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酸辣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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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迪生抹了把眼淚,對大腦袋道:“好漢爺,你救了我爹性命,想要什麽盡管開口,我趙迪生一定給你辦到。”
    大腦袋露出笑容:“那我就不客氣”
    小成插言道:“助人乃是公義之舉,算不得什麽,這位少爺太過客氣了。”
    大腦袋不滿地看他一眼,反被小成瞪了回去。
    趙迪生眼珠轉了轉:“諸位是不是擔心我將這裏的秘密說出去,放心吧,我趙迪生嘴巴嚴得緊。”
    小成聽他胡說八道,不由地皺起眉頭:“你在說什麽?”
    趙迪生神神秘秘地道:“這裏不是賊窩嗎?這二位好漢正是在我家中行竊,路見不平一聲吼,將我和我爹從歹人手中救下,方才我又聽他叫那女子做大當家,可見這東壁堂表麵上是醫館,實則卻是各位好漢爺的堂口,是也不是?”
    小成啼笑皆非,搖著頭走開了。
    大腦袋歎了口氣:“趙家少爺,東壁堂雖救了你爹一條命,卻無法令他起死回生,你與他說說話吧。”轉身向後院走去。
    偌大的廳堂裏隻剩下趙家三人,四下裏安靜下來,趙迪生臉色黯淡下來:“爹,還需要什麽嗎?”
    趙思誠歎了口氣,眼望天花板:“眼下要是有碗酸辣湯便好了。”
    趙迪生一愣:“娘親在世時,常去喝的那一家鋪子嗎?”
    趙思誠點點頭,眼中露出緬懷之意:“自從你娘過世,我再也沒去過。不忍去,不敢去。我年輕時口味清淡,與你娘成婚後,被她完全改了味蕾,很多年沒去過,也不知那家鋪子還在嗎?”
    趙迪生道:“在的。”
    “哦?”趙思誠露出疑惑的表情,趙迪生笑了笑道:“每當我想她了,就去那家鋪子吃一碗酸辣湯。”
    趙思誠也笑了:“你比我更堅強。”
    趙迪生搖了搖頭:“你比我更愛她。”
    趙思誠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趙迪生歎了口氣:“隻是我原先並未發現罷了。我太執著於恨了,卻反而忘了你的好,如畫說的不錯,我確實是個蠢貨,人生本就不易,何必要記住那麽多的恨呢。”
    趙思誠欣慰地看著他:“你長大了。”
    趙迪生道:“經曆過生死,總是能看開一些。”
    趙思誠笑著點點頭:“等我好了,我們得再去一趟那家酸辣湯鋪子,叫,叫”他拚命的回憶著。
    趙迪生忍不住出言提醒:“和記。”
    “對,對,”趙思誠笑道:“那掌櫃的兒子特別淘氣,我記得和你年紀一般大。”
    “今年已經成婚了。”趙迪生給父親爆料。
    趙思誠瞪大了眼睛,露出喜悅的表情:“是嗎,那得好好恭喜他。”
    一父一子聊著家常,笑逐顏開,眼角泛淚。
    大腦袋坐在後院的台階上,看著不遠處的小成將藥爐前忙碌,將兩人的對話聽在耳中,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夏薑房中,穀雨走進門來,夏薑正收拾著床上的被褥,聽到腳步聲頭也不回地道:“將門關上。”
    穀雨從她平淡的語氣中聽不出任何情緒,依言將門關上。
    夏薑走到衣櫥前,將身上那件汙穢不堪的睡衣解了下來,穀雨嚇了一跳,連忙回過身去,臉色漲紅,背後窸窸窣窣,更增加了他的想象空間,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夏薑的聲音傳來:“轉過來吧。”
    穀雨向身後看了一眼,見夏薑已穿戴整齊,這才敢挪動腳步轉過了身子。夏薑走到桌前,倒了杯熱水給他:“又去做賊了?”
    穀雨一怔,訕笑道:“大腦袋嘴上也沒個把門的。”
    “我是他的大當家,他有什麽事敢瞞我?”夏薑坐在對麵:“假扮飛賊,虧你想得出來。”
    穀雨笑了笑:“英雄會與會之人來自三江四海,能者濟濟,若是我不熟悉與他們打交道的方式,恐怕會露出馬腳,到那時不僅達不到摧毀英雄會的目的,恐怕連我這條小命也有危險。”
    “你也知道有危險?”夏薑白了他一眼:“那季安如何安排?”
    穀雨道:“關老頭也沒別的事,季安暫且借住在他家中。”
    “老人家手腳不便,怎能將季安照顧得妥當,你又不能時常守在她身邊,”夏薑臉上寫滿了擔憂,想了想道:“這樣吧,我還要在城裏盤桓幾日,你將她接來東壁堂,我來照顧她。”
    穀雨心中一動,偷眼看向夏薑:“不,不妥吧。”
    夏薑見他賊眉鼠眼的樣子,不覺好笑道:“你我雖無緣分,但好歹還是朋友,季安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多日不見我心中也著實想念,不過若是你為難,那便當我沒講過。”
    不知為何,穀雨竟有些失望,燈影下的夏薑素麵朝天,但娥眉粉黛,美麗不可方物,尤其被她那雙明亮的眼睛盯著,穀雨隻覺得心跳加速,口幹舌燥,將杯中熱水仰著脖子飲盡,站起身來:“這事兒我說了不算,問問季安的意思,她也很想你,說不定會答應呢。”
    夏薑見他假模假式的,莞爾一笑站起身來:“對,季安若是想我便來,若是不想便不來。”
    穀雨聽出了揶揄之意,心下更是慌張,拱了拱手:“天色已晚,告辭告辭。”
    “不送。”夏薑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穀雨給夏薑關上了門,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種畏手畏腳、患得患失的感覺許久之前出現過,在他剛剛結識夏薑之時,總是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小心地揣測著她的情緒。
    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割舍自己對夏薑的感情,甚至在過去的這半年裏思念之情愈發強烈。
    但同時又痛恨她的謊言,正如趙思誠說的那樣,疑心就像投石入湖,一旦開始再也無法停止,他無法保證在未來與夏薑的相處中能夠對對方保持始終如一的信任,正是這層顧慮讓穀雨停下了腳步。
    他撓了撓頭,向前廳走去,大腦袋站起身:“這兩人怎麽辦?”
    穀雨探頭看去,見趙家父子還在說著話,他思忖片刻:“別打擾他們了,他們一定有很多話講。”
    大腦袋點點頭,情緒低落:“是啊,一輩子的話要在一個月之內講完。”
    兩人互視一眼,心中戚戚然,都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