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419章 奪嫡之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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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齊魯軍副總指揮穆濟倫是不是很大膽,那是另一回事。
    但席庫特副都統卻必須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了。
    “席庫特,我隻給你一炷香時間,你若能帶頭手刃勞辛貝勒,我便保你一條小命,讓你在我身邊做事。”穆濟倫冷冷地說道。
    “我還有一家老小在盛京,怎麽能向你投降,做出如此以下犯上之事?”席庫特副都統忍不住大聲叫嚷道。
    “那你身邊這些親信部眾呢?你如果不投降,他們就有可能要死。或者說,在你心目中,你一家老小的命是命,跟著你打天下的這幫兄弟們的命,就不是命了?”穆濟倫毫不留情地說道。
    他這番話純屬誅心之論,讓席庫特副都統一下子瞠目結舌,感覺怎麽說都不對,故而沉默以對。
    一炷香時間很快過去了。
    穆濟倫顯然不打算給席庫特更多時間,他大笑道,“哈哈哈,你一個敗軍之將,有什麽資格既要又要?你如果是這種心態,我也留你不得。”
    他悍然下令道,“開槍。”
    席庫特連說聲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便與其身邊部眾數十人,在數百杆燧發槍的密集掃射下,一個接一個,相繼栽倒在地。
    有一名女真將領身中數槍,卻仍然堅持不肯倒下,他手持利刃,全身是血,蹣跚著邁向不遠處那位齊魯軍士兵,似乎想要拉一個人墊背。
    那名士兵剛開完一槍,來不及重新裝填彈藥了,他便從身上掏出一把火銃,神情自若地朝這名女真將領頭上開了一槍
    隨著嘭地一聲,這名女真將領的半邊腦袋瞬間被打成粉碎。鮮血如噴泉般湧出,腦漿四濺,在空中劃過一道觸目驚心的弧線。
    那名女真將領的身體僵在原地,然後緩緩地倒下了。
    沉重的鎧甲與地麵發生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我投降,我投降……”正白旗三等甲喇章京蘇克薩哈高聲尖叫道。
    在這名齊魯軍士兵拔出火銃開槍之前,蘇克薩哈還在為是否應當投降鬆江侯府一係而心存猶疑。
    畢竟齊魯軍營中的武器標配燧發槍,目前最遠射擊距離才四百步,女真勇士從四百步外殺到身前,齊魯軍士卒最多僅有兩次開槍的機會。
    若是打不中,便到了女真勇士大發神威的時候了。
    這也是鬆江侯府一係盡量避免與清軍主力進行野戰,而清軍主力也不願意圍攻鬆江侯府治下堅城的原因,雙方都看到了彼此的優缺點所在,故而能保持克製。
    可是從長遠來看,還是清軍占優。齊魯軍將士手持燧發槍守城,或者結寨堅守,自然是沒有多大問題的。
    但如果不敢出城野戰,長期困守孤城,總有彈盡糧絕的一天,勝利的天平仍舊在清軍這邊。
    他蘇克薩哈若是選擇投降,自家老小將被滿門抄斬不說,等到將來清軍主力入主中原,他本人估計也難逃一死。
    與其如此,那還不如他現在死了拉倒,好歹能確保家人平安。這是蘇克薩哈剛被捕時的最初想法。
    但現在,齊魯軍營中隨便一名小兵,便可以掏出燧發火銃補上一槍,這意味著在城外野戰時,女真騎兵縱馬來到身邊之前,每一位齊魯軍士兵可以打出三槍,尤其是最後,燧發火銃那一槍,威力如此巨大,饒是蘇克薩哈對自己的騎射功夫再自信,也不敢確信他能輕鬆躲過。
    勝利的天平,已然倒向鬆江侯府一係了啊。
    而那名女真將領的死亡慘狀,也激發了蘇克薩哈心中潛藏的對於死亡的莫大恐懼,他的理智差一點兒就要崩潰了,腦海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
    蘇克薩哈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一遍又一遍地呼喊道,“我投降,我願意投降……”
    他的聲音高亢,尖銳,像是一頭身受重傷的落單野狼,在無邊曠野裏嗥叫,聲音中充滿了悲傷、絕望和迷惘。
    隨後,在穆濟倫的指使下,蘇克薩哈從地上撿起一把長刀,給那位被捆得五花大綁的勞辛貝勒來了一下。
    勞辛貝勒還想說些什麽,但蘇克薩哈身邊幾位部眾,也跟隨他們的主子,將手中長短武器插在了勞辛貝勒的身體上,讓他口中鮮血噴湧,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了。
    臨死前,勞辛貝勒把腦袋稍微偏了一下,望向屬於自己的那處營帳。營帳內,那個叫做陳媛媛的小仙女或許正光著身子,躲在錦被之中瑟瑟發抖吧。
    想著自己昨日在陳媛媛的身子上,一連馳騁了七八回,讓陳媛媛多次誇讚他好棒,勞辛貝勒忍不住笑了一下。
    勞辛貝勒心想,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臨死前有此豔遇,他也算是不虧了。
    隨後,他的意思便開始逐漸模糊,直至徹底陷入一片虛無之中。
    鑲白旗牛錄額真祁充格不願意投降,仍舊打算負隅頑抗,蘇克薩哈便主動請纓,帶領親兵部眾殺了過去,將祁充格等人剁成一片肉泥。
    蘇克薩哈積極性這麽高,主動性這麽強,讓穆濟倫心裏很高興。
    這些年來,他作為女真降將,承受的壓力很大。
    有從盛京那邊過來的舊人,說是清廷王公大臣們論及他和西訥布庫這兩個叛徒時,稱呼他們倆為“哼哈二將”,鄙夷之情溢於言表。
    還有一些難聽的話,那名舊人沒有明說,但穆濟倫稍微思索一下便知道,定然是說他不會打仗,沒有節操,是一個賣主求榮的小人。
    穆濟倫認為,說他賣主求榮可以,說他不會打仗不行。
    若是這種傳言,落到了鬆江侯周進大人的耳朵裏,怕是會影響他在鬆江侯府一係的政治前途啊。
    現如今,穆濟倫作為具體操盤手,成功地完成了鬆江侯周進大人的作戰意圖,會合齊魯軍騎營、齊魯軍第一師和左家軍,擊敗了勞辛貝勒所統禦的三旗人馬,陣斬貝勒勞辛、副都統席庫特、牛錄額真祁充格等高級將佐,收服正白旗三等甲喇章京蘇克薩哈,以後還有誰敢說他穆濟倫不會打仗?
    心情愉悅之下,穆濟倫便讓蘇克薩哈給自己做助理,先安排在他身邊做事,熟悉一下鬆江侯府一係的官場氛圍和運作方式再說。
    “軍情處雖然在盛京那邊也設有暗探數名,但層級都很低,獲得不了一些有價值的絕密情報。你是渝親王阿濟格身邊心腹,應當能了解不少有用的消息。等到晉省戰事結束,鬆江侯便會很快邀你見麵,你到時候好好表現一番,若是入了鬆江侯周進大人的法眼,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穆濟倫開始給蘇克薩哈畫大餅了。
    蘇克薩哈點了點頭,應承道,“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爭取好好表現,不給穆大人丟臉。”
    穆濟倫觀其臉上神色,仍舊一片灰敗色,顯然興致不高,知道他是為家中老小的性命而擔憂,便開解他道,“你放心,剛才軍情處派駐到我麾下的參謀官,已經在寫對外戰果通報了,通報中會提到,鑲白旗牛錄額真祁充格甘願投降,手刃勞辛貝勒、席庫特副都統和三等甲喇章京蘇克薩哈。這些消息傳到盛京後,真真假假,委實難辨,但祁充格一家人,卻必定首當其衝。利用這個機會,軍情處便可以安排人手,接引你的至親好友南下了。”
    蘇克薩哈聽後,頓時精神一振。
    他剛娶妻不久,連孩子都沒有,加上父母兄弟,能讓他心生牽掛者,不過三五人而已。
    若是盛京真有謠言流出,說是鑲白旗牛錄額真祁充格做了叛徒,手刃了勞辛貝勒、席庫特、蘇克薩哈等人,蘇克薩哈的親人借由這個機會,出城給他建一個衣冠塚,這不是很合理嗎?
    建完衣冠塚後,替他守墓十天半個月,這也很正常吧?
    如此一來,父母、兄弟和妻子,便可以順利南逃了。
    穆濟倫叮囑他道,“軍情處參謀那邊,還需要一份你的手書,關鍵時候才能取信於你的家人,此事越早辦理越好。”
    “是是是。”蘇克薩哈連忙點頭應道,“稍後我就寫這份手書”。
    此後,蘇克薩哈便跟隨在穆濟倫身邊,替他出謀劃策,也得悉了鬆江侯府一係,尤其是齊魯軍的許多軍情消息。
    鬆江侯府一係和晉陽副總兵左光先聯手,偷襲負責斷後的三旗人馬,共擊殺、俘虜女真精銳一萬餘人,繳獲十餘萬精壯丁口和年輕婦人,以及大量糧穀、牲畜和車輛,另有金銀首飾合計價值數十萬兩銀子之巨。
    因晉陽方麵缺少錢糧物資,左光先便和穆濟倫、方昆二人商量,他隻從這些繳獲中,取走大部分錢糧,少部分馬匹和車輛,至於那些俘虜,則全部交由鬆江侯府一係處理。
    齊魯軍第一師從十餘萬精壯丁口中,優中選優,補充了將近三萬輔兵,其餘壯丁和婦人,則按照人頭,每人發放一小袋幹糧和兩串銅板,準許他們各自回家,各找各媽。
    若是實在沒有去處者,鬆江侯府一係也可以安排他們遠涉重洋,到寶島、翁洲、岱山一帶安家落戶。
    有數百名年輕婦人,因在被俘後,多次受到他人欺淩,她們自覺無臉見人,便要求能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獨自生活,寶島也算是一個好去向了,她們表示欣然同意。
    另有數千名女真人,經過仔細甄選,且要求他們交上一份投名狀。
    隨後,穆濟倫從中抽調了八百名好手,補充進入齊魯軍騎營,聽候蘇克薩哈調遣,作為前鋒突擊使用。
    剩下那些女真俘虜,則被方昆安排了兩千名輔兵進行看管,押送至保州,聽候鬆江侯周進大人的進一步發落。
    這些女真人都算是溫和之輩,畢竟那些負隅頑抗者,早就被蘇克薩哈等人,殺得一個不剩了。故而方昆也不用擔心他們在半路上,會鬧出什麽亂子。
    齊魯軍第一師、齊魯軍騎營和來自晉陽方麵的左家軍,在經過數日休整,且將所有繳獲全部處理完畢之後,很快便又開始向北挺進。
    這時候,齊魯軍第一師已經完全掌握大同府,並在清軍主力北上的必經之路上,設置了多道關卡和營寨。
    以張詩卿、白秀文、柳菲三人為首的齊魯軍第一師領導團隊,並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他們采用阻滯戰術,成功地將穆親王曹格留在了大同府境內。
    而來自山海關方麵的吳家軍出現在清軍麵前,並向他們發起進攻時,縱使穆親王曹格的臉上還保持著鎮靜,但他內心卻在不停地翻江倒海。
    山海關守軍都向鬆江侯府一係投降了,盛京那邊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任由這支勁旅趕赴大同府參加作戰?
    更讓穆親王曹格生氣的是,是他出麵保住了吳月先的父親和小妾,讓他們被俘之後,沒有吃太多虧,要不然陳媛媛的嬌軟身子,早就被勞辛貝勒哄到手了。
    結果現在呢,反而是吳月先麾下士卒,作戰最為勇猛,攻擊也最為犀利。
    “吳月先手下那幫廢柴,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英勇了?”曹格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在他的印象中,自從經曆山海關之戰以後,吳月先麾下精銳損失慘重,不得不強拉壯丁入伍,補充了一批新兵蛋子。
    這才過去多久,居然和女真勇士打得有來有回?
    曹格身邊心腹何洛會先是長歎了一聲,隨後開口說道,“哎,錢能通神。據說鬆江侯府一係,給咱們這些人開出了價碼,一個普通騎兵的腦袋,價值一百兩銀子,中下層頭目的腦袋,價值五百兩銀子,像我何洛會這種高級將佐的腦袋,則懸賞五千兩銀子,至於王爺您,則懸賞十萬兩銀子……”
    何洛會就差直說了,他們這些女真人,就是吳家軍士卒們眼中“行走的金銀首飾”,也難怪人家要發瘋?
    “鬆江侯府的資金實力這麽雄厚?”曹格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道。
    “鬆江侯府的資金實力到底有多麽雄厚,我是不太清楚,但我清楚,他們一定是認定我等囊中富裕多金。”何洛會不動聲色地說道。
    “臥槽……”曹格氣得爆了一句粗口,“鬆江侯這是拿著我們好不容易搶來的金銀財寶做籌碼,向吳家軍這群窮鬼開出了天價賞格?”
    曹格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他本來有心和吳家軍好好地幹上一架,給這位三姓家奴一點顏色瞧一瞧。但因為穆濟倫、方昆、左爭先等人,從南麵漸漸圍了過來,曹格即便再不甘心,也隻能選擇壯士斷腕了。
    “繞道北上,休得戀戰,多餘資財,能扔就扔,以逃到關外為第一要務。”曹格最終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