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換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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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越往北走,夜晚的涼意越發清晰,船艙前吵嚷聲陣陣,潘從右在丁臨的攙扶下趕來,見水手和幾名兵丁吵作一團,不禁皺起眉頭:“怎麽回事?”
    範新城也在現場,兩手平攤正向水手說著什麽,見潘從右到來連忙讓到一旁:“大人。”
    “我們不和你說了,我們要和大人說。”水手中的阿楠看向潘從右:“這船艙我們不住。”
    潘從右一愣:“為什麽?”
    阿楠道:“艙裏昨夜死了那麽多人,我們不敢住。”
    潘從右恍然,範新城氣道:“你們不住中艙,要住哪裏去?”
    船艙共分為前中後三艙,出事故的是中艙,前艙相對中艙空間較小,關押著胡時麟三人,另外便是潘從右、小白和扈從兵丁,範新城也在此艙,自從上了船他一直小心戒備,絲毫不敢大意,後艙則是貨艙,大小木箱堆疊,更有采購的糧食和藥品,堆得滿滿當當,不容下腳。
    阿楠一梗脖子:“反正我們不住中艙,再說了,”指向船舷邊探頭觀望的兵丁:“他們也不敢住,憑什麽偏讓我們住,這不是欺負人嗎?”
    潘從右扭頭看去,兵丁紛紛避開他的目光,這些人便是老崔和老郭的弟兄,昨夜手刃同袍,對每個人的刺激無異於滅頂之禍,神經再大條的漢子恐怕也不敢在中艙睡上一宿。
    潘從右歎了口氣:“這樣吧,無論官兵還是船工,自今晚開始都在前艙休憩。”
    範新城皺眉道:“大人,您的安全...”
    潘從右打斷了他的話:“越往北走,夜晚天氣漸涼,甲板上便待不得了了,就這麽定了。”
    範新城猶豫著點點頭:“依大人的。”
    夜深人靜,順天府大牢出現了兩名身披鬥篷的人,牢頭輕車熟路將人帶了進去,不多時自己退了出來,獄卒探著腦袋張望:“牢頭,好像是昨天來的那人?”
    牢頭皺著眉頭看他:“別多話。”
    獄卒縮了縮脖子,不言語了。
    牢中的胡時真趴在草席上,聽得腳步聲,艱難地抬起頭:“承運,詩柳,你們...你們怎麽來了?”
    陸詩柳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胡時真下意識地縮起身子,但那一身的斑斑血跡卻又如何遮掩得住,陸詩柳眼淚撲簌簌落下,胡時真擠出笑容:“小生自小到大沒少挨過打,這一次無非重了點,陸姑娘,你無需擔心。”
    陸詩柳見他遍體鱗傷,仍不忘安慰自己,心中半是感動半是傷心,眼淚流得更凶了。
    胡時真艱難地拖行著身子,湊到柵欄前:“你看,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
    陸詩柳道:“他們對你用刑了是嗎?”
    胡時真咧了咧嘴,自己都這副鬼樣子了,也知道瞞不住,訕笑道:“脫下褲子打得,可謂有板有眼。”
    “去!”陸詩柳縱使傷心萬分,胡時真說得粗魯,但比喻生動,陸詩柳又羞又臊,剜了他一眼。
    胡時真尷尬地看看薛承運,再看看陸詩柳:“你二人怎麽這麽快回來了,可是找到了那楊哥?”
    薛承運搖了搖頭,麵色冷峻:“不僅沒找到楊哥,還惹了事端。”便將遭遇廖文生一夥,小辣椒被劫持的事情與他說了。
    胡時真聽得鋼牙緊咬,恨恨地在地上錘了一記:“想不到那楊哥竟是個惹禍精,平白招惹偌大麻煩。”
    陸詩柳道:“我看未必,這夥人是衝你來的。”
    胡時真一怔:“我?”
    陸詩柳道:“他們想要從你手中拿到一把鑰匙,據說那鑰匙珍貴無比,無異於免死金牌。”
    胡時真愣愣地看著她:“我?”
    薛承運道:“對方言之鑿鑿,說這把鑰匙肯定在你手中,隻要將鑰匙交給那廖文生,他便將楊哥交給我們,還你的清白。”
    胡時真仍是那副呆愣愣的樣子:“如果我有這免死金牌,如今身陷囫圇,為何自己不用?”
    一句話把陸詩柳和薛承運問愣了,陸詩柳在自己額頭狠狠錘了一記,薛承運還不死心:“胡兄,你也知道此刻進了大獄,勞煩你好生想想,家中究竟有沒有這樣一把鑰匙,性命攸關的大事,可馬虎不得。”
    胡時真無辜地看著焦急的薛承運:“承運,我家中什麽樣,你不是一清二楚嗎,以你我的交情,若我真有這樣一把化腐朽為神奇的鑰匙,難道還會藏私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薛承運急道。
    胡時真卻笑了笑:“你為我忙前忙後,險些丟了性命,我是那不識好歹的人嗎,不過天命所歸,可能我胡某人命中便有此劫,兩位就別白費力氣了。”
    陸詩柳忽道:“我向官府自首吧。”
    胡時真唬了一跳:“那怎麽成?”
    陸詩柳定定地看著他:“隻有這樣才能換得你性命。”
    胡時真搖了搖頭:“不成,換了我的性命,你的命卻丟了,你是我長大至今唯一喜歡的女子,沒理由讓你為我丟了性命。”
    陸詩柳心中一跳,胡時真說得很坦然,坦然地就像這件事發生得天經地義,這世間還從沒有人像他一樣毫無保留地對自己,她冷下麵孔:“胡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已經心有所屬,不值得也不該你為我這樣做,即使你這樣做,我也不會領你的情。”
    “我知道。”胡時真嘻嘻一笑:“是那叫穀雨的捕快嗎?”
    陸詩柳驚呆了:“你...你知道他?”
    胡時真道:“原來是不知道的,但那位周捕頭告訴我了。”那日陸詩柳自縊未遂,眾人匆匆將她送到東壁堂,陸詩柳走後,周圍將胡時真單獨留了下來,講的是穀雨和陸詩柳的故事,胡時真那時才知道兩人竟有這麽深的糾葛。
    他輕輕地道:“我喜歡你,便隻希望你好,如果能為你做些什麽,雖死無憾。陸姑娘,我不需要你感激,你更不用記得我,生活給你太多苦痛,但明日與驕陽同來,你總會看得到,記得這些便好。”他雖然在笑,但眼中卻滿是落寞。
    陸詩柳心中說不出個什麽滋味,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