”
    兩人走入屋中,馬子為跟在身後,卻被馬父一把拉住扯到一邊:“你要幹什麽?”
    馬子為哭喪著臉:“爹,嬌娘一定被嚇得不輕,你不該動手打她的。”
    “閉嘴!”馬父麵目冷峻,嚇得馬子為一激靈,馬父伸出食指在他鼻端點了點:“你想清楚了,為父這是為的誰?”
    馬子為垂下頭:“為了我。”
    房間中,安生躺在床上,腦袋枕著嬌娘的腿,嬌娘憐惜地撫摸著她的腦袋,聽到腳步聲,兩人不約而同吃了一驚,安生慌亂地從床上爬起,見到來人又跪了下來:“安生給外公外婆請安了。”
    “安生啊,外公來看你了。”趙先生擠出笑容,張開雙臂。
    安生眼角泛紅,撲進趙先生懷抱。
    “爹,娘,女兒不孝,讓二老受累了。”見到兩人到來,嬌娘哪還不明白馬父的用意,委屈地流下淚來。
    趙先生將安生放下:“孩子,事情已經發生了,咱們該向前看。”
    趙氏看著安生,眼光中的不耐是掩飾不住的:“安生這孩子留不得。”
    安生嚇得縮在嬌娘懷中,嬌娘又是驚懼又是委屈,更多的則是憤怒,她咬緊牙關:“娘,想必你也聽說了,今晚有人來家中尋我,你可知道究竟是為了何事?”
    “不知道,”趙氏搖了搖頭:“聽子為說不是什麽好人。”
    嬌娘道:“那幾位恩公卻是救了安生的性命的。”將潘從右說給她的一五一十地說給父母聽了,雖然顧及安生在場,嬌娘說得隱晦,但兩人還是聽得明白,不覺變了臉色,嬌娘越說越氣,說到後來已是泣不成聲。
    馬子為站在門外,聽得一清二楚,兩手緊攥,脖頸青筋暴起,太陽穴更是一突一突。
    待得嬌娘說完,抹了把眼淚,這才道:“安生這孩子受了那麽大的委屈,當娘的若是不管不顧,那還有半點良心可言嗎,人家既然能登門為安生鳴不平,我又有什麽怕的?!”
    趙氏從震驚中回過神:“那...那也不行,你可知道你去的是哪裏,是京城!子為是要進京做官的,你這不是要了他的命嗎?!”
    “住口!”
    一句話石破天驚,開口的卻是趙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