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宛陽喋血 第一章 傻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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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河鎮蘇家村開客棧的蘇季蘇老爹家的兒子傻了,這算是這個背靠大山,三麵環水,交通閉塞的小山村這些日子爆出來最大的談資了。
蘇季是個有本事的人,至少在蘇家村村民眼中是這樣的,三河鎮蘇家村世代都是靠著門前的大河度日,一手捕魚的功夫從蘇家村人的祖輩傳承至今,然而獨獨蘇季除了打漁之外,竟在蘇家村開了一家客棧,這客棧除了客人住,自家人也住。
蘇家村交通閉塞,人煙稀少,來這裏的外地人更是屈指可數,蘇季剛開客棧的時候,少不了被人冷嘲熱諷,說什麽找著關門賠錢雲雲,可是如今多少年過去了,這客棧依舊是蘇家村最高的建築,由於周遭都是低矮的房屋,蘇季這家客棧儼然成了蘇家村地標式的存在。
有風頭自然有閑言碎語,自古皆同一理,有話事人說,蘇季開客棧的錢來路不正,蘇季本人以前當過大土匪,好像叫什麽青燕軍的。
好在東風壓倒西風,更多的人還是覺得蘇季和他家的客棧便是蘇家村的門麵,偶爾星星點點的外鄉人來了,錯過了宿頭,又趕不上去三河鎮裏,蘇家村的人都指著那座最高的兩層木質建築說,這家客棧是方圓最好的客棧了,蘇季開的。
然而就是蘇家村人人眼中的能人蘇季,最近卻有一件頗折麵子的事,蘇季的兒子蘇淩傻了。
不是一直傻,是最近傻的。
這件事情被蘇家村七嬸八姨傳的神乎其神,什麽惡鬼附身,狐狸精惑心之類的傳言比比皆是。但所有人其實都知道,蘇淩突然傻了,大概是嚇住了。
原來蘇季雖然開著客棧,但無奈住店的外鄉人實在少得可憐,真就隻靠著開店掙得三瓜倆棗,蘇季這一家三口怕是早餓死了。因此,他大多數時間仍是個漁民。
這不半個月頭前,蘇季撐了漁船,拿了漁網準備去村口的大河裏打漁去,他14歲的兒子蘇淩不知哪根筋不對,偏要吵著嚷著跟爹爹一起去。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蘇家村本就人煙稀少,所以每家每戶的孩子早早就學會了到大河裏打漁的本事,別家的孩子4、5歲就跟著家裏的大人去河裏了,然而蘇淩卻是個特例。
蘇淩打出生到現在一次都沒有去打過魚,倒也不是父母憐惜,而是這蘇淩從出生起體格就及其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就連他家人都覺得這孩子天生不足,怕是未及長起來就夭折了。就這樣蔫了吧唧的長到了14歲,卻已經身形單薄,骨瘦如柴,身材矮小,遠遠看去宛如剛剛10歲的孩童一般。
這樣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身板,風一吹堪堪要被刮跑的蘇淩,蘇季也就索性讓他天天待在家裏,做點喂溜達雞之類不耗體力的活計。
然而半月前那次下河捕魚,這蘇淩不知哪來的強脾氣,非要跟爹爹一起去,不讓去就死拽著漁網不撒手。
蘇季料想有自己照應著,不會出什麽事,也就答應了。還告訴蘇淩在船裏好生坐著,不要走動。
卻誰料想,下了河,還沒打上魚來,天氣突變,大風四起,河風更甚,將這漁船吹得東搖西晃。船雖然沒有翻,蘇淩卻被這大風給吹到河裏,蹤影不見。
待眾人將他救起的時候,蘇淩早已臉色蠟白,看情形,已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蘇季家哭天搶地,蘇大娘更是悲從心頭起,將蘇季罵了個狗血噴頭,眼見著要操持兒子蘇淩的喪事了,門前來了一位拄著木杖的老者,木杖上還懸著一個大葫蘆,穿的油脂麻花,說他能救蘇淩不死。
蘇季壓根就沒報什麽希望,以為是哪個叫花子騙些錢財罷了。隻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權且讓這老叫花子治一治。
沒曾想,這老叫花子,從葫蘆裏拿了幾粒丹丸,給蘇淩塞下,又不知從哪裏摸出了幾枚銀針,啪啪的幾針紮下去。那蘇淩竟然長歎一聲,忽的坐了起來。
蘇淩竟然真的活了過來。喜得蘇季朝著老叫花一頓磕頭感謝。更是將家中所有還值些錢財的貴重物品拿出來,要給這老叫花子。那老叫花子說,自己不為錢財,隻是窮人家要幫窮人家而已。
蘇大娘問老叫花子姓名,那老叫花子原是不說,但蘇季和蘇大娘卻不答應,說什麽要將神醫之名刻在牌匾之上,四時燒香,以表感激之前。那老花子沒有辦法,這才報通名姓,叫做元化。
蘇季一家人自是歡天喜地,隻是這歡樂的時光屬實太短暫了。蘇淩活是活了,但大約的確是變成了傻子。
他竟然不認得自己的爹媽,不知道這是哪裏,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感覺一切都是陌生的。額,對了,他記得一個人的名字,就是這個老叫花子叫做元化——是他醒來聽到的。
這下可把蘇季和蘇大娘嚇得不輕,叫神醫元化來瞧,元化也查不出毛病到底出在什麽地方,隻說或許是剛剛醒來,身體虛弱,過段時間也就能自行恢複了。然後那元化神醫也就告辭走了。
隻是令蘇季沒想到的是,自己那兒子蘇淩不但不認得父母和自己,連這是什麽地方,這村中的每個人都不認得了。
就這樣蘇淩混混沌沌的過了兩天,便可以下床了。然而怪異的事情就在下床後發生了。
蘇淩雖之前不怎麽好動,但現在更加不好動,除了一日三餐,便是坐在院中的大青石上,目光呆滯,神情恍惚,一言不發,除了偶爾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一看看半天,然後露出癡癡的憨笑,再無其他動靜。
開始的時候,蘇季和蘇大娘還提心吊膽,後來時間長了,便也習慣了,孩子雖然傻了,但命總算是保住了。
接下來的幾日,蘇淩大部分時間仍是在大青石上癡坐,但偶爾也跟父母交流幾句。尤其是這幾日,交流的更加頻繁了。所談內容,皆是這是什麽地方,這村子村民都是誰,都做些什麽營生,再過幾天,蘇季見兒子恢複的差不多了,便領著他挨家挨戶的拜訪,索性蘇家村不大,隻有十幾戶的人家。蘇季的本意是想讓孩子通過拜訪回憶起來一些事情。好在蘇淩也極為配合,不但積極,而且在拜訪後,總會向蘇季把每一家每個人的情況反複的問上好幾遍,直到記住為止。
記憶沒有恢複,倒是跟蘇家村的村民漸漸熟絡起來,蘇淩還知道了自己有個打小一起玩的玩伴,叫做杜恒。是一個壯如小牛的黑臉男孩,年歲與自己相仿。
隻是這種拜訪卻有一個副作用,就是向所有蘇家村村民告知了——蘇季的兒子蘇淩成了傻子。
如今傻子蘇淩正坐在家門前那一塊大青石上,陽光洋洋灑灑罩在他蒼白無血色的臉上,奇怪的是陽光雖好,而且還是八月的天氣,他卻仍感覺到一絲冷,好像陽光也沒有生機一般。
蘇淩裹了裹自己破舊的小衣服,再次打量起眼前看到的景象——雖然這景象他已經不知道打量過多少次了。
眼前的兩層略顯破舊的木房是他的家,一層是一個正廳,二層是通排的用木板隔成的房間,沒有任何裝飾可言,除了這些,便是一個空空蕩蕩大的出號的大院子,院子的邊上用籬笆胡亂的圍了一圈,莫說擋人進院,便是一隻雞也擋不了,所謂安全,大概是略作安慰罷了。
大院子的左側是一間用茅草搭成的低矮小屋,用現代人的詞,便是廚房,廚房外麵左側是一口井。院子的右側最靠邊的地方也是低矮的茅草屋,隻是比廚房稍微大了一些,同樣用木板隔成兩間,那個便是茅房。
吃喝拉撒睡的地方已然有了,這院子除了大青石之外,再無它物。
然而就是這樣的配置,已然是這個村子最頂級的配置了,二層破舊木樓雖然簡陋,但卻是整個蘇家村最大的。其實大不大的跟自己沒有任何的關係,因為二層用木板隔成的幾間屋子都上了鎖,他的老爹告訴他,那是客人住的地方,而他跟爹娘擠在一層所謂正廳的側麵隔出的小屋中。
蘇淩知道蘇家村是三河鎮三個村子之一,聽蘇淩的娘親說,三河鎮隸屬宛陽,由蘇家村、李家村、程家村三個村子組成,蘇家村規模最小,人也最少,地勢也最偏。
蘇家村麵朝三條大河交匯之處,背靠連綿不絕的大山,與外界的聯係極為不暢,坐船出河,隻能離三河鎮越來越遠,但若去三河鎮上,便要翻過重重連綿大山,也要走上好幾天。所以是三河鎮最沒存在感的一個村子。
至於三河是哪三河,蘇淩也懶得知道。
交通閉塞雖然不便,但也有它的好處。蘇家村人民風樸實,十幾戶的人家低頭不見抬頭見,因此誰家有個為難著窄的,村子裏幾乎每家都施以援手,倒也其樂融融。因為靠著大山,沒有多少平整的土地,種糧食的也就極少,然而人總是要吃飯的,那三條大河便是大自然的饋贈,每家每戶都有一兩條漁船,村民們白天在三條大河中撒網捕魚,倒也能有些吃的。
隻是,吃魚蝦久了也會厭煩,便有村民結成一夥一起翻過連綿大山去鎮子裏,回來時給各家各戶帶些吃穿用度。因此每次到了村民們結夥去鎮子的日子,便如過年一般隆重,如果哪家的壯勞力被選上去鎮子采購,這一家都會喜氣洋洋,無他,能夠多給自己帶點東西回來。
蘇淩曾經問過他老爹,為什麽要結夥前去鎮上。他老爹蘇季說,深山老林,裏麵狼蟲虎豹什麽東西都有,一個人怕是有去無回的,多些人安全些,有什麽情況也能互相幫忙。
隻是,聽他娘說,最近一年多,山裏已然很少見那些野獸動物的影子了,大約是如今兵荒馬亂,人人都吃不飽飯,這山也很少有人去了,便是去也是結夥同行,那些野獸動物本就無食物可吃,一個不小心,還成了結夥人們的野味,因此便鳥獸皆散了。
就沒有山賊劫匪麽?這大約是蘇淩問的最蠢得一個問題。他娘邊笑便告訴他,還山賊呢?進山的人為了防身都帶了家夥,而且大家都很窮,錢財也沒有幾個,截道山賊起初是有的,隻是每次搶來的都是些破爛不堪的不值錢玩意,弄不好哪個小嘍囉還帶點傷,掛點彩,那些搶來的東西還不夠治傷錢。
山賊也是有智商的,鳥不拉屎的地方,自然也就沒人去搶。
這段日子,蘇淩總去村裏第三戶人家,倒也不是因為這第三戶人家有什麽特別的,這家有個姓白的窮書生,是外鄉人搬來的,好像是這個村子裏最有學問的存在。蘇淩每次去便會纏著這個書生講一講現在的世道,朝局,時勢,這書生雖然有些文墨,但無奈蘇家村大多數村民都是胸無點墨的文盲,平時也沒個聊天的,索性也就什麽話都跟蘇淩說了,久而久之這書生覺得自己好像對這天下大事了如指掌,才高八鬥一般。倒也落得個心甘情願。哪天蘇淩不去找他,他反倒自己尋來了。
白書生有個妹妹,除了兄妹二人,再無其他親人。妹妹叫小蘭,不過五六歲而已。反倒是這個小蘭女娃,似乎對蘇淩格外喜歡,蘇淩和她哥哥在交流的時候,她就仰著小臉旁邊聽著,或者自顧自的玩,從來不吵不鬧,等蘇淩和白書生說完話,她便來拉著蘇淩玩耍。
從白書生口裏得知,如今如今是晉興安元年,晉協帝劉獻在位。不過呢,皇帝不過是個幌子,真正掌握實權的乃是當朝司空大人曹孟武,那晉協帝不過是傀儡罷了。
聽白書生說,雖然司空曹孟武控製著天子,但並不能一手遮天,所控之地不過京都龍台城,和周邊兗、司、雍三州之地,如今天下乃是亂世,軍閥割據混戰。在他的外圍還有幾家軍閥勢力也很強大。
蘇淩問是那幾家,白書生似是賣弄說,天下十八州,除了充、司、雍之外,青州、齊州、渤海州皆為大將軍袁濟舟控製,手下精兵強將,雖表麵忠於朝廷,但與曹孟武勢若水火,兩不對付。西南之地的益安州,土地肥沃,地勢險峻,為益安牧劉景玉控製,南方門戶絳州為大將軍袁濟舟同父異母的弟弟袁淮南割據,南方最富庶,也是最大的州揚州為皇室宗族揚州牧劉靖升控製,江南之地,荊南州、交州是荊南王吳仲謀的地盤,西北邊境的沙涼州被州牧馬珣章割據。除此之外,像中部錫州徐恭祖、北方燕州公孫蠡、還有我們宛陽張將軍都是一方勢力。
蘇淩曾問,為何會出現這麽多勢力,朝廷怎麽會淪落至此。這話問的白書生頗為驚訝,想蘇淩不過14歲年紀,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有沒有看過半點書經,竟然有此一問。不過白書生隻道是這些日子以來,蘇淩跟著自己聽了這麽多事情,眼界自然開闊了,把功勞歸在自己身上也就不疑有他。
白書生說,這說來話長,還要從10年前,沙涼太守董穎亂國講起。10年前,朝政由太後賀氏把控,賀太後的弟弟賀思退乃當朝大將軍,手攬一國軍權,但因為前麵的幾位天子寵信宦官,造成了宦官專權的局麵,大將軍賀思退謀求除掉宦官,然而消息走漏,被宦官在其上朝路上殺害。朝局動蕩,宦官當政,軍權獨攬。渤海袁濟舟向朝廷獻策,調沙涼太守董穎15萬沙涼鐵騎入京勤王。哪知董穎來了將宦官一網打盡之後,卻包藏禍心,兵變控製了朝廷,成了實際上的皇帝,董穎自封丞相,又看當朝天子劉融不順眼,便順手廢了他,讓劉融9歲的弟弟劉獻當了皇帝,便是如今的天子晉協帝。董穎一手遮天,廢立皇帝,倒行逆施,濫殺大臣,夜宿龍床,京都龍台城成了人間地獄。於是天下大亂,反了二十八路勢力,二十八路軍隊集結,殺向龍台城。然而董穎手下有一員神將,也是董穎的幹兒子呂白樓,殺的二十八路勢力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眼看天下喪於董穎之手,可是不知為何,董穎後院起火,自己的幹兒子呂白樓竟反了董穎,發動兵變刺死了董穎。然而董穎雖死,他手下的虎狼將兵仍在,這些將兵在中原縱兵交戰,禍殃天子,天子逃出龍台城,生靈塗炭,神州禍亂。
幸賴如今的大司空曹孟武用兵將這些叛賊亂將各個擊破,才換了個清平世界。曹孟武將天子接回龍台城,經過這近10年的發展,如今天下便成了現在的局勢。
蘇淩聽到這裏,眼神微變,似乎想些什麽。
天色已晚,蘇淩便回家去了。自那日後,蘇淩去白書生家中的次數更為頻繁了。
從蘇淩醒來到現在,他隻吃過一頓飽飯,便是大病醒來的時候,那一頓造,幾乎把家裏的餘糧快吃了個底兒,也不是他多能吃,而是家裏也沒有多少餘糧了。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蘇淩都是饑一頓飽一頓的過著。這不剛才蘇老爹蘇季又駕了漁船去河裏打漁去了,蘇淩要跟著,這回蘇季是死活也不同意了。
至於能不能打回些魚來,那便不好說了。聽蘇季跟蘇淩他娘閑聊,說最近一段時間,村前三條大河有魚的地方幾乎被程家村的人占完了,剩下的又被李家村占了一些,而蘇家村人單力薄吧,隻得在河的邊緣或者犄角旮旯裏撒個兩三網,撈上來的魚數量少的感人。
蘇家村全村上下皆是這麽個情況,隻是村民們敢怒不敢言,誰讓程家村勢力大呢。蘇淩知道,三河鎮有三個村子組成,勢力最大地勢最好,人丁最旺的便是程家村,李家村次之,而蘇家村最是弱小。
蘇淩半靠在大青石上,看了看天,估摸著這會兒白書生當是讀完了書,便起身溜溜達達的前往白書生的家去了。
剛一進門,便聽到一聲清脆悅耳的喊聲:“蘇哥哥來啦。”
一個長相清秀可愛的小女孩從屋中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拉住蘇淩的手格格的笑著。
“小蘭妹妹,白大哥在麽?”
小蘭剛想說話,白書生已經走了出來,哈哈一笑說道:“正等你來呢,快進屋裏。”
然後又對女童小蘭道:“小蘭先自己玩,我跟你蘇哥哥有事要談。”
小蘭頗有些不開心,小嘴一撅道:“這幾次蘇哥哥隻顧著跟我家哥哥說話,都沒時間給小蘭講故事了。”
蘇淩一笑道:“今天蘇哥哥就跟白大哥說一會兒話,便給小蘭講故事好不好?”
小蘭這才開心一笑,伸出小手道:“真的?拉鉤哦。”
蘇淩點點頭,跟小蘭拉了勾,這才與白書生進了屋中。
坐下之後,白書生道:“別人都說你傻了,但我倒覺得你比以前不同啊,這些時日我倆交談,頗為投機,我這學問,跟這村裏的人說,也沒有人聽啊,獨獨隻有你喜歡。”
蘇淩一笑道:“不知怎的,我也覺得與白大哥頗為投機。”
白書生笑道:“今日來找我,有什麽問題要問啊?”
蘇淩道:“今日我家爹爹出去打漁,說程、李兩村幾乎將三條河有魚的地方都占了去,咱們蘇家村人少,地勢又不好,進個鎮子都要費好大力氣,可為什麽大家不搬走呢?”
白書生歎了口氣告訴他,如今外麵到處都在打仗,老百姓手無寸鐵,能搬到哪裏去呢,這裏雖然不好,但交通閉塞,山水圍繞,倒也將那些兵荒馬亂隔絕了。
蘇淩點了點頭,白書生又道:“再有就是,三河鎮隸屬宛陽城,宛陽是張將軍的地界。”
“張將軍?這是什麽人?”蘇淩問道。
“不會吧,張將軍你都不知道是誰?”白書生有些驚訝的看著蘇淩。
蘇淩撓撓頭道:“這次死中得活,你也是知道的,我連自己是誰都忘了。”
白書生點了點頭,這才道:“張驍張將軍啊。這可是咱們大晉的鎮東將軍。”
蘇淩似乎對這個張驍頗感興趣,問道:“那張驍將軍到底屬於哪個陣營呢?我前些日子聽你講,那些勢力都是割據州府的,為何單單張將軍隻有這一個城,而且無人來犯。”
白書生道:“這不奇怪啊,這宛陽城最早是張將軍叔叔張範的,這張範本是當年董穎手下的四大梟將之一,董穎後來身死,他手下的將領各自領兵為禍中州,混戰不斷。張範將軍原本是心向朝廷的,更是天子親封的鎮東將軍,他對那些董穎舊部的做法頗為反感,就帶了自己的隊伍來到了宛陽,紮下根來,宛陽城市中原與南方的咽喉要衝之地,加上三河一山的地勢,易守而難攻,所以有幾次那些烏合將兵來犯,都被張範將軍打退了。宛陽城大小百姓得以保全,所以大家都擁護他。後來張範將軍死了,又沒有兒子,他的親侄子也就是現在的張驍將軍襲了鎮東將軍位,領著叔叔的舊部,保著宛陽城的平安。”
說起張驍,白書生眼中多了一番讚歎之色道:“張驍將軍文武雙全,一把長槍神出鬼沒,無人可擋,麾下又有胡赤這樣的武將,賈文栩這樣的謀臣輔佐,沒人來敢找麻煩,所以這裏安全的很呢。”
蘇淩問道:“可是畢竟一城之地,是不是有點勢單力薄呢。”
白書生點點頭道:“蘇兄弟年紀輕輕,卻是極好的見識,原是這一城肯定無法與任何勢力相抗衡,但是有賈文栩的輔佐,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為何?”
“我也是聽說啊,我有一個以前的朋友在宛陽城做一個小小的掾屬,他曾跟我說,賈文栩給張驍將軍出了一個好的計策。”白書生道。
“什麽計策?”
白書生道:“蘇兄弟可知宛陽城的地理位置麽?”
蘇淩一臉迷茫道:“我現在連咱們蘇家村幾戶人家都沒搞清楚,這個更是不知道的。”
白書生似乎故意顯露才情道:“宛陽城三戰之地也。其西北與京都龍台城不過500餘裏,那龍台城雖是京都,卻是當朝司空曹孟武所在之處,其東北更是與渤海侯、大將軍袁濟舟的青州交界,而其東南更是與揚州牧劉靖升的地盤相連。”
蘇淩疑惑道:“如此看來,這幾家勢力均比張驍將軍大得多,那宛陽城豈不危險了?”
白書生哈哈一笑道“常人看來,的確危險,但賈文栩是什麽人?當年以一己之力說動董穎部下攪亂中原的謀主,豈是好相與的麽?”
白書生說道:“如今天下最大的兩股勢力,分別為司空曹孟武和大將軍袁濟舟。兩人皆非常人,若想圖天下,這兩方勢力必有一戰,如今曹袁兩家皆暗中積草屯糧,招兵買馬,相信兩家的戰鬥必然會打響,這隻是時間問題。而揚州劉靖升,雖軍力不如那兩家,但揚州是天下十八州最大且富有的州,劉靖升在此苦心經營近30年,根基牢固,更何況揚州水軍天下第一,因此如果曹袁兩家開戰,他的動作也是曹袁兩家所顧忌的。”
蘇淩點了點頭似乎陷入了思考之中。白書生似乎是怕打斷他的思考,停了一會兒方道:“賈文栩的計策便是連接三家勢力,誰都不得罪,誰也不依靠。至少表麵上,對曹孟武十分恭敬,對袁濟舟也十分客氣,同時遣使與揚州劉靖升交好,以為後援臂助。因此,這宛陽城雖處於三戰之地,但因張驍將軍采納了賈文栩的計策,宛陽城無形之中成了這三家的緩衝之地,三家勢力皆想拉攏張驍將軍,故而皆不攻之,宛陽城就這樣微妙的獲得了其他城池難以擁有的平靜。”
蘇淩沒有反駁,他心中也覺得這個賈文栩的計策果然厲害,隻是隱隱覺得這裏麵似乎有什麽隱患。
他突然想了起來,心中一顫。
像,太像了!不,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蘇淩強自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剛要說話,小蘭從外麵走了景來,一副委屈巴巴要哭的樣子衝蘇淩道:“蘇哥哥說話不算數,說好了就和我哥哥說一小會兒話,就來給蘭兒講故事的現在都好大一會了!”
不由分說,拉著蘇淩就要去院中。蘇淩無奈,衝白書生苦笑一下,便由著這小女孩拉了手朝院中走去。
“蘇哥哥這個還可以”小蘭朝蘇淩的手腕上指了指。
蘇淩抬起腕子便明白了。自己的手腕上帶著一個暗白色的手鐲一樣的東西,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他從河裏被救回來後,曾問過自己的爹娘,這東西是什麽。還想要取下來,不想再帶。
卻被他娘好一陣子數落,說這東西從自己一出生便有了,也是一大奇怪之事,說什麽雖然不知道什麽材質,非金非銀,但絕非凡品,定是護佑自己的寶貝,自然要寸步不離身的帶著。
蘇淩自是不信爹娘這套說辭,以為是自己小的時候,爹娘不知從何處討來的護身符之類的東西,定無甚名貴之處。
隻是爹娘讓帶著,那就帶著吧。
蘇淩衝小蘭笑道:“你想拿去玩啊?那便給你玩,隻是哥哥給你講了故事要回家的時候,還給哥哥就好了。”說著,將這手鐲取了下來,遞給小蘭。
小蘭高興的接過來,在陽光下看了好幾眼,才小心翼翼的抓在掌心,問道:“蘇哥哥,今天要給小蘭講什麽故事啊?”
蘇淩將小蘭抱在懷裏,在一處陰涼下坐好說:“小蘭想聽什麽故事呢?”
小蘭興高采烈道:“上次小紅帽的故事真好聽,小蘭還想聽這麽好聽的故事。”
蘇淩眼中露出一絲頗有玩味的笑容,淡淡道:“好的,那哥哥今天給蘭兒講一個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的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