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章 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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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這話說,就是那女人沒殺我?
    她折磨了我好幾個月,就是為了要我的命。
    她害死了我爹,又害死了羅陰婆,怎麽可能突然發慈悲,放過了我?
    我抿著嘴皮,更是想不明白。
    肯定不是她放了我……那又是誰救了我?
    二叔看我的目光卻極為複雜。
    他忽然又道:“冬至過了,陰陽,你二十二,勘陽關也過了……”
    “哎,你老漢不信邪,始終還是搭上了這條命,羅陰婆也被牽連了。”
    話語至此,二叔麵色更複雜。
    我愣了一下,聽上去,二叔早就知道我爹和羅陰婆會死?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追問他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二叔沉默許久,才說,他沒想到我能活下來。
    他本來以為來遲了,也要給我收屍。
    我聽得更是一頭霧水。
    再接著,二叔才告訴我,這一切,和我的身世有關,這件事兒,我爹並沒有完全告訴我。
    我不單單是水裏頭撈起來的娃子。
    二十二年前的冬至,我爹帶著羅陰婆過河的時候,遇到了我娘。
    她是河神點女的祭品,被放在竹筏上等死。
    我爹不忍心見她一屍兩命,便救了人,可沒能將她帶上岸,我娘就咽了氣兒。
    他瞧我娘肚子還在動,就逼著羅陰婆給我娘接陰,他要收養我!
    當時羅陰婆百般不情願,警告了我爹,我是河胎,又是陰生子!
    陰生子有三大命劫,尤其是二十二的勘陽關,更是母煞覓兒。
    死了的娘,將要去投胎,她又舍不得孩子,會想要將孩子帶著一起走!
    誰敢收養陰生子,必定要貼上一條性命!
    可即便是這樣,我爹還是將我養了下來。
    自那之後,羅陰婆本來和我爹很好的關係,也就此破裂,從此見麵都繞道走……
    二叔說到這裏的時候,停頓了下來。
    可他這一番話,卻在我的心頭驚起了驚濤駭浪。
    河胎,陰生子?!
    那想害我的女人……她是我娘?!
    我呆呆的看著二叔,心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怎麽都喘不過來氣兒了。
    二叔又歎了口氣,道:“羅陰婆是個好人,死的可惜,你老漢拚死都要護你,你還真熬過了冬至,你命大,他死了也能閉眼。”
    “隻不過,這事兒不算完,母煞沒帶走陰生子,我也不曉得會發生什麽,還有,不能讓你老漢一直泡在水裏頭,我們得盡快將他撈出來。”
    “嗯,還得去找一趟何鬼婆。”
    我心頭還很亂。
    我爹死在了懸河裏,河水冰涼,我肯定不能讓他泡著受苦,得盡快去撈屍……
    此外,又一次聽到何鬼婆的名字,我更心裏頭不是滋味兒。
    我爹大清早就去找他了,他怎麽沒跟我爹來?
    要是他來了,我爹也未必會死啊?!
    我抿著嘴,將我的怨氣說了出來。
    二叔卻搖搖頭,說何鬼婆能指點一兩句就很好了,怎麽可能指望他出來和母煞鬥?
    母煞,可不是一般的鬼祟,基本上沒人鬥得過。
    我臉色一白,卻無法反駁了……
    何鬼婆與我非親非故,自然不可能拚命幫我……
    想到這裏,我又不安的問二叔,昨天何鬼婆都沒幫忙,我們再去找他,不是白跑一趟嗎?
    還不如想辦法,先趕緊把我爹從水裏撈起來。
    二叔搖了搖頭,說不去求不行,他不曉得怎麽才能把我爹撈起來。
    此外,我活下來了不假,可我娘很可能沒去投胎,還跟著我。
    這些事兒都得請教了何鬼婆,才能知道怎麽辦。
    臨最後,二叔又說他身上有何鬼婆很喜歡的東西,這一次他未必不幫忙。
    說完,他就催促我收起那股子貓尿,大男人別哭哭啼啼的,趕緊起來,跟他去辦正事兒。
    二叔起身,就先匆匆走出了屋門。
    我又呆了幾秒鍾,堪堪緩過來幾分神,才翻身下了床。
    此時我心裏頭很難受,腦袋裏的思緒也很雜亂。
    很勉強,才消化了二叔所說的那些信息……
    晃晃悠悠的走出房門,二叔正在堂屋裏頭收拾東西。
    桌上放著一碗薑水,還有幾塊麵餅子。
    “把東西吃了,咱就出發。”二叔又催促了我一聲。
    我其實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不過腹中卻是空空。
    將麵餅子拿起來,機械的塞進口中,強行吃了下去,又灌下去那一碗薑水。
    腹中有了一股子暖流,身體稍微舒服了一些。
    二叔見我吃完了,便帶頭,朝著屋外走去。
    結果我們剛走到院門口,迎頭而來,院外卻亂哄哄的來了一群村民。
    這些村民全都眼中帶著恨意,還有凶神惡煞。
    一看,他們便來者不善!
    當頭那個瘦瘦高高的村民,我認得他,他叫馮大根。
    馮大根手裏頭拿著鋤頭,一把就擋住了二叔。
    接著,他便陰陽怪氣的說了句:“李陰陽,你要去哪兒?”
    我茫然不解啊,這些村民衝著我來的?
    這些年,的確村民都看不慣我,可除了前段時間給我送靈堂,真沒有人上門堵我的……
    我哪兒招惹他們了?
    二叔眉頭一皺,道:“你們啥子意思?堵路幹啥子?”
    二叔的話語也很不善。
    馮大根冷冰冰的盯著我,說:“啥子意思?劉鬼手,你昨天晚上沒來不清楚,但是李陰陽還不曉得嗎?”
    “昨兒村裏頭死了整整五個人!就是因為李陰陽這個瘟喪突然進了村,連累他們下水被淹死了!”
    “這其中還有我大哥,還有大家夥兒的家裏人,難道李陰陽不該給個交代出來?!”
    二叔一愣,他眉心都鬱結了起來。
    可這番話,卻聽得我更難受。
    村裏頭有人出事兒,又要讓我背鍋?
    更關鍵的是,我爹昨天本來不應該在懸河上的,他應該回到羅陰婆和我身邊。
    就是因為那幾個村民在水裏頭出事兒了,他才會去撈屍啊!
    他正是因此,羅陰婆才會去河邊……
    若非如此,事情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他們竟然將一切,都全部怪罪到我頭上了?!
    泥人尚且有三份火氣,我被罵了二十多年,我爹才剛死,他們又這樣對我。
    我也忍不住心頭那股子怨氣,低聲道:“馮大根,你們不要血口噴人,我爹要不是幫忙去撈他們,也不至於被害死,你們這樣說話,良心不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