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八，一大早，奶奶就帶著兩隻熊去磨豆子去了。
    《過年歌》說：“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殺豬雞，二十八蒸棗花，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包餃子，大年初一蹶著屁股亂作揖。”
    這規矩有些在這裏不太適用。
    祭灶悄咪咪，小年那天隻做了糖餅，裝在盤子裏，寓意“上天言好事，回宮降吉祥”。沒有香，沒有燭，沒有畫像，隻有一張紅紙上書一字“灶”，還有奶奶神神叨叨的雙手合十念叨了一陣。
    祭祖的事情都不做了，祭灶的工作也簡單化得了。
    奶奶說等啥時候風氣好了，一定要給灶王爺補上一場大祭，以感恩過去幾年不但沒餓死，反而吃的越發好了。
    掃房子的工作也流於形式，入住半年的新房哪哪都幹淨著，平時更是勤於打掃，和往年的土房子比起來，掃完身上連點陳年的灰塵都沒有。
    割肉殺雞的活兒也都統一化了，秋收到現在殺了好幾波豬了。
    相比於村裏其他的收益來說，那幾頭豬反而不那麽值錢，殺了給大夥兒過個好年比啥都強。
    二十五做豆腐是不成的，當然你要是吃凍豆腐氣溫隻要到零下哪天做都行。
    要吃一口新鮮的豆腐，或者炸豆腐丸子，那還是得臨吃的時候現做做最好。
    相比於肉丸子，李劍垚更愛吃的就是新鮮的豆腐丸子，真正的外焦裏嫩。
    那鍋裏炸著，李劍垚能守在一旁先吃半盆，剛出鍋的丸子沒有人能拒絕。
    丸子正月吃起來也方便，剩下的放到室外凍上，吃的時候蒸一下就能吃，就算是放到菜裏燉也不會散，口感還是照樣香。
    往年倒是有豆腐，可家裏舍不得油。
    今年李劍垚直接拎了兩大桶豆油回來，跟奶奶暗示了好幾次豆腐丸子有多香。本以為又要失敗了，結果老太太昨天睡覺前就泡好了豆子。
    一大早就帶著兩個拉磨的壯士實現孫子的願望去了。
    李劍垚洗漱過後也湊過去，看見老四、饅頭一家，甚至阿花都從房頂下來，蹲成一排，腦袋隨著磨盤一圈一圈的轉，看的那叫一個仔細。
    兩隻熊也不是第一次推磨，這兩個熊孩子已經早已經是大熊了，對這個工作倒是很喜歡，單巴掌兩千斤的力氣，推個磨盤小菜一碟。
    不同於驢子拉磨，它們隻需要站起來，推著磨盤走就行了，還得時不時的從熊大換成熊二，然後再從熊二換成熊大。
    奶奶一點點的把豆子和清水推進磨眼裏去，隨著熊的走動，潔白細膩的豆漿慢慢的從磨盤的縫隙中流出來，再通過一圈的槽，流到下麵的水桶裏。
    每當有一大塊帶著泡沫的豆漿滴入水桶的時候，那下落的瞬間，那些隨著熊轉圈的腦袋也配合著一點頭。
    這幫家夥就很奇怪，往往這個時候攆都攆不走，就喜歡看這一出。
    見李劍垚過來，幾個家夥齊刷刷的轉過頭來掃了李劍垚一眼，又齊刷刷的轉過頭去，繼續看著狗熊推磨了。
    隻有老四甩著尾巴過來表示它才是最忠心的。
    一個桶快滿了，奶奶下巴一抬，李劍垚就知道過去把桶拎走，再換個桶過去接著。
    “奶，在哪個屋子煮豆漿？”
    “去你大娘那院的廂房，那個廚房大，方便！”
    “好嘞！”
    李劍垚就拎著桶先送過去，大娘大姐二姐他們也已經起來了，看著一桶的豆漿，二話不說直接去抱柴火，找豆腐包、搖架子之類的。
    大姐對於這一套東西熟悉的很，煮豆漿一定要用玉米杆、麥草這類，火比木頭要柔和，不易糊鍋底。
    家裏其他人也都陸續的起來了，一個個都過來幫忙，親娘接過了奶奶填豆子的活兒，讓奶奶去歇著，雖然趙女士做飯的水平很一般，但這個活兒還是不會出紕漏的。
    等磨完了豆子，熊大輕車熟路的把磨盤抬起來，磨縫隙裏也要用水衝刷幾遍，一個是為了不浪費，再就是順手清洗石磨了。
    燒豆漿就是全家人最喜歡的場景了，就等著那熱乎的豆漿燒開了，喝上一碗，全身都舒坦。
    就連剛才圍觀的那些四腳獸們也得喝上一些，它們自從在這個家混熟了之後，根本不把自己當獸。
    喝完了豆漿，該幹嘛就幹嘛去，人多了老太太該覺得煩，總感覺這幫人再吃豆腐就該不夠吃了。
    點豆腐這個活兒還是奶奶來，奶奶點出來的豆腐又嫩又香。
    像李劍垚的老娘就沒那個手藝，李劍垚看親娘拿鹵水碗都害怕，生怕一哆嗦把鹵水放多了，豆腐不豆腐的不重要，毒死人就過分了。
    那鹵水就是氯化鎂、氯化鈣什麽的，現在哪家媳婦老人一怒之下沒有農藥，喝的都是這玩意。
    發現的晚，救下來挺難的。
    然後情報組織就嘰嘰喳喳的說，
    “哎，你聽說沒，誰誰誰家誰誰誰喝鹵水了！”
    “哎呀，可不咋地？還好發現的早，要不然人肯定救不回來了！”
    也有的說，
    “那誰誰就是喝鹵水沒的，造孽啊！”
    不過就點豆腐來說，還得是這玩意，石膏點的豆腐的真報吃。
    等到新鮮的豆腐壓好的時候，早上那一碗豆漿早就被尿出去了，每人再來上一塊嫩嫩的豆腐配上醬油，又是簡單的一餐。
    接下來就得把豆腐分一分，給幾房各送過去一些嚐嚐，到嘴裏的時候都是熱乎的。
    幾房也不客氣，有好東西也不會忘了爺爺奶奶這邊。
    剩下的豆腐就一些用來炸丸子，一些直接放到外麵凍起來，凍豆腐燉酸菜是必不可少的。
    豆腐丸子主料是豆腐，配料是鹽、雞蛋、澱粉、蔥花，沒有一絲肉，炸出來卻鮮美無比。
    炸丸子的時候又是一排的腦袋，見顏、見恩、劍霜、劍秋，從小到大依次排列著。
    第一盆從油鍋裏撈出來，轉眼之間就進了肚子，而且這幫腦袋都不嫌棄燙，一手掐一個，出去就著冷風稍微降溫一下就放嘴裏，然後就回身繼續排隊，根本供不上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