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同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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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丁將城門前的百姓驅離:“排隊排隊!”
    百姓見這架勢,便知有了轉機,鬧鬧哄哄之中一條長龍迅速在廣場上迅速集結。
    同時有兵丁登上城垛子,向城外的百姓大聲呼喝,歡呼聲越過城牆,與城牆內的喧鬧交相輝映。
    鄧文翰在李惟忠的陪伴下匆匆走向城門洞。
    兵丁手腳麻利地搬開拒馬,卸下粗重的門閂,八人同時上手,高大的城門發出生澀的響聲,緩緩開啟。
    人群爆發出驚天的喊聲。
    李惟忠一手扶在腰間,不時回頭看向廣場另一邊。
    鄧文翰卻隻把目光盯著李惟忠,袖中的匕首被他反手抓著。
    城門終於在人們的翹首期盼之中大開,城門官報一聲:“各持官憑路引,有序通過,但有插隊者叉出去!”
    鄧文翰將路引報上,城門官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向鄧文翰,提筆寫了個名字:陸鐸。揮手放行。
    鄧文翰鬆了口氣,將路引掖在懷中向前走去。
    在他身後是個身量不高的年輕人,城門官接過他的路引,抬頭看了一眼,年輕人禮貌地笑了笑,城門官將他的名字登記在冊:穀雨。
    鄧文翰在李惟忠的陪伴下走出城門,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山野,天色完全黑下來,夜色像倒傾的泉水宣泄而下,好在今晚星光璀璨,人影可見。
    李惟忠回頭看了看:“潘禦史沒有追來。”
    鄧文翰心情好起來:“如果潘禦史追來,恐怕我會死在你的刀下是嗎?”
    李惟忠一怔,隨後笑了笑:“總不能教你牽累了我,”粗糙的大手在鄧文翰肩上拍了拍:“好在你福大命大,自此之後再無官場煩惱,好好享你的清福吧。”
    鄧文翰也笑了:“那咱們就此別過。”拱了拱手,將包袱緊了緊,轉身沿著官道而去。
    此時城外排著長長的隊伍依次進城,再加上方才他與李惟忠談話,出城的人也漸漸多起來,官道之上談笑之聲不絕於耳,鄧文翰一時想起仕途折戟的不甘,一時想起弟兄慘死的愧疚,一時卻又想到未來的宅子該不該置辦在西湖邊,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但腳步輕盈,恨不得將一切拋諸腦後,也許是今夜月色撩人,竟讓他有踏風逐月的雅致。
    “哥。”身邊一個憨厚的聲音響起,嚇得鄧文翰一哆嗦,扭頭看去,卻是個長得普普通通的少年。
    “你叫我?”鄧文翰左右看看,指著自己的鼻子。
    少年點點頭:“路途寂寞,跟哥說說話,您去往何處?”
    鄧文翰打量著他,這小子普通得教人生不起戒心,他矜持地一笑:“一個沒有煩惱的好地方。”
    少年露出羨慕的神情:“有那樣的地方嗎?”
    鄧文翰道:“隻要你想找,自然是有的。”
    少年撇撇嘴:“又有什麽樂趣呢?”
    鄧文翰以一種可憐的眼神打量著他:“賞花弄景,三五好友,聽曲品茗,飲酒作樂,嬌妻美妾,喚奴使婢,有了這些你還有煩惱嗎?”
    “哦,”少年低頭受教:“那被你坑害的書生,被你魚肉的百姓,被你殘殺的同伴,他們有煩惱嗎?”
    鄧文翰隻覺得一道閃電在腦海乍起,驚得魂飛魄散:“你...你是誰?”
    “穀雨。”少年抬起頭,麵容冷峻。
    “去你媽的!”鄧文翰目眥欲裂,手掌一翻將那匕首抓在手中,迅捷無倫地撲向穀雨。
    李惟忠看著鄧文翰走遠,冷笑道:“算這廝命大。”
    親兵收回目光:“大人,潘禦史那裏如何交待?”
    “交待?”李惟忠不屑地笑道:“是他說要開城門,我不是按照他的意思辦的嗎?”拍了拍懷中鼓鼓囊囊的銀票,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兩人回到城中,卻見一名兵丁急匆匆趕了過來:“大人,不好了,潘禦史到了!”
    “在哪兒?”李惟忠絲毫沒有懼意。
    兵丁稟道:“在您的值房。”
    值房外多了幾張陌生的麵孔,雖然衣著普通,但同為行伍中人,李惟忠還是看穿了對方的身份。
    就帶這幾個人?李惟忠心中冷笑,正了正衣冠:“高郵衛百戶李惟忠覲見潘大人。”
    “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李惟忠走入值房,但見一名老者居中正坐,麵色鐵青,身邊站著一名年輕人,身著道袍,看起來像那老者的隨從。
    李惟忠一躬到地:“見過潘大人。”
    潘從右噌地站起身:“李惟忠,你好大的膽子!我命你待本官到後再開啟城門,你為何提前開了?!”
    李惟忠露出惶恐的表情:“大人,一場誤會,那傳信的兵丁隻教我打開城門,下官也是辦事心切,操之過急,還望大人恕罪!”
    潘從右哼道:“你就不怕放走了案犯嗎?”
    李惟忠故意裝糊塗:“難道黑山寨的山賊到現在還沒抓到嗎?”
    “你懂個什麽!”潘從右狠狠在桌上敲了一記,氣急敗壞地道:“抓黑山寨的山賊是假,罪魁禍首另有其人!”
    李惟忠心中好笑,仍是那副懵懂的模樣:“這...不知大人究竟想要抓誰,下官願為大人赴湯蹈火!”
    潘從右猶豫半晌,最終似乎下了好大決心:“是高郵知縣鄧文翰!”
    “啊?!”李惟忠努力壓住上揚的嘴角,痛心疾首地道:“竟然是他!”
    “怎麽?你見過了?”潘從右狐疑道。
    李惟忠將頭搖得如同撥浪鼓:“沒有見過,隻是沒有想到這廝平素道貌岸然,罪魁禍首竟然是他。”
    潘從右急得六神無主:“此人十分狡猾,要是教他跑了,無異於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把眼看向李惟忠,李惟忠連忙道:“大人放心,下官自然要加派人力,嚴防死守,決不能教這廝逃了!”
    潘從右喜道:“如此甚好,抓住此人你記首功!”
    首功?李惟忠心中好笑,你姓潘的首功有我那十五萬兩實在嗎?但是潘從右既然這般說了,李惟忠表麵功夫做足,揚聲道:“小孟!”
    親兵在門外回道:“標下在!”
    “帶弟兄們去城門守著,千萬不能將鄧文翰放走了!”
    “是!弟兄們,跟我走!”
    腳步聲急匆匆遠去。
    潘從右和顏悅色地看向李惟忠:“給李將軍看茶。”
    “是,”小白端著茶杯走向李惟忠:“李將軍,請喝茶。”
    “客氣,客氣...唔!”
    李惟忠眼前一花,再看小白騰出一手,二指如勾向自己雙目直直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