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無聲的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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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周嫦這一番話的江言心中一沉,原本蒼白無血的臉色變得愈加的沉靜如水。
“哦,對了,你是不是還等著裴秋凝亦或者杜曦事後能發現你銷聲匿跡,借助某種秘法找到你?”
“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即使她們真的花費了某種巨大的代價找到了被天機遮掩的你,但這處神迷佛境外圍的神迷霧已然就夠她們好受的了,屆時陷入內心苦厄的她們,又如何能救得了你?”
“她們還需要擔心自己的安全。”周嫦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她清聲散天,仿若勝券在握。
此時的江言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如果事後裴秋凝亦或者杜曦,洛玉仙察覺到了自己的消失,真的通過某種手段找到了神迷佛境,但外圍的神迷霧的確是個難題。
這總不能像葫蘆娃救爺爺一樣吧?
那屆時周嫦豈不是一網打盡了?
這
杜曦被封印了今日的記憶,事後她有可能會反應過來,屆時裴秋凝也會察覺到其中的古怪之處,自己的天機被天書遮掩了,所以她就隻能從杜曦那裏取得進展。
屆時即使裴秋凝有辦法解開杜曦的記憶封印,從一些細枝末節中找尋周嫦的蹤跡,但這一來一回就耗費了時間。
那個時候就算裴秋凝和杜曦找到了這處神迷佛境,至於能不能進來都是一個問題,依照她的性子,絕對會一力破萬法,屆時就容易遭了周嫦這片神迷霧的埋伏。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神迷佛境位於中洲的邊緣地帶,離西洲極近,如果裴秋凝真的有什麽鬼辦法破開神迷佛境,按照周嫦怕死的性格,若是她感覺到力有不及, 她絕對會下意識地想要離開。
那問題來了。
鬼知道這處她的道場裏有沒有去往西洲的傳送陣。
如果有,那自己完了。
如果沒有,那自己更完了,因為屆時自己必死。
“你自己的道場,難道還要怕別的人嗎?”盡管周嫦先前施法祛除了江言臉上出現的詭異符文,他原本羸弱的蒼老身軀卻仍然沒有改變,先前他褶皺橫生的身體以及臉上迸裂出細微的血痕此時稍稍有些結痂,但若是身體稍稍一動,確實有一種痛徹心扉的撕裂感襲上他的心頭。
蒼梧樹的枝椏在暮色中投下蛛網般的陰影,隱約間襲上江言的背上。
聞聲的周嫦看著江言皺起的眉毛,好像在忍耐著某種難以言說的痛苦一般,她此時心情很好,她邁著輕盈的步子來到江言的麵前。
高大窈窕的身影蓋住了蒼梧樹下的身形有些佝僂的江言,她負手而立,眸光居高臨下地看他,細膩的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她似有所思道:“若是說別的人,我倒不是太過懼怕,但誰讓你的姘頭那麽有實力呢?”
“單單是一個大乾長公主就已經夠強橫的了,若是再加上一個天魔宗的宗主,實在是難以想象,我這小小的神迷佛境究竟能不能擋得住這兩位。”
周嫦沒想過擋不住裴秋凝,畢竟無論她再是如何的天縱奇才,想要破開神迷霧,即使是上三境的修士前來,也須要沉迷其中。
聞聲的江言似有所感地看了眉宇間有些悅意的周嫦,他目光閃動著,原本他想要出聲的欲望此時戛然而止,感覺自己現在說啥也是徒勞,索性就沒有必要再說些這些無關痛癢的話。
江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嫦,他默然不言,隨後他伸出有些痛感的手,撐著冰冷的青石板朝著身後半米距離的蒼梧樹根艱難地爬去,先前他身體上迸裂的細小裂縫除了臉上以外,就屬雙腿居多,在迸裂的一開始並沒有得到及時的止血,即使如今傷口結痂,但給江言原先已經脆弱的老邁雙腿無疑更是雪上加霜。
江言現在略微的用力,雙腿則是在無聲的顫抖,直打擺子,他現在甚至有一種感覺,這雙腿好像不屬於自己了。
江言如今感覺到渾身疲憊,接二連三的心力交瘁加上身體遭難讓他本就蒼老的身體愈加的支離破碎,他現在隻想要找個地方靠著,畢竟這樣有個支撐,身體也不會很累。
江言目光堅韌,蒼老大手微微用力,臉上的痛苦之色一閃而過,他嶙峋膝蓋砸在青石板上時,濺起的細小塵煙染汙了灰麻下擺,他盯著三指外的樹影,蛛網般的青筋從脖頸爬上麵頰,原本半米的距離在劇烈震顫的視野裏,一時間卻猶如天塹。
江言的五指驟然收緊,掌紋深深烙進粗糲石縫。他想要試圖蜷起腿彎,但幾乎都以失敗告終,他索性繃直脊梁向前撲去,破碎的衣料擦過石板發出裂帛聲,冷汗浸透的後背在暮色中蒸騰起白霧,恍若一具將熄未熄的殘香爐,此時他的額頭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末了,他最終靠在蒼梧樹粗壯的樹幹上,大口喘著粗氣。
這時的江言覺得這隻是半米的距離卻比當時跟佛陀開壇論道還要費力。
周嫦看到江言並沒有搭理自己,一種被忽視的感覺湧上了她的心頭,她原先清冷絕豔的小臉仿若浮上了一層凜冽的寒霜,一雙秋水長眸漸漸地眯了起來。
周嫦環抱著一對如玉雙臂,無形之中托舉著那對恐怖的車頭燈。
周嫦眸光有些危險地看著江言艱難爬到蒼梧樹枝幹的整個過程,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出聲反駁自己的言語,而是自顧自爬到蒼梧樹下靠在它的枝幹。
江言是想要以此來反抗自己嗎?
作為無聲的對抗嗎?
想到這的周嫦心裏瞬時間閃過一種被江言無視的既視感,一股無名火湧動在的眸光深處,她的嘴角處仿若掛著一抹冰冷的笑容。
而江言在靠在枝幹之後並沒有選擇去看向一旁的周嫦,他感受到身體內湧上的陣陣虛弱感,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皮一時間有些重,一股強烈的困意襲上了他的心間,他漸漸閉上眼睛,雙手攤在沾染灰塵的衣袍上,靠在蒼梧樹的枝幹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