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怪姚廣孝會這麽悲觀，主要是現在的局勢已經沒有別的可能了。
    這次征伐大明，北元可以說是精銳盡出，最強的精銳已經全部在這軍營之中。
    也就是說，此戰大敗相當於傷到了北元的根基，從此麵對大明再無還擊之力。
    關鍵是大明手中掌握的那種火炮，不僅威力和殺傷能力更大，而且還沒有重炮的弊端。
    其他聯軍遇到這種火器，最終的結果必定和北元是一樣的下場，不會出現任何意外。
    他辛辛苦苦布局這麽久，幾年時間跑遍了大明周邊的數個勢力，才造就了合縱連橫的局麵。
    然而麵對大明的強大軍械，這場布局算是徹底崩盤，幾年的努力就像泡沫一樣破碎。
    如果他能逃走，隻要不放棄，那麽也許還能想想辦法，但現在他已經自身難保了。
    如今北元大軍潰敗已是定局，而他由沒能順利離開，反而還在這個關鍵時刻倒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會死，但就算僥幸活下來，最後也會落到明軍手中。
    這就是姚廣孝意識陷入黑暗之前的想法。
    意識陷入黑暗的人就像是陷入深度睡眠的一樣，對時間是沒有任何感知能力的。
    姚廣孝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遊蕩了多久，反正突然之間就看到了一束亮光。
    他本能的追著那束亮光跑，等反應過來，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活著！
    沒錯，姚廣孝並沒有死，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的命是真大，隻能說禍害遺千年。
    那顆炮彈雖然在他不遠處爆炸，但他並沒有受到破片的傷害，隻是被衝擊波震暈了。
    同時又因為他在軍營邊緣的關係，朱棣後續的幾輪炮彈洗地都沒能對他造成傷害。
    因為不管是朱棣那邊，還是魏武這邊，發起這次突襲的主要目的是擴大北元大軍的傷亡。
    所以不管是魏武放火還是朱棣開炮，都不會朝著軍營邊緣進攻，這裏的北元士兵最少。
    意識逐漸回歸的同時，姚廣孝對周圍的感知也在逐漸清晰，首先可以肯定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並沒有脫離危險，因為周圍能看到火光，而且空氣中還是有那股奇怪的味道。
    不過在這股味道之中才摻雜著硫磺的味道，這個他很熟悉，在火器工坊裏經常會聞到。
    也就是說自己還在軍營中，沒有脫離危險，不過那恐怖的爆炸聲卻沒有再出現。
    同時姚廣孝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移動，並且有些起伏，同時胸口好像被壓著什麽。
    隨著時間的流逝，姚廣孝的意識徹底清醒過來，才發現原來自己正被人背著走。
    看這個人的裝束是自己陣營的士兵，結合這些情況可以確定，自己目前的處境還算安全。
    “現在情況如何了？”
    確認自己暫時沒有危險之後，姚廣孝操著有些幹澀的嗓音，輕聲問了一句。
    背著他的那名士兵，聽到姚廣孝的聲音，整個人立刻就激動了起來。
    “國，國師大人您醒了，您終於醒了，我，我這就帶您去找將軍！！”
    “冷靜些，先告訴我現在的局勢，還有，你怎麽找到我的。”
    聽到姚廣孝的話，士兵趕緊控製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隨後快速解釋。
    “國師大人，將軍說是大明偷襲了我們，現在將士們死傷慘重，將軍他……”
    隨後，士兵一邊背著姚廣孝快步趕路，一邊將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事情描述出來。
    在大火剛燃起，第一波炮彈還沒落地的時候，將軍其實就已經現身控製局麵了。
    他聚攏士兵指揮他們滅火，試圖將軍營穩定下來，可就在這個時候，炮彈落地了。
    上百枚炮彈突然爆炸，那些試圖滅火的士兵，在炮彈的洗禮下被炸死了不少人。
    讓將軍好不容易才稍微控製的一點點的局麵，再次被打碎，士兵們全都嚇破了膽。
    他們可以在戰場上和敵人廝殺，可麵對自己無法理解的事情，恐懼便從心中浮起。
    其主要原因還是那莫名其妙的大火，因為沒人能找到火焰突然暴漲的原因。
    於是就有士兵開始傳言說是明軍使用的妖術，召喚邪祟妖魔來攻擊他們。
    恐懼在士兵們心頭蔓延，再加上炮彈造成的傷亡，讓整個軍營徹底混亂了起來。
    但不得不說，那位將軍不愧是能被北元朝廷指派，帶領主力大軍攻打大明的人。
    在軍營大亂的時候，他還能保持頭腦冷靜，靠著冷靜的分析，想到了一個辦法。
    當然，他想到的不是如何反擊，而是如何盡最大的可能讓士兵們活下來。
    他下達的第一道命令，不是讓士兵們冷靜，而是讓所有人傳話，將消息傳遍軍營。
    所有士兵不必守在軍營之中，有馬騎馬無馬步行，在軍營西北二十裏處的高地集合。
    憑良心說，這絕對不是一個帶兵將領應該下達的命令，因為這會導致大軍徹底崩潰。
    因為傷亡太大而潰敗的軍隊，本身就很容易出現逃兵，畢竟人都是怕死的。
    更何況還是現在這種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並且整個軍營都被敵人炸翻的情況。
    現在下達這種命令，那些逃離軍營的士兵，有很大可能不會去指定位置集合。
    畢竟直接逃走還有可能活命，但是去集合，很可能還要繼續和大明對戰。
    對於現在這些下破膽的士兵來說，恐怕寧願當逃兵也不願意繼續和明軍開戰。
    不過姚廣孝聽完了士兵的描述後，心中卻明白將軍為什麽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原因很簡單，如果繼續任由軍營混亂下去，那麽最終士兵們還是會逃跑。
    能逃走都還算好的，更大的可能是明軍主力趕到，將所有人全部抓捕成為俘虜。
    還不如在局勢更惡劣之前直接下令讓士兵們逃走，這樣最起碼還能聚攏一批人。
    而且隻要士兵們逃走了，明軍的炮彈就沒辦法再威脅到他們，因為找不到目標。
    明軍的新式火器再厲害，也得遵循一個原則，那就是必須要看到目標在哪裏。
    如今因為大火的緣故，明軍可以借火光當成目標，可離開軍營，外麵是一片漆黑。
    所有人員分散同時又沒有火光當參照物，完全不用擔心火炮帶來的威脅。
    而且明軍沒辦法在夜晚的草原行軍，但是對遊牧民族來說卻不是什麽大問題。
    這一步棋雖然走的險，但它確實是能解決困境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