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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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說不準,”小白分析道:“咱們倉惶上船之時並無當地驛卒引薦,那船老大說什麽便是什麽,誰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潘從右反應過來:“不會,官船停泊均要在驛站登記,若那船老大是外人,驛丞和驛卒又不是傻子,豈會放過他們?”
小白思索片刻,忽然道:“那若是驛站與水賊暗中勾結呢?能乘官船往來的哪個不是有身份的,銀錢還能少得了嗎?即便官府追查,誰又能想到這些人其實便是官府中人呢?”
“這...”潘從右被他大膽的想法驚呆了,認真想了想盡管匪夷所思,卻也不無可能,下意識地看向穀雨:“小穀,你怎麽想,小穀?”
“唔?”穀雨從愣怔中回過神。
小白不滿地看著他:“小穀捕頭,你錯過了我驚為天人的推斷。”
穀雨笑了笑,小白快言快語將方才的分析講給他聽了,穀雨當即搖了搖頭:“不可能。”
“你憑什麽說不可能?”小白不服。
穀雨道:“這事隻能做一次,若是這條船接連出事,官府能不懷疑他嗎?”
潘從右點點頭:“是這個理兒。”
“唔...”小白眼珠轉了轉:“說不定他們做得隱秘,或者未鬧出人命,那些做官的也未必聲張。”
穀雨撓撓頭:“還是匪夷所思。”
小白一本正經地道:“小穀捕頭,想象力才能創造進步。”
穀雨牙疼似地吸了口氣:“受教了。”
潘從右見討論不出個結果,表情沉鬱:“早些歇息吧,我已命範新城看守糧倉,安排夜間巡邏,你們也要驚醒著些。”
夏薑在小成的攙扶下在甲板上緩慢地移動,大腦袋亦步亦趨地跟著,三人在小聲說著話,不遠處則是安生母女,彭宇則坐在稍遠的位置,與一群兵丁圍坐一團,夜晚涼風吹來,給炎熱的天氣帶來一絲涼意。
穀雨心事重重地走來,小成遠遠望見:“看來小穀捕頭又有解不開的難題了。”
大腦袋撇了撇嘴:“他不是一向如此嗎,年紀輕輕的,一肚子心事,活不長。”
小成瞥了一眼夏薑,向大腦袋道:“去你的,少胡說八道。”
大腦袋冷笑不語,見穀雨走得近了,將臉別過一旁。
“怎麽起來了?”穀雨從小成手中接過夏薑。
夏薑笑道:“總不能一天到晚躺著,我走得慢點,權當舒筋活血了,”見穀雨愁眉不展:“沒有找到凶手?”
“嗯,”穀雨環視四下,見兵丁交談明顯比白日裏少了,氣氛沉重而壓抑:“一下子死了二十多號,鬧得人心惶惶,要是遲遲找不出凶手...”
“會找到的,”夏薑卻顯得很有信心:“這是你的本行。”
穀雨抿嘴笑了笑,夜色下的夏薑單薄憔悴,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穀雨瞧得心酸,握緊了夏薑的手掌:“嗯,我一定會找到凶手的。”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甲板上,穀雨從熟睡的兵丁群中一骨碌爬起身,揉了揉眼睛,身邊的彭宇也醒了,含糊道:“唔...好香,要吃飯了嗎?”
穀雨見不遠處炊煙嫋嫋,一股飯香味若無若無地飄來,不禁笑道:“你倒是天生好鼻子。”
彭宇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涼棚下大腦袋已伺候著夏薑洗漱了,昨夜安生和嬌娘與夏薑睡在一處,此刻娘倆也在邊低聲說話邊洗臉,彭宇忽道:“這大腦袋看起來傻大憨粗,照顧夏姑娘卻細致得很。”
穀雨點點頭,目光在大腦袋身上停留片刻:“昨晚睡得還好?”
彭宇苦笑道:“一點也不好。”
南方天氣炎熱,即便夜晚暑氣不散,甲板上涼風習習,眾人不約而同舍了船艙,睡在外麵,隻是若說睡得有多好卻也不盡然,那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如陣陣雷聲,令彭宇苦不堪言。
穀雨感同身受:“我也沒睡好。”
彭宇道:“還說呢,屬你的呼嚕最響。”
“是嗎?”穀雨尷尬地撓撓頭:“許是昨夜睡得晚了,抱歉抱歉。”
彭宇道:“你昨夜翻來覆去烙煎餅,可想出了眉目?”
“沒有。”穀雨苦惱地道。
“奇怪奇怪...”彭宇皺起眉頭,喃喃自語。
穀雨驚奇地看著他:“你有發現可疑之處?”
“沒有,”彭宇抬起頭:“我奇怪的是你,按理說你早該發現凶手了。”
穀雨禁不住好笑:“什麽線索也沒有,你把我當神仙嗎?”似乎周圍的人比他自己都更有信心。
彭宇左右瞧瞧:“小成呢?”昨夜小成睡在他另一側,此刻他旁邊卻空空如也。
穀雨搖了搖頭:“去找找。”
今晨的早飯發放顯然花了心思,一批十人,吃完後再換下一批,潘從右向小白比了個大拇哥:“小白這個法子不錯。”
穀雨也道:“一旦出現問題,可迅速止損,最大程度避免傷亡,這法子花了心思。”
小白頂著黑眼圈,得意地道:“雕蟲小技而已。”
潘從右莞爾道:“你忙了半天,趕緊吃飯吧。”
小白嘻嘻一笑:“我是第一個吃的。”
“你...”穀雨一怔。
小白若無其事地道:“萬一人家吃出個好歹,我這心裏不得愧疚死,這法子是我提出的,思來想去還是我應該吃這第一口才是。”這位龍虎山的未來掌門人,一位身世顯赫的公子哥,從沒有覺得自己就該高人一等,穀雨看著他明朗俊秀,陽光燦爛的一張臉,忽然覺得這位朋友有些意思。
“小成是第二個,”小白緊接著道:“小成是第二個,這小子原本以醫家自居,想要嚐第一口,但沒比得過小生醋缽大的拳頭。”
這一說潘從右也樂了,他這一路風波不停,艱難險阻輪番上陣,唯有身邊這些少年始終不言放棄,以獨屬於他們這個年齡的樂觀開朗,又超脫於他們這個年紀的不卑不亢,麵對四麵八方的明槍暗箭。
潘從右老了,他越來越能清晰地感受到疲憊無力和思維的遲緩,像一根燃燒殆盡的蠟燭。而這些年輕人卻如一團熊熊燃燒的大火,既炙熱又明亮。
自己能堅持到現在,何嚐不是這些少年人給予自己的力量。
穀雨卻聽得眉頭一皺:“小成已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