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八章 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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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昨夜是滿帆,方才為何又要升帆呢?”穀雨笑道,他並不奢望對方能回答:“因為昨夜降過一次帆,而那個落帆的時點正是在唐慶跳河之際。”
他回憶道:“那時我和小白眼看便要追到唐慶,船身忽然傳來劇烈的晃動,那時我並沒有在意,現在想來正是因為忽然落帆,船速銳減,這才帶來船身的晃動。”
船老大道:“你說的越發邪乎了,朝廷的官兒若是都像你,怕是要遭殃了。”
穀雨擺擺手:“不怕,還有潘大人和胡大人那樣的君子大夫,朝廷的脊梁不倒,老丈怕什麽?”
船老大揚了揚眉頭:“你對他們的評價頗高。”
穀雨道:“我很敬重兩位老大人,為此驅妖除魔,定要將兩人護送入京,您為的又是什麽?”
船老大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穀雨訕笑道:“您老太見外了。”
船老大道:“你雲山霧罩說了這麽多,可還是沒提到唐慶落水之謎,看來你本事也不過如此。”
穀雨道:“我是年輕人,受不得激,老丈既然想聽我便跟您說說,說得不對您再指教。”他指了指遠處的絞盤:“綁住唐慶的繩索就來自那絞盤,我想凶手是將絞盤中的繩索引到唐慶身上的腰間,但兩地有些距離,也為了防止追擊者發現端倪,凶手將繩子緊貼住船幫,又用了些手段加以固定,一旦事發他隻需割斷繩子,唐慶跌落入水,另一端繩子則被快速收入絞盤,而絞盤中的繩索原本固定在唐慶身上,唐慶一落水絞盤無法固定,導致船帆落下。”
船老大再次撇了撇嘴:“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難道你們便沒察覺嗎?”
穀雨麵現羞赧之色:“那時水汽遮天蔽日,天色幽暗,又事發突然,我的注意力全被唐慶吸引,沒來得及想別的。如今想來凶手多半就躲在暗處,靜靜地等待著場麵亂起來,他便混在人群之中,如此神不知鬼不覺,沒人再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說到此處歎了口氣:“事發之後我左思右想,隻覺得唐慶落水之時姿態詭異,仿佛被人硬生生推下去一般,也曾想過那時他說不定早已殺了,隻是死後被...”說到此處看了船老大一眼:“被您以繩索牽製。”
“你懷疑我?”船老大好笑地道。
穀雨臉色微紅:“您出現的時機太過湊巧,不得不令人懷疑,等您走後我曾尋找良久,那時您兩手擎燈,我看得清楚,隻以為蹊蹺出在腳下,隻是找了良久沒找到絲毫痕跡。”
說到此處歎了口氣:“我方才在船幫上找到刮痕,那想必就是他固定繩索之時留下的痕跡,誰能料得到凶手想到用絞盤回收繩索的法子,此人智計百出,心性超凡,他利用昨晚的天氣設下陰謀,殺人、布局、藏身,隻要一步露出破綻,他必然會暴露於眾人視野中,但他還是那樣做了,藝高人膽大,說得大概就是這種人吧。”
船老大道:“他再如何隱藏,還不是被你發現了?”
穀雨沒有做聲,看著船頭前的河水,水道兩側已能看到點星村莊、茅草屋,甚至能看得到炊煙,偶爾還能看到迎麵而來的小船,船老大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再往後越來越熱鬧,照這速度怕是明天就可到宿遷了。”
穀雨吐了口長氣:“老丈,這個故事講完了,你該知道我並沒有將你當做敵人,至於你的真正身份,你不說我便不問,隻求你將凶手告知於我。”
船老大淡淡地道:“無可奉告。”
穀雨皺起眉頭:“船上押解的犯人不止一人,除了胡大人,還有兩名在金陵作惡多端的官員,必須要入京受審,而這船上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導致軍心不穩,慘禍頻發,我們已經死了太多人了,而真凶卻仍逍遙法外,您忍心嗎?”
“我有何不忍心的,你們的事與我何幹?”船老大反而笑了。
他這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成功地激怒了穀雨:“真凶一日不除,胡大人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船老大道:“我不會讓他有事的。”他的身手讓他有資格說這句話。
穀雨仍不放棄:“抓了真凶豈不是更加省事?”
船老大搖了搖頭:“很遺憾,保護胡應麟隻是我的任務之一。”
穀雨一驚:“你還要做什麽?”
船老大道:“你無權知道。”
穀雨臉色轉狠:“你不怕我抓你。”
船老大挑釁地看著他:“你有這個實力嗎?”
穀雨捏緊拳頭:“晚輩可以一試。”
船老大道:“抓了我,晚上可開不了船咯。”
穀雨神情一滯,船老大冷笑道:“不是我沒日沒夜地操船直進,你們能這麽快到宿遷嗎,你這忘恩負義的小子!”
穀雨被他說得麵紅耳赤,低下頭不說話了。
船老大看他神情委頓,心中有些不忍,琢磨半晌忽道:“你也不用氣餒,說句不該說的,你和我雖有不同立場,但最終的目的是一樣的,隻要你能沉下心來,靜靜地等待,我可保你安然入京。”
穀雨霍地抬起頭:“什麽意思,什麽叫目的是一樣的?”
船老大目視前方,充耳不聞,穀雨知道再問也是無用,失魂落魄地走下木梯,船老大瞥他一眼,搖了搖頭,眼角忽地捎到一個人影,快捷無倫地撲向自己,船老大心中大驚,攸地彈開,一掌已抵麵門,船老大應變奇速,身形再退,拳出如風搗向來人小腹,那人身形彈開,船老大愣愣地看著對方:“是你?!”
穀雨手搭涼棚,看著湛藍的天際,一股飯香味飄向鼻端,他深深吸了口氣。
幾名水手端著碗從他麵前經過,他的眼睛追隨著幾人的背影,阿楠恰在此時回過頭,兩人視線交錯,阿楠露出諂媚的笑容,穀雨還之以僵硬的笑,轉身走去。
阿楠回過頭,臉上已沒了笑容,一名水手道:“這廝眼神銳利,看得我心裏陣陣發虛,你說對方會發現我們嗎?”
阿楠淡淡地道:“今日官兵不是檢查過我們的身體了嗎,昨夜那小道士一腳著實狠辣,幸虧老子練得外家功夫,否則不被他提散了架,也得留下傷痕。”
水手鬆了口氣:“眼看便要到宿遷了,也不知道大人能不能趕得上?”
“會的,你隻管做好手邊的事,”阿楠眯起眼睛,篤定地道:“胡應麟抵達宿遷之時,便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