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擊天下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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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一擊天下驚
    春色漸濃。鄂境宜昌城外,一溪蜿蜒流淌,地勢起伏不定,小溪忽而喧囂,忽而安靜,沙明水清,遊魚隱約,小溪盡頭,一江橫臥,自是長江。
    就在小溪與長江的交匯處,一小片蘆葦連著一大片一眼望不到邊的竹林。竹林邊偶有幾支桃枝、李枝探出頭來,花蕾已滿枝頭,卻還並未盛開。竹林深處竟然兀地開闊,幾十間茅屋錯落分布,宛如棋子一般。一條粗糙的車馬小道早被枯枝腐葉覆蓋,隻隱約可辯。小道左拐右繞,深約數裏,方入其中。入門處,無數碩大的木瓜刺、牛網刺枝橫刺尖,幾近封門。一株最為粗壯的牛網刺枝幹上,懸著一塊小小的陳舊木牌,依稀可辯幾個隱約的字跡:"廢棄鬼屋,毒蛇出沒。"
    鬼屋內,項義、吳大彪和二百八十名死士在此潛伏已近一月。投石機、神弩、滑輪、雲梯、鎧甲、笨靴、水槍、鞋刃、飛鏢、五毒砂、五毒水等一應武器,俱已運送至此,數量之多,幾足進行一場幾千人的戰鬥。“雁翎大盜”燕十三和他的一眾弟子及手下,在所需各種器械均由項義一一滿足供給之後,也已攜帶信鴿,出發餘月。
    萬事俱備 隻欠東風。
    時間是個妒婦,當人們情濃意濃,兩情依依時,它總是一晃而過,絕不讓其愉悅和歡樂的太長;時間又是個老朽,當人們焦急期待,深切盼望時,它總是緩緩而行,直欲讓人在急切期盼中老去。
    一天過去了,二天過去了,十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終於在第六十九天----盛夏六月二十日的傍晚時分,一隻腳係信筒的信鴿飛入竹林,上麵隻有四個蠅頭小字:“在,二十天”。
    六月二十二日,晨時,遊俠盟總盟所在地。遠處天空已冒出極淡的署色,山頂的濃霧卻未消散,就連山中最勤勞的小鳥,也絕無一隻肯離開溫暖的巢穴而飛上枝頭。此時,正是人們最甜美的睡眠和最鬆懈的時刻。
    濃霧中,項義帶領的一支十人小隊已無聲無息的將沿途哨卡清理幹淨。吳大彪率領的大隊人馬攜帶著所有的輕重器械緊隨其後。此時,所有人等均已在離大門五十步開外列成各種攻擊陣型,數十架“笨牛”投石機一字排開,裝填完畢,隻待項義一聲令下,就可以萬彈齊發。
    驀然,隻聽大門內一聲輕喝,數十條人影齊齊躍上牆頭。漆黑沉重的大門亦緩緩打開,赫然顯出荊忌、王帥、張中行三人的身影。
    項義並未易容,隻因他為李雪複仇而來,本應光明正大,豈可藏頭匿尾。一身黑色緊身短打服上,前胸後背各訂有一塊白布,前胸白布上書寫:“隻殺荊忌!”後背白布上書寫“為李雪報仇!”
    荊忌鷹眼一掃之下,已見項義身影和其胸前白布上所書字跡:“項義,原來是你!我說這些天來總有些不對勁,原來是你!說吧,我待你不薄,你卻為何要來殺我!”
    項義知道荊忌已會定身術,而自己法力已失。因此,絕不能給他任何施展法術的機會。聞言之下,更不答話,右手往上一抬,十數杆白旗已從隊列中升起,上書:“荊忌騙取李雪定身法術!”“荊忌害死李雪!”“隻殺荊忌報仇,概與旁人無涉!”“敢阻撓者,格殺勿論!”等血紅的大字。荊忌三人一驚之下,一齊凝目往旗上望去。就在這時,項義右手收回,左右手同時往前一推。此乃發起進攻的信號。
    一時之間,大大小小的機簧聲響成一片,數十台“投石機”投出的巨石、圓木、鐵球直往大門、圍牆上傾瀉,那厚重無比的大門,二丈餘高,三尺餘厚的圍牆,竟是不堪一擊,在一片“劈啪”聲中漸次倒塌,牆上眾人早已驚慌失措的退入院中。“五毒筒”、水槍、神弩、飛刀一應器械齊齊發射,短箭橫空,飛刀回旋,毒砂漫天,毒水亂飆……荊忌三人一聲呐喊,齊齊避入門內。
    項義知道,此時絕非猶豫不決之時,一個手勢,三十多人已手持盾牌,形成一個“幾”字型,將眾人護人其中,阻住門內流星般射出的各種暗器。投石機則開始縱深覆蓋打擊,並一邊發射,一邊交替移動,緩緩向前推進;其餘人眾,左手緊握“五毒筒”,右手倒提特質陌刀,伺機進攻……
    二個時辰後,縱深極其廣闊的遊俠盟總盟,門戶漸次垮倒,房屋次第倒塌……遊俠盟一百多名武功高強,滿身都是刺殺武器的殺手竟是沒有正麵交手的機會,隻能被動的挨打、死傷、逃跑;再挨打、再死傷、再逃跑……
    前麵就是總盟的最後一棟房屋了。房屋依山而建,三麵都以天然巨石為牆,投石機對此不能竟功。項義正在思忖怎樣調整進攻方略,突聽隊列中的吳大彪大吼:“小心!” 項義回頭一掃,原來己方隊列中間赫然已出現數十個頭戴防水防砂的麵具、全身鎧甲的人影。顯然地下早有暗道,荊忌打算給項義來個中間開花,避開項義難以匹敵的暗器,進行正麵交鋒。
    項義一聲厲喝:“列陣!”隊列中人影飛掠,刹那間,隻有十數人尚留在投石機旁,在巨石屋百步之外,遙遙鎖住大門,四周隻有十數人持盾持刀護住。其餘人等,已分列成或三或五,或十或數十各種人數不等的攻擊陣型,根據敵方人數的多少,直接撲殺而去。
    正麵交鋒開始了。眾死士按照訓練的要求,將“殺戮九變玄功”運至極致,揮動陌刀,完全不講所謂一對一的江湖遊戲規則。盡可能製造出以眾對寡的時機,然後一舉將對方撲殺。遊俠盟中人,本為殺手,自然也不會講什麽江湖規則,怎奈人數沒有對方眾多,武功也參差不齊,鑽石級殺手本來就極少,碰巧又在總盟的自然更少。餘下那些金、銀、銅、鐵牌級別的殺手又怎是眾死士的對手,何況對手準備充分,武裝到了牙齒,而己方倉促應戰,局麵極為不利。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項義隻為報仇而來,本無生還之打算,所帶之人俱皆死土,早存必死之心;而眾殺手與遊俠盟的關係,實際上乃是雇傭關係,糊裏糊塗之間為雇主送掉性命,大有不值之歎。
    遇有一對一的情況,所有死士一律采用吳大彪發明的“彪式之刀”戰法,即對方兵刃襲來時,第一刀一律全力防守,然後右腳微撤,左臂微露空門,給對方以可乘之時,當對手兵刃奔襲自己左臂之時,自己不避不閃,右手卻閃電般“倒掛燈籠”從下往上將對手一劈兩截,以自己一條左臂換對手一條性命。如此以命搏命招式,江湖中人有誰見過。眾殺手見了,俱皆心中驚赫莫名,完全無法應對。須知殺手講求的是不擇手段,刺殺對方,但卻俱皆為利益而為,非是雪仇拚命。如果命都不保,要那金錢卻有何用!
    不過頓飯功夫,場中已然倒下數百具屍體,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遊俠盟人,已不再從地道潛出,想是已經所剩不多,已經潛出之人,除了尚剩三人還在勉力抵擋之外,餘者已全部變成屍首,倒在血泊毒水之中。場中情勢,已無懸念,項義和吳大彪對視一眼,雙雙將目光轉向石屋大門。
    “項義聽著,你要報仇,我不否認。但此乃你我之間的仇恨,你怎可枉殺這許多遊俠盟中之人!”荊忌的聲音從石屋中遙遙傳出。“我先已言明,敢阻擋者,格殺勿論!這是他們咎由自取,卻也怨不得別人了!”項義應聲道。“那好!這裏現已隻有王副盟主、張副盟主和我三人,你先放他二人離去,你我再麵對麵決一死戰,了卻你我之間的恩仇,如何?”荊忌再道。
    項義正欲答話,卻被吳大彪一拉衣角,立即頓住不言。隻聽吳大彪輕聲道:“經此一戰,必結下十世之仇,如有重要人物漏網,隻怕……”項義聞言,心中大凜。他心中本為殺荊忌一人而來,卻未想得許多。至於王帥等人一直堅持要追殺他之事,他又何以得知。如果竟因自己一時心軟失算要連累義父義兄及眾死士家人,那將如何自處!略一計較,他向吳大彪打出一個“放心”的手勢,然後朗聲道:“放他二人離去,也無不可。你讓他二人放下武器,高舉雙手而出,我自放他二人離去!”“好!我知你一諾千金,就是如此!"荊忌道。“吱呀!”一聲,石門緩緩打開,王帥、張中行苦笑著臉,高舉雙手,緩緩而出。石門在二人身後又自緩緩關上。
    項義負在背後的右手略一作勢,吳大彪一聲大喝。數十支“五毒筒”一起舉起,短箭、飛刀、飛鏢、毒砂、毒水覆蓋得王帥二人滿頭滿身,幾無空處,二人一聲慘呼,雙雙倒地身亡。
    吳大彪粗豪的聲音自大笑中傳出:“這是我吳大彪下的令,與項義毫不相幹。況且,隻要能報仇雪恨,管他是君子還是小人!”“荊忌,你已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是你自己出來,還是我們攻進去?”項義冰冷的聲音。哪知石屋內的荊忌毫無反應。再過得盞茶十分,仍是聲息俱無。
    項義和吳大彪略一商議,決定分頭行動,一人帶人在此守住荊忌門戶,一人帶人清掃戰場,誅殺漏網之人。
    不說吳大彪帶人四處清場。卻說項義在此守住門戶,又過得盞茶功夫,竟然還是聲息俱無,項義決定強行進攻。十數架“投石機”對準那石門輪番攻擊。片刻之後,那厚重的石門終於被打開。項義略一擺手,十數人手持“五毒筒”用盾牌護住要害,閃電而入,一輪射殺之後,倏然而退。接著又有十數人如此這般一番。然後眾人魚貫而入,如此這般反複射殺,緩緩推進。石屋縱深雖大,然而終有盡頭。隻見盡頭供一神像,神像前三柱燃香兀自餘煙繚繞。此外再無任何暗道、偏門,但那荊忌卻是蹤影已渺。
    項義正自驚疑不定,以為那荊忌是在施展什麽隱身之類的法術。旁邊一死士卻從神像前麵案幾上拾起一束短簽:
    “項義小兒,吾已前往修仙界去了,你若怕死,隻管在凡世呆著,我自不會找你;如若不怕,盡管來修仙界找我,我自會讓你死的瞑目!”
    荊忌留字
    項義呆立半晌,目盯著那神像看了又看,然後略一揮手,眾人堆積柴火,點燃屋內物器,一一退出石屋,等待吳大彪前來相會。
    卻說吳大彪帶領眾人正在清理最後一處殘 渣,將死士屍首、斷肢清理包紮,準備帶回,將遊俠盟人屍首推入倒塌的木屋之中,點火燃燒。
    忽然一陣清風起處,一峨冠博帶,仙風道骨的老者攜著一人已來到他的身邊。“你就是吳大彪?”老者冷笑問道。“我就是!”吳大彪凝神戒備之下,略一點頭。
    “想那項義背後還有“飄渺門”,你背後卻有何人,竟也如此放肆!今日若不薄懲於你,你豈知天外有天!”老者說罷,向吳大彪一指,然後倏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