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410章 人才濟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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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州位於北直隸行省中部,靠近太行山麓,地勢由西北向東南傾斜。
    它北控三關,南達九省,地連四部,雄冠中州,乃北方通衢,曆來有“京畿重地”和“北平南大門”之稱。
    大周開國時,在此設保州府,以便拱衛京師。
    此地距離北平僅有兩百餘裏,極端情況下,輕騎兵從保州出發前往北平,可以朝發夕至。
    因此,北直隸行省總督在大周諸多督撫中政治地位最高,素稱“八督之首、疆臣領袖”,非天子絕對親信之人不可擔任。
    鬆江侯周進能夠僥幸得到這個顯赫官職,也是因為大順軍即將殺入北平,德正帝無人可用之際,不得不啟用周進北上救火。
    可惜大順軍乘勝而來,如日中天,到了足以毀天滅地的時候,大周朝廷已是神仙難救。
    周進率領齊魯軍近衛旅坐鎮保州,履行北直隸行省總督職責,連帶著鬆江侯府家眷,也從泉城搬遷到了保州。
    除此之外,錦鄉伯韓家,宣城伯衛家,鎮國公牛家,榮寧二府賈家,邢州白氏家族,江南魏氏家族,廣陵張氏家族,以及王允、戴權、周太監等諸多與鬆江侯府牽涉頗深之人,也紛紛從泉城、蓬萊等地遷至保州,擺出了誓與鬆江侯府一係共同進退的架勢。
    如果說先前,有人還三心二意的話,但現在看到二五仔石光珠、陳瑞文、馬世明等人,落得如此下場,投靠清廷的王自如、孫紹祖等人也始終沒有得到重用,他們的立場便不由自主地堅定起來。
    這些人的態度和立場如此堅決,反而讓鬆江侯周進感到有些難辦了。
    有人執意投靠,總得給人家安排一兩件差事,不能讓對方熱臉貼冷屁股啊。
    一段時間以來,周進冷眼旁觀,看到諸人都還比較沉得住氣,目前也並沒有聽到這方麵的怨言。
    但在他身邊任事的謝希平、陸河等人,在涉及到鬆江侯府一係的人事動議時,會時不時提到韓老三、張全勤、賈蘭、衛時漢等人。
    謝、陸等人,或許是受到了個別人的請托,但更多的原因,還是在於鬆江侯府處於用人之際,缺乏得力幹才啊。
    甚至連那個薄情郎傅檢,也毛遂自薦,有意出任新成立的保州府學教授。
    他甚至還恬不知恥地說道,“我不是官迷,隻是看到侯爺身邊缺乏人手,等侯爺這邊不缺人了,我保證立即讓賢。”
    他這是吃準了鬆江侯府一係人手不足的窘境啊。
    桃李書院創辦十餘年來,確實替鬆江侯府一係培養出了一些人才,他們也普遍對鬆江侯周進忠心耿耿,但這些人都還比較年輕,年齡最大者尚不足三十歲,目前都還隻能擔任一些基層武官或者低級佐吏,暫且不能擔當大用。
    “看來是得考慮任人唯賢,將官帽子一一地分發下去了。”周進喟然感歎道。
    但官位也不能隨便給。
    有些人輩分高、資曆深,拿一個署理縣令或者署理知府的位子給他,那是擺明了沒給他好臉色。
    比如說周進恩師,舊朝戶部尚書王允大人,不可能讓人家屈尊紆貴,從縣令一級從頭幹起。
    就算是給王允大人一個署理知府頭銜,都明顯有些不合適。
    可要是把自己這個北直隸總督的位子拱手相讓,王允大人必然不敢接,周進本人也舍不得。
    宣城伯衛應爵也是這種情況,他乃營中宿將,又是衛若蘭的祖父,衛若蘭都已經是一師之長了,以衛應爵的資曆要出仕,都可以直接出齊魯軍總指揮了,那還有鬆江侯周進什麽事?
    好在宣城伯衛應爵很有覺悟,他已經公開表態,說自己年事已高,在家中含飴弄孫、安享晚年即可,若沒有特殊情況,不會考慮再出山了。
    還有人喜歡貪財,也不適合安排實職。
    比如說周太監,便不是一個好家夥,他受德正帝指派,先後在鬆江府團練水營、登萊水師做監軍,正經事沒幹幾件,惟知道貪財。
    周太監隻要逢年過節時,能從周進手中拿到一筆節禮,其他事便可以一概不管。
    上次周進遠征寶島,驅逐紅毛,長時間離開任職所在地,這其實是違規的。周進請他替自己打掩護,他也欣然從命,毫不含糊,典型的有奶就是娘。
    以前周進在大周朝為官,像周太監這些人貪財懶政,相當於是挖大周朝的牆角,隻要沒有妨礙到周進本人的利益,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多管就是了。
    可現在天下大亂,群雄逐鹿之時,周進都在為自己而打拚了,自然不適合把這些人放在重要崗位上。
    但周進也不能將他們驅逐,或者將他們問罪。
    像周太監這些人,都是跟隨自己的老人了,以前相處也極好,現在周進大權在握,便立即翻臉,讓其他人心裏怎麽想?
    周進思慮再三之後,決定在鬆江侯府,成立一個資政委員會,邀請錦鄉伯韓老三、宣城伯衛應爵、舊朝戶部尚書王允、舊朝工部郎中賈政、邢州白氏家族家主白俊傑、一等子爵柳芳、江南魏氏家族家主魏東安,廣陵張氏家族家主張全辛、舊朝登萊水師監軍周太監等十餘人,為鬆江侯府資政。
    其中,王允大人為鬆江侯府資政委員會首席召集人,邢州白氏家族家主白俊傑為資政委員會文字秘書。
    這樣一來,既能給予這些老人家以必要的尊重,又能發揮他們的個人所長和特定關係網。
    像上次,水溶、金磊、穆雲、高煥等人,原本還想在登萊錢莊要賬,是韓老三、衛應爵二人出麵,給他們四人陳述利害關係,終於說動了這四位大神,讓他們高高興興地坐上前往金陵的船隻,打算去鬆江錢莊討要欠賬了。
    他們揚言在鬆江拿到各自名下存款之後,便搬到金陵常住,為金陵揚光小朝廷發揮餘熱。
    能夠順利打發這四個倒黴鬼,讓他們墮入鬆江侯府一係的算計之中,韓老三、衛應爵二人可謂功不可沒。
    韓老三、衛應爵等人,剛開始接到邀請,擬被聘為鬆江侯府資政時,還有些不明所以。
    “這個資政是做什麽用的?”衛應爵對兒子衛時漢說道。
    他都打定主意不再出仕,以便給孫子衛若蘭讓路。鬆江侯真能成事,衛若蘭便是於鬆江侯微末之時真心相投的股肱之臣,比起他這個半道加入者,在情分上不可同日而語。
    衛時漢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雖然還年輕,兄長衛時秦在外從軍時,宣城伯衛應爵在營中的許多事務,都是他在幫忙打理,若說到士卒操練、營中庶務之類,他可以說得頭頭是道,但論及資政一職,究竟在鬆江侯府一係中,占據一個什麽樣的位置,能發揮出一個什麽樣的作用,衛時漢也是一頭霧水。
    而且,衛時漢現在也忙著。他人到中年,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已被聘為新成立的保州武備學堂副監督,是保州武備學堂唯二的兩名副監督之一。
    另一位副監督,則由理國公府的柳菲兼任。
    至於保州武備學堂監督,自然是鬆江侯周進本人擔任了。
    周進打算在北直隸行省範圍內,新設一軍,喚作燕趙軍,除了從北平城中招募的那一萬名精壯之外,還打算從北直隸行省範圍內,再召兩萬名精壯入伍,赫然又是一支齊魯軍編製。
    但齊魯軍好不容易練成,目前又布置在關鍵區域,隨時都有可能麵臨戰爭風險。
    為了避免影響齊魯軍下轄各師的戰鬥力,周進不打算將齊魯軍拆分,也不打算從齊魯軍中抽調基層武官,而是想從齊魯軍近衛旅中,抽調一部分基層武官,又通過齊魯武備學堂和保州武備學堂,尤其是後者,為燕趙軍培養一部分武官。
    以這兩部分基層武官為骨幹,將燕趙軍的基本框架搭建起來。
    因此這一段時間,衛時漢這個保州武備學堂副堂主,為了辦學一事,忙得腳不沾地,對於父親衛應爵的詢問,也懶得作進一步的思考。
    衛應爵看出了兒子臉上的應付表情,便意興闌珊地說道,“也罷,車到山前必有路,等明日去了鬆江侯府,見到了侯爺再說。隻要侯爺覺得我這把老骨頭還有用,我便替他操一回心也無妨。”
    “鬆江侯對我們衛家人,有著知遇之恩、救命之恩,我們都應該不敢或忘才是啊。”衛應爵情真意切地說道。
    等到了第二天,宣城伯衛應爵來到鬆江侯府會客廳內,見到韓老三、王允等人都赫然在坐時,他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你們兩位大佬都來了?”衛應爵脫口問道。
    衛應爵也屬於老資曆了,可他比起韓老三和王允二人,則有所不如了。
    韓老三曾任五城兵馬司提督,又是鬆江侯周進房中貴妾韓雪的父親,王允曾任舊朝工部尚書,又是鬆江侯周進在國子監讀書時的恩師,是和鬆江侯周進的利益高度捆綁,深受鬆江侯周進所信任之人。
    “韓老三和王允都是資政,看來這個資政委員會的規格不低啊。”衛應爵暗中思忖道。
    果然,過了一會兒,舊朝工部郎中賈政、邢州白氏家族家主白俊傑、一等子爵柳芳、江南魏氏家族家主魏東安,廣陵張氏家族家主張全辛、舊朝登萊水師監軍周太監等人相繼到來,一次次地提高了衛應爵的心理閾值。
    他感覺自己,或許又能發揮一番光和熱了。
    “然則,舊朝大明宮掌宮內相戴權戴公公,為何沒有到來?”有人向周太監詢問道。
    周太監笑道,“戴公公因曾在東西二廠任職,錦衣府也曾受其分管,許多地方廠衛,都受其節製。軍情處長官謝希平大人已邀請他出任軍情處參謀官,協助建立健全鬆江侯府一係的情報體係。像以往安清堂那種搞法,雖然也能發揮一定作用,但還是略顯粗糙了。戴公公此番履職,必能讓軍情處更上一層樓。”
    “那那那……”那人舌頭打結,支支吾吾了半天,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心,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那舊朝錦衣府堂官趙全大人呢?”
    刑偵審訊,消息刺探,舊朝錦衣府堂官趙全也是一個行家裏手。戴公公既然已經去了鬆江侯府軍情處任職,那趙全必然就不可能再去軍情處了,否則二人無論是暗中爭鬥起來,還是選擇彼此聯手,都有可能讓軍情處陷入內耗之中,亂成一鍋粥。
    “趙全大人已擔任鬆江侯府監察處長官,相當於舊朝督察院之類差遣。”王允大人介紹道。
    衛應爵心想,如此重要的消息,他居然還是頭一次聽到,看來這段時間閉門不出,導致他的消息有一些閉塞啊。
    他決定以後資政委員會開會,他一定次次都要到場,要不然許多事情不了解,不知道,說不定什麽時候,便會導致衛家陷入被動境地。
    衛應爵正想著心事,突然聽到門外有人高聲喊道,“侯爺到。”
    這位宣城伯連忙隨著王允、韓老三等人,從桌椅上站了起來,等到鬆江侯周進大人在會場中心靠前那張椅子上坐下,並示意諸位不要客氣時,衛應爵才又和大家一道,同時坐了下來。
    “這倒是比在舊朝為官要好一些,見到貴人不用下跪磕頭。”衛應爵心中思考道。
    但他又覺得,鬆江侯周進大人所提倡的這般做法,是不是不利於他積累個人威信?
    等到鬆江侯周進說起資政委員會,負有幫助治理侯府政務,且對鬆江侯府一係的發展規劃、財務開支和人事動向進行討論,以備谘詢時,衛應爵突然想起了一個名詞顧問大臣。
    “看來自從北平之亂以後,鬆江侯心中的野望不小啊。”衛應爵心中想道。
    說實話,他不怕鬆江侯周進心中藏有野望,就怕鬆江侯心中沒有野望,那他們這些人,跟著周進來到保州,還有個什麽奔頭?
    衛應爵感覺這次來對了,他一定要好好地發揮鬆江侯府資政的作用,既能夠參與鬆江侯府一係的決策,又能替兒孫打聽風聲。
    鬆江侯府一係人才濟濟,他衛應爵不出把力,又怎麽能保證孫兒衛若蘭,在他們同齡人中間異軍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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