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天空之城都在搖晃震顫。
    伴隨著城市的地下內部鑽出一個又一個，仿佛曾經被囚禁在其中不知道多少年的泰坦，天空之城就宛如經曆起了一場持久的地震。
    伊恩腳下的石板裂開蛛網般的縫隙，遠處的城市中心傳來震耳欲聾的崩裂聲，仿佛某種古老的枷鎖被硬生生扯斷。
    接連有巨人在被釋放著。低沉而古老的咆哮聲——那是遠古巨人的怒吼，是被囚禁萬年的泰坦終於重見天日的咆哮。
    “額……這可真是神話照進現實。”
    伊恩目光緊鎖著那些從地底破土而出的巨人。
    他們的身軀龐大無比，肌肉虯結，皮膚仿佛由岩石與金屬鑄成，每踏出一步都讓整個天空之城劇烈震顫。
    無一例外。
    所有巨人身上都要枷鎖鏈拷的殘留。
    對此。
    伊恩略有好奇。
    沒有慌張。
    他沉穩的抬起自己的魔杖。
    給自己施展了一個針對眼睛的魔法。
    “穿透視野！”
    伊恩也不知道發明這個魔法的人，最開始想要達成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隻是在霍格沃茲的圖書館裏學會了這個透視魔法而已。
    區別於常見的透視咒。
    這個魔法的優點在於，可以隻透視自己想透視的東西，甚至於透視幾層都可以決定，不過伊恩這種正經人也是首次在非練習的情況下進行使用。
    他的視野穿透了地麵上磚瓦的阻攔，一層淡金色的光芒在他瞳孔中流轉，視線穿透了厚重的岩層與一些簡單的魔法屏障直抵地下深處。
    然後看向了地下。
    果不其然。
    這種城市的內部除了一些空腔結構外，還有著許多堪比監牢的囚籠。無數巨大的咒文鎖鏈縱橫交錯，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囚籠網絡。每一根鎖鏈都銘刻著古老的符文，閃爍著微弱卻強大的魔力波動。
    這些符文並非普通的封印術式，而是融合了煉金術與遠古巫術的複合型禁製，反正對於伊恩來說算得上是一種陌生的手段。有很多與這種城市同樣材質的青銅格子宛如房間一般縱橫交錯，又被那些個密密麻麻的鎖鏈串聯在了一起。
    這是囚籠。
    神秘青銅金屬的囚籠。
    被植入在了城市的內部當然有原因，籠上纏繞著暗紅色的咒文鎖鏈，隻不過，如今這些咒文鎖鏈有不少已經是呈現了開啟的狀態。
    爬上地麵的巨人們就是從這裏麵被釋放出來的——不過，也有還在正在被釋放的巨人，他們處於囚籠當中的狀態讓伊恩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那些金屬鎖鏈。
    不隻是限製巨人們活動的束縛物，更是一種好似深深紮入了巨人們體內的“血管”，可以說是每一根都深深嵌入那些巨人的血肉之中。
    在像血管般汲取著巨人的能量。
    隨著能量的流動，鎖鏈上的符文忽明忽暗，如同呼吸般律動。這些鎖鏈不僅束縛了巨人行動，更源源不斷地榨取他們的力量。
    “原來如此。”
    伊恩看明白了。
    這些泰坦，就是這座城市的動力源！
    這座懸浮於雲端的天空之城，之所以能夠脫離重力束縛，在高空中運行不墜，根本不是依靠什麽神秘浮空石或純粹的魔法能量。是這些被囚禁的巨人，是他們作為活體動力源，為整座城市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能量支撐！
    “我就說為什麽我感知不到多少魔法的力量，原來，這並不是一種魔法。”伊恩此時也終於理解了為什麽天空之城的運作讓他難以解析。
    原來。
    是這玩意兒運作的方式，和自己修行的體係都不一樣啊。這些巨人所具備的力量，和伊恩了解過的任何形式的魔法都不同。
    那根本就不是魔法。
    而是一種更為原始，帶也頗為強大的力量。也正是有著這種力量作為能源，整個不比一座大城市小的城市才能在天上不需要多少魔力，便具備了宛如地上城市繁榮富裕的任何條件——巨人們身上有這個世界上最為原始。
    作為契合自然的能量。
    隻要汲取。
    任何地方都能創造出一個各方麵條件都具備的“小世界”。
    “吼！”
    接連有巨人被釋放。
    這或許是遠古巫師們最後應對敵人的底牌。束縛和嵌入血肉的鏈條停止了汲取能量後，巨人便開始一個接著一個的飛快蘇醒。胸口起伏，血液重新流動。他們掙紮著、咆哮著，從深淵般的囚籠中爬起，向著地麵一步步逼近。
    地麵上的煙塵中，又是數個龐然大物慢慢爬了出來。他們的身軀如山嶽般巍峨，皮膚和形態都因為他們的力量屬性所以各有不同。
    不過卻又都帶著血肉的質感。斷裂鎖鏈纏繞在他們身上，有的扯不下來，有的扯的下來，那些能扯下來的鏈條砸落在地。
    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每一根看起來都能造上至少好幾架大飛機。
    由此可見。
    這些巨人到底何等龐大。
    “泰坦嗎？”
    伊恩聽到了之前身旁黑袍女人對這些巨人的稱呼。黑袍女人瞳孔劇烈的在顫抖，幹裂的嘴唇當中吐出的聲音也是充滿絕望。
    “他們瘋了！他們怎麽敢……怎麽敢把泰坦放出來！控製手段並不穩定！萬一失控！那就是比被你帶走靈魂更可怕的災難！”她的恐懼幾乎凝成實質，手指死死掐進自己的手臂，仿佛這樣能讓自己保持清醒。
    “首先，我不帶走任何人的靈魂，其次，你們打敗過泰坦一次難道就沒辦法打敗第二次了嗎？原諒我的認知。”
    “在我看來，手下敗將永遠隻會是手下敗將。”
    伊恩不太理解這個女人的懼怕，他的腦海裏瞬間閃過古希臘神話的片段——克洛諾斯、烏拉諾斯、俄刻阿諾斯……
    希臘神話中，泰坦是天穹與大地的子嗣，是比奧林匹斯眾神更古老、更暴戾的原始神明，不過這些古老的神明終究也是被宙斯率領的奧林匹斯眾神推翻了。傳聞是囚禁在了塔爾塔羅斯深淵，不過現實看起來好像是被抓起來當了帕魯。
    嗯。
    比帕魯還慘。
    眼前這些泰坦，和他記憶中的神話形象並不完全相同。一個個都仿佛像是代表著某種自然規則的血肉之軀。
    “你不懂！”
    女人顫抖著。
    “我確實不懂，所以，能麻煩你跟我解釋一下嗎？”伊恩忍不住詢問，目光也是慢慢鎖定那些緩緩活動的巨人。
    “要我給你解釋？”
    黑袍女人渾身一顫，這才意識到自己竟能聽懂伊恩的話。她不敢逃跑，隻能瑟縮著回答，聲音細若蚊蠅。
    “祂們……是殺不死的生命……永恒的存在……是我們的造物主，我們隻是祂們的造物。”女人她的聲音裏裹挾著極度的恐懼。
    仿佛這些泰坦不是囚徒，而是讓她膽寒的可怕存在。
    “造物主？”
    伊恩眉頭一皺。
    按照希臘神話，眾神是泰坦的孩子，可女人的話卻透露出更殘酷的真相——未來的眾神並非泰坦的後裔？
    而是他們的煉金造物？
    有了這樣的推測。
    伊恩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
    神話與現實的巨大落差讓他有些恍惚。
    他當然理解這是什麽情況。
    換句話說，未來的眾神並非泰坦的子嗣，而是由泰坦親手像是女媧造人一樣塑造的存在？這完全顛覆了伊恩對神話的理解。
    不過。
    若真是如此。
    有的事情大抵也能夠理解了。
    難怪……難怪未來的神族雖然強大，卻始終無法超越某個界限。他們並非自然誕生的生命，而是被刻意製造的工具。
    隻是這種工具因為太過於強大而反噬了主人而已。可隻是作為一種泰坦的造物，他們當然不會像是真正的造物主創造出來的生命一樣完美。伊恩又是略有所悟，自己正在接觸到一段真正的曆史，一段不為現代魔法世界所知的真相。
    後世的人們所了解的曆史，乃至於神話，不過是經過無數次篡改和演繹的傳說，真正的真相遠比想象中更加震撼和不可思議。
    當然。
    它是否真實還有待判定。
    直到現在。
    伊恩都仍舊無法確定自己是真的回到了特別遙遠的過去，還是隻是進入了一段錯亂的空間，就像是他之前經曆過的那種時間循環一樣。
    由於缺乏足夠多的信息。
    伊恩對於自己的境遇的具體情況真的是難以判定。特別是遇到了莽夫女神小時候這件事，在他看來更是邪門巧合的不能再詭異了。
    瞧瞧這形容詞多變化莫測。
    簡直就是伊恩心情的最佳體現。
    “放輕鬆，我不是什麽壞人。”
    伊恩收回思緒，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你們對我肯定有誤解，我隻是個14歲的小巫師，而且未來我還會和你的孩子成為朋友。”
    聞言。
    女人愣住了，眼神茫然，顯然無法理解他的話。但伊恩沒時間解釋，因為泰坦們已經徹底掙脫束縛正緩緩轉動頭顱似乎在搜尋什麽。
    很快。
    這群家夥的目光鎖定了伊恩。
    它們的眼眸中帶著一種看獵物的感覺。
    “果然……是衝著我來的。”
    伊恩握緊魔杖，並不感覺到意外。
    而就在這個時候。
    “一隻鳥……你們居然懼怕一隻鳥？”
    低沉如雷鳴的聲音回蕩在廢墟間。
    其中一個身形最為龐大的泰坦冷笑著開口，聲音如同雷鳴般在天地間回蕩，他的身軀比其他泰坦更加龐大。皮膚呈現出岩石般的質感，血管中流淌著熾熱的岩漿，雙眼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充滿了威嚴與壓迫感。
    “果然是失敗的造物！”
    這家夥明顯是在譏諷那些黑袍巫師。
    當然。
    也是順便看不起了伊恩一波。這個泰坦威勢更為強大，哪怕被囚禁了這麽久，落魄至極的同時身上也有一股子王者的味道。
    很明顯。
    這是泰坦神王。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遠古巫師們的輕蔑，同時也毫不掩飾對伊恩的蔑視。對於伊恩，他或許隻是從那群黑袍巫師口中知道了一些信息。
    “肮髒的背叛者們啊，居然還有用到我們的力量的一天——你們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就讓我來看看是什麽樣的鳥嚇壞了你們這群膽大包天的失敗作品！”泰坦神王對黑袍巫師們說完，目光也是危險無比的看向了伊恩。
    “老子是一個人！你全家才是鳥！”伊恩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有些氣急敗壞，毫不猶豫地抬起魔杖。
    “阿瓦達索命！”
    刺目的綠光劃破空氣，直擊泰坦神王的胸膛。然而，那道足以瞬間奪走生命的死咒，僅僅在祂的皮膚上留下一道綠紋遍布的痕跡。
    “可笑的蟲子！”
    泰坦神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隨即發出震耳欲聾的大笑。諸不知，見到這一幕，伊恩也是忍不住笑了。
    “看來，魔法確實對泰坦有用。”伊恩也隻是稍微試探一下，驗證一下自己從女人剛才反應和了解的信息當中推斷出來的猜測而已。
    事實也證明了他確實聰明——遠古巫師們能戰勝泰坦的原因就在這裏，那就是魔法確實能夠傷害到這些巨大無比的生命。
    當然。
    這些泰坦的魔抗當然很高很高。
    連阿瓦達索命都無法帶走其靈魂。
    不過。
    也不是絕對的魔免——在伊恩的注視下，泰坦神王凋零的胸膛在飛速修複，不隻是身體，還有這個巨人的靈魂也是在自愈著。
    “呼呼呼~”
    伊恩再次揮動魔杖。
    幽藍色的火焰如巨蟒般纏繞上最近的一個泰坦，火焰瘋狂吞噬著祂的血肉。然而，火焰吞噬的速度完全無法跟上對方自愈的速度。
    這其中還讓伊恩看出了一點門道。伊恩燒的越快，對方自愈的也就會越快，就像是這種再生能力沒有任何極限全靠受到的傷勢輕重一般。
    “我們是不死的……真正的永生。”
    泰坦神王蔑視的看向了伊恩手中細小的樹枝。
    “真正的永生麽，湯姆一定會嫉妒瘋的……”
    伊恩也是忍不住感慨。
    這些泰坦所具備的力量，完全違反了自然規則，或者說，他們自己就是自然規則的一部分，世界不被摧毀他們就不會真正死去。
    也難怪會說是永恒的生命了。
    不過。
    “我所生活的時代，不隻是再也沒有你們的身影，更是找不到你們存在過的痕跡，這證明能夠消滅你們的辦法確實存在。”
    伊恩拿了未來劇本，所以知曉答案。
    “讓我再看看，你們的徹底消失……是不是在今天吧。”伊恩揮動魔杖，於是，悖論的力量開始在這片時空展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