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河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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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年間,撈屍是很吃香的職業。
    隻是和死人打交道,陰氣太重,刑克妻兒,絕大多數撈屍人都絕後!
    我爹是個顯著例子!
    他克死了兩個老婆,嚇跑了一個。
    一晃眼四十來歲,連寡婦都不敢跟他。
    後世,專業的撈屍人幾乎絕跡,很多水裏頭的規矩也失傳了!
    ……
    我是我爹的養子。
    因為出生於陰陽交替的冬至,他給我取名李陰陽。
    我爹對我視如己出,不但將撈屍手藝傳授給我,還指著我養老送終。
    可村裏頭的人總說我來路不正,命犯河神!
    遲早是要死在河裏的!
    我爹氣的火冒三丈,次次在村口扯著嗓子罵街。
    他讓村民最好不要死在水裏!
    不然的話,屍體泡爛了,他都絕對不去撈屍!
    我們村地靠懸河,經常溺死漁民。
    雖然我爹放了狠話,但真有人遇難,他還是立即下水,不會讓屍身在水中過夜!
    遇到死者家境困難的,他還要掏錢給人置辦喪事!
    我們家窮的揭不開鍋,勒緊褲腰帶挨餓!
    我覺得我爹善良過了頭。
    他卻教我說,這叫做積德積福。
    村民卻不念好!我爹對他們以德報怨,他們時常嚼舌根,講我爹是個短命鬼!
    我是晦氣的瘟喪,遲早不得好死!
    這些年,我們父子兩都是被戳著脊梁骨過來的……
    我很不解,村民為什麽那麽仇視我?!
    我爹總是閉口不談。
    直到我二十啷當歲,他才講,我是他從水裏頭撈上岸的!
    我娘早就淹死在懸河,屍體都找不到。
    吃水的人有句俗話,江上生,江上死,閻王點卯不過子。
    水裏頭生娃,娃必定不過夜而夭折!
    他煞費苦心才找人給我續了命。
    村民覺得我是個不祥之人!把村裏的晦氣事兒都歸到了我身上。
    曉得這些之後,我心就一直堵得慌。
    莫名其妙的,我晚上還經常做噩夢!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跪在我床頭……
    她渾身濕漉漉的,陰森瘮人,腹部傷痕觸目驚心,半個身子都被血染滿!
    甚至她還低聲呢喃,說她來看我了……
    我每次半夜都被嚇得驚醒!
    那段時間,我得了癔症。
    一到天黑,家裏頭分明就我和爹兩人。
    我還是覺得,房梁,床底,甚至是窗戶後麵杵著一個女人……
    我身體開始迅速變差,像是抽多了福壽膏的癆病鬼,整個人都沒精神,麵黃肌瘦。
    我爹心急如焚,到處找偏方……
    村裏頭的人聽說這件事兒,一夥子人抬著靈堂到我家門口,找了一群青屁股娃娃給我哭喪!
    這差點兒沒把我爹氣的背過氣去。
    我心裏頭也憋屈的不行,我爹那麽以德報怨。
    我們父子兩,就沒做過半件對不住村裏的事兒,他們就真想我早點兒死?!
    這樣的日子熬了快三個月,再過兩天,就得到冬至。
    我走路都開始輕飄飄的,感覺自己隨時都可能撐不住……
    恰逢這時候,家裏頭來了個老太太!
    她起碼有七八十歲了,頭發掉的沒幾根,臉上的皮褶子能夾死蒼蠅!
    老太太穿著一身黑皮襖子,手上還帶了雙灰白色的手套,眼皮耷拉著,遮住了一半眼睛。
    更怪異的是,她背著一口黑漆漆的大木箱,看上去就陰氣森森的。
    進了我家門,老太太就講了一句話。
    “天冷了,又要冬至了。”
    我爹的臉當時就一片煞白!
    他果斷的讓我給老太太下跪磕頭,保證以後給她養老送終。
    我整個人都暈乎乎的,沒多思考,就下了跪。
    我爹一直低聲哀求老太太,說羅陰婆,你不能見死不救。
    當時我就曉得,我不是做噩夢,恐怕是撞鬼……
    我爹肯定知道什麽,他沒和我說!
    可我卻不曉得這老太太是什麽人,她能救我?
    羅陰婆垂著眼皮子好久,才講了句話:“打今兒起,我給這娃子守夜。”
    我爹激動不已,趕緊去廚房煮了雞蛋,還蒸熟了一碟子臘肉。
    等吃飯的時候,我手軟的拿不動筷子。
    羅陰婆卻從背上的大黑木箱裏頭抱出來一隻毛發鮮亮的公雞!
    她讓我將公雞抱在懷裏!
    說來也怪,我照做之後,整個人都暖了不少,精神頭也好了!
    下意識的低頭瞅那公雞,它年份不短了!
    腳脖子上生了一根倒爪,得有小拇指長,鋒利的像是鐵鉤!
    雞冠子也紅的發紫,一雙猩紅的眼珠子同樣瞅著我,活泛的像是個人。
    我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
    吃罷了飯,羅陰婆就讓我爹打了一碗水出來,又讓我插根筷子進碗裏,看能不能豎起來。
    我當時懵的,水裏頭怎麽能立筷子?
    照著羅陰婆的話做了,將一根筷子豎著插進水碗。
    怪異的一幕發生了。
    竹筷子穩穩當當的立在碗裏頭,絲毫沒有倒下的征兆。
    筷身上滲出絲絲暗紅,像是血一樣在水裏頭散開,瘮人到了極點!
    看著這一幕,我手都在打顫。
    羅陰婆卻扭過頭,盯著門外,冷不丁的說了句:“娃子是你教我們帶走的,現在你又要收回去。”
    “好端端的一條命,哪兒有讓你拿了的道理?”
    門外空空蕩蕩,這會兒天早就黑了,哪有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