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嘉麗眼瞳劇顫，欲言又止。
    林宏光見狀，語氣轉而嚴厲，教訓林梔。
    “知道有客人來，怎麽還穿睡衣下樓？像什麽樣子。”
    “老公，你別這樣。”
    紀嘉麗當即維護，替她說話，“林梔剛回國，還在倒時差呢！沒事兒，大家都是一家人，沒什麽好見外的。”
    她緩和氣氛，卻讓兩個女兒陷入沉默。
    誰都沒有說話。
    林梔詢問完女傭，上樓去換衣服。
    再次出現，她已換上一身得體的香奈兒套裝。
    梳洗過後的她，整潔幹練，連頭發絲都在發光。
    直到她下來。
    紀嘉麗才招呼薑晚去往餐廳。
    傭人已經布完菜，餐具和菜肴盡顯高檔，中央擺放著紀嘉麗親手搭配的花束。
    林宏光坐至長桌的唯一主座。
    “薑晚，坐。”
    他招呼薑晚。
    “別拘束，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紀嘉麗跟著笑，拉著薑晚來到一側。
    兩邊都各自放著兩份餐具。
    她將薑晚安頓到靠近林宏光的左側第一順位，之後又繞過主座，坐到她的對麵。
    兩人的動作間。
    林梔已經淡定地拉開右側第二順位的椅子。
    對於紀嘉麗取代母親的位置。
    她始終表現得十分冷淡。
    無悲無喜，波瀾不驚。
    “來，我們都先幹一杯，慶祝林梔學成歸來，從哥倫比亞大學nba畢業。”
    紀嘉麗拿起手邊的香檳，笑著提議。
    她穿著華貴，妝容精致。
    美豔程度可以斷層吊打所有同齡人。
    可她雖然有著“林太太”的身份，卻完全沒有與之匹配的鬆弛。
    和旁邊素顏的林梔，更是形成強烈對比。
    對於紀嘉麗的“口誤”，林梔沒有糾正，隻是配合的拿起高腳杯。
    “謝謝阿姨。”
    薑晚將母親的處境都看在眼裏。
    她強顏歡笑、如履薄冰，都讓她心裏不是滋味。
    不止一次。
    她都在試想，如果父親沒有破產，還是他們一家三口。
    麵對同樣的情況。
    父親一定會小聲嘀咕，“老婆，nba是打球的，大學那個是ba。”
    說完，他就會笑著抱住她，不給她發作的機會。
    “可我就喜歡你的迷糊勁，這樣的你最可愛。”
    她則會在旁邊無奈搖頭，笑著酸他們，“再不開飯，我狗糧都得吃飽了。”
    眼前的畫麵讓人恍惚。
    直到，紀嘉麗不悅地小聲呼喚。
    “薑晚？”
    原先的場景被打碎，薑晚從假象中抽回現實。
    其餘三人都已舉杯。
    隻剩下她。
    薑晚吸吸鼻子，快速調整好狀態。
    “恭喜。”
    她奉上酒杯，四人碰杯後各自飲酒。
    晚餐正式開動。
    偌大的餐廳極靜，從而愈發放大餐具碰撞的響動。
    紀嘉麗有些如坐針氈。
    她再次打破沉默，試圖活絡氣氛。
    “還是林梔厲害啊，在國外留學次次都拿全額獎學金。”
    “你爸也是命好，有你這麽一個乖巧懂事，還不用操心的女兒。”
    紀嘉麗一個勁的誇林梔。
    坐在對麵的薑晚，早就對此見怪不怪。
    她以前在薑家有多驕縱、養尊處優，如今在這個家就有多卑微、提心吊膽。
    林家能提供她豐厚的物質條件，卻無法給予她任何情緒價值。
    在紀嘉麗多次試探和嚐試後。
    她硬著頭皮，又問了一嘴，“這次回來，不準備再繼續進修了吧？”
    “嗯。”
    林梔終於給了回應。
    紀嘉麗欣喜，順著話題繼續。
    “要我說也是，你這麽聰明能幹，早點進林氏集團也好，輔佐你爸……”
    她的話說到一半，林梔忽然抬眸朝林宏光看去。
    一貫清冷的眼底深處，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試探。
    “咳。”
    林宏光輕咳一聲，放下手裏的高腳杯。
    “林梔的工作安排再定，我的意思是……先去眾順磨練一下也好。”
    此言一出。
    紀嘉麗意外地看向林宏光。
    就連置身事外的薑晚也跟著詫異。
    她偷瞥一眼林梔。
    她沒有情緒地淡淡一笑，似乎並不反感這個安排。
    “都行。”
    林梔說罷，忽然又冒出一句。
    “林氏一直想要榕城那塊地王。”
    “我要是能拿下，您還希望我去眾順嗎？”
    她語氣平靜，好像在說一件極為平凡的小事。
    林宏光不以為然地輕笑。
    “先吃飯，給你接風呢。”
    工作相關的話題到此為止。
    薑晚和坐在對麵的紀嘉麗麵麵相覷。
    自從父母再婚後，林梔和林宏光的關係同樣緊張。
    她沒有外溢表現，可對於他們的厭惡都體現在細枝末節裏。
    薑晚不難感同身受。
    誰會喜歡一個，母親病逝不足三月，就高調另娶她人的父親呢？
    而這個繼母，注定會遭到她的厭棄。
    令薑晚意外的，不是他們相處時的氣氛，而是……林宏光對待女兒的態度。
    放著本家林氏不去，安排她去小叔家的公司？
    故意滅她威風？
    薑晚思慮的同時，對麵的母親為了緩解尷尬，又一次打破沉默。
    “林梔，你多吃點。”
    她給她夾菜，“你這幾年長居國外，都沒怎麽好好吃飯吧，看你現在瘦的。”
    “女孩子啊，也別太苗條，稍微有點肉才可愛，更旺夫……”
    “我不需要。”
    林梔無所顧忌的一句打斷，讓紀嘉麗正在盛魚湯的動作一頓。
    她臉色發白，尷尬得額頭冒汗。
    紀嘉麗愣在原地，直到林梔提醒她。
    “我不吃魚。”
    “啊……”紀嘉麗反應過來，“對哦。”
    她的臉上重現笑容。
    “瞧我這記憶，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紀嘉麗放下碗，示意傭人把魚湯拿走。
    “要我說，林梔你這次回來，是不是也該談場戀愛啊？你和薑晚差不多年紀，她這都結婚了。”
    她用女人間最常用的情感話題，試圖拉近兩人之間的關係。
    “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沒聽說你感情方麵的事，忙學業忙事業的同時，也別忘了物色物色對象。”
    “就憑你這家世這美貌，榕城的世家公子哥不是隨便挑？”
    紀嘉麗正要繼續誇讚，不想林梔突然來了一句。
    “我有男朋友。”
    “啊？”紀嘉麗驚訝，和林宏光麵麵相覷，“你有男朋友？誰啊？”
    “京圈太子爺，陸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