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魏武已經開始倒油墨了，謝德新不敢分神，趕緊將目光鎖定在油桶上。
    隨後過了大概幾秒鍾，感覺好像差不多了，謝德新立刻開口提醒。
    “停！”
    魏武的手也穩，一聽到謝德新的聲音立刻就停了下來，隨手將油桶放在桌子上。
    然後指著油桶對謝德新說道：
    “你看看，這油桶裏剩下的油墨，和你在工部看到的是不是差不多。”
    謝德新不敢遲疑，立刻就點頭回頭，不過他第一眼看的卻不是桌子上的油桶。
    而是被魏武隨意潑在地上的那些變色油墨，心中不禁又回想起當時在工部的情況。
    他是真沒想到，被那些工匠視作珍寶的油墨，在魏武這居然能這樣隨意浪費。
    被浪費的這些變色油墨，能印造出多少一千兩的大額銀票啊！！
    心中突然出現這個念頭，緊接著謝德新立刻就被自己這個念頭給嚇出了一身冷汗。
    “難怪那些人敢鋌而走險私自印造銀票，這東西的誘惑真是太大了，不能想，不能想！”
    心中默念著不能繼續想的同時，謝德新快步來到桌子旁邊，目光看向油桶內部。
    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隨後立即開口說道：
    “好像，倒多了，比我檢查的那個油桶要少了一點點。”
    “少了一點？沒事，等我會！”
    言罷，魏武再次起身走出房間，隨後大概三秒鍾左右就又拎著一桶油墨回來。
    看到這一幕，毛驤的眼角都止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這裏到底是我錦衣衛的詔獄，還是鎮國公府的庫房，他到底是從哪取出來的？”
    當然，這些話毛驤隻敢在心中默默的想，說是不可能說的，打死也不能張嘴。
    再次將油桶蓋子打開，這次魏武沒有再動手，而是直接將油桶遞到謝德新手中。
    “你自己拿著油桶往那個油桶裏倒，免得我又弄多了或是弄少了，麻煩！”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謝德新從魏武手中接過油桶的時候，肢體都有些僵硬了。
    如此多的特殊油墨，得印造多少銀票啊！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然後就被謝德新掐滅，全神貫注的開始調整油墨份量。
    由他親手操作確實比魏武快，很快他就將油桶放下，看著魏武說道：
    “根據我的記憶，工部的油墨差不多就是這麽多，雖然會有一點誤差，但不會差太多。”
    “沒事，那一點點誤差不算什麽。”
    謝德新剛說完，魏武就隨意的擺了擺手，然後又繼續說道：
    “你現在把桌子上這桶油墨拿起來，檢查一下重量是不是和工部那個油桶的重量差不多。”
    謝德新不敢遲疑，立刻就將手伸向油桶，可剛拿起來他臉上的表情就有些不對勁。
    “這……”
    看到謝德新的表情變化，朱標、魏武和毛驤三人的目光全都凝實了不少。
    魏武更是直接開口詢問道：
    “如何，可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嗯！”
    謝德新點了點頭，隨後一邊掂量手中的油桶，一邊開口回應魏武。
    “鎮國公大人，這個油桶的重量和我當時掂量的不一樣，明顯比那個輕了一些。”
    “雖然我倒的分量會有所誤差，但重量的差距不會這麽大，這車距恐怕都有三四斤了。”
    聽到謝德新這句話，毛驤和朱標都皺起了眉頭，但魏武卻咧嘴笑了起來。
    “重量差別這麽大？好，很好，重量差別大就對了，那說明我的猜測沒錯，就是水銀！”
    為什麽魏武這麽篤定，原因很簡單，說白了就是密度的問題。
    水和水銀的密度差距是十三倍左右，油墨雖然密度大一些，但和水銀也有著十倍左右的差距。
    雖然魏武不知道那些人在油桶裏注入了多少水銀，但三四斤的重量差，肯定是水銀沒錯。
    見身邊的三人臉上還有些疑惑，魏武笑著給他們簡單解釋了一下密度的問題。
    聽完，朱標和毛驤全都和魏武一樣，確信那些人就是在油桶裏放了水銀。
    隨後毛驤看了朱標一眼，後者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什麽，直接開口說道：
    “毛驤，想說什麽就說。”
    “是，太子殿下！”
    毛驤回應了一句，隨後直接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卑職在想，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用的什麽手段，那錦衣衛這邊是不是可以動手抓人了。”
    “這件事太嚴重，早一點將那些人揪出來，就能早一點減少朝廷的損失。”
    其實毛驤是想盡快結案，這樣他身上的壓力就能小很多，畢竟這案子在他頭上掛著。
    如果能早點解決，他身上的壓力就會小很多，隻可惜他剛說完，朱標和魏武就同時搖頭了。
    不過魏武和毛驤同為大明臣子，他也不好開口，反倒是朱標這個太子更好說。
    所以，在毛驤說完後朱標立刻就開口說道：
    “暫時先不著急動手抓人，父皇那邊另有布置，需要一點時間醞釀，動手容易打草驚蛇。”
    說完朱標沉吟了片刻，然後將目光看向謝德新問道：
    “本宮問你，上次檢查之後，工部那邊存放變色油墨的庫房是否已經被封了？”
    聞言，謝德新立刻點頭回應。
    “是的太子殿下，上次檢查之後就將倉庫封了，就算是印鈔局需要油墨，也不能揭開封條！”
    聽到這句話，魏武不由地暗暗搖頭，現在印鈔局還要個屁的油墨。
    外麵一千兩的大額銀票都不知道被超印了多少張，銀票的數量早就已經超過警戒線了。
    也就是大明這幾年從倭國弄回來的大量白銀，再加上攤丁入畝之後國庫前所未有的豐裕。
    要不是因為這兩個關鍵點，恐怕錢莊案現在已經暴雷，朝廷錢莊的信譽徹底崩盤了。
    就在魏武心中默默想著的時候，朱標聽完謝德新的回答，立刻就看向毛驤說道：
    “現在不宜抓人，隻需要派人盯著庫房，確保封存的那個油桶不會被人接觸就行了。”
    “我不怕抓不到那些人，我擔心的是他們毀了證據，然後隨便推個替死鬼出來！”
    毛驤何等精明，一聽朱標這話立刻就明白是什麽意思，於是趕緊開口說道：
    “太子殿下請放心，我保證不會有任何人能接觸那個油桶，直到陛下布置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