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宛陽喋血 第十章 大公子,老黃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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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陽城,去往南門的路上。
    1000虎豹衛將一輛馬車護在正中,如星如火一般飛馳。人數雖多,速度雖快,但行進有序,沒有一絲雜亂的聲響,隻有整齊的腳步。
    “踏踏——踏踏——”
    當先一人,正是典惡來,倒提長槍,身後曹安鍾,青衫浮動,長劍駿馬。
    速度已然快到了極致。走了大約兩刻鍾,已然來在了南門城下。
    南門城門,燈光皆無,寂靜無聲。
    典惡來朝城頭大喊道:“城上的人,快快聽了,司空有急事要出城,趕快開門!”
    喊了半晌,隻見有人打著燈籠,立於城頭朝著底下看了一眼,忽的大笑道:“你們好算計,想要去跟城外的人匯合是吧,別做夢了,賈軍師早已算到,你們等著被甕中捉鱉吧!”
    典惡來聽得真而切真,惱羞成怒,晃動手中大槍,恨聲罵道:“直娘賊!快快下來吃俺大槍一下!”
    那城上守軍卻不搭話,頭目揮手之間,箭如雨發。
    慌得典惡來忙揮動長槍撥打雕翎。
    “盾陣!”曹安鍾低吼一聲。
    隊形兩邊一分,一百多個軍士手持大盾,橫在隊伍之前,擋住了暴雨般的弓箭。
    曹安鍾正欲分兵強行攻打南門,忽的聽身後殺聲震天。
    轉頭看去,隻見火龍翻騰,一眼望不到邊,張驍的軍馬¤眼看便殺進前來。
    昂舒難道
    容不得曹安鍾多想,他大吼一聲:“虎豹衛,禦!”
    一千虎豹衛聞令而動,擺成玄武陣法。剛一擺開陣勢,張驍一騎當先,身後軍士也跟著,直直的撞了進來。
    一時之間,喊殺震天,雙方打起了交手戰。
    虎豹衛果然是精銳,左衝右殺之間,張驍的軍兵已然拋下了成百屍體,竟被打退了好遠。
    張驍看著勇不可當的虎豹衛,恨聲道:“全軍聽令,給我把他們圍起來,他們就那麽多人,耗也給我耗死他們!”
    張驍改變攻擊策略,組成無數臨時方隊,直衝虎豹衛,虎豹衛殺了一隊,還未及喘息,另一隊如潮一般殺了過來。
    虎豹衛得不到休息,殺了一陣又一陣,而張驍的人馬每次衝鋒都是生龍活虎的軍士。時間一拉鋸,虎豹衛已漸漸有了頹勢,陣型開始不斷的龜縮起來。
    曹安鍾心神也亂了,一邊拚命衝殺,一邊朝著典惡來大聲喊道:“老典,這樣會耗死我們,那城門不開,我們一個也跑不了!”
    典惡來一槍串糖葫蘆紮死數個圍上來的小兵,忽的心中發狠,將那大槍一下折為兩段,轉身對曹安鍾道:“公子,你派20個盾兵舉盾掩護我!”
    曹安鍾點頭,典惡來見20個盾兵到齊,嘿嘿一笑道:“兄弟們,跟著老典,咱們把那鳥門砸開!”
    說罷,當先舉了盾牌,朝著南大門處,直衝而去。
    盾兵們見主將如此豪烈,不由的也勇氣大增,緊跟在典惡來身後,朝著南門衝去。
    一個衝擊,便是好幾十米遠。
    城門上守軍見狀,驚聲大喊:“那裏有人要靠近城門,給我射!放箭!”
    一聲令下,箭如急雨。
    幾個盾兵舉盾不及,箭簇從盾牌縫隙之中射入,直透胸膛,慘叫一聲翻身栽倒。
    其他的盾兵都不猶豫,眼神堅毅,瞬間將缺口堵住,繼續無畏的朝大門衝擊。
    三百五十丈!
    啊——慘叫數聲,又有十幾名盾兵倒地。
    二百丈!
    啊——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一百丈!
    五十丈!
    二十丈!
    城門近在眼前,那一百個盾兵已然死的剩下了不到十人,卻未退半步,他們的眼中似乎一切都不存在了,隻有眼前那座城門。
    那座城門在他們眼中似乎著了火一般,熊熊燃燒,激蕩著他們的胸膛。
    “都閃開啊!——”典惡來突然大吼一聲,將手中的盾牌高高扔向天空,身形隨即向著大門激射而去。
    轉瞬間已然落在大門的大閘處。
    大閘處,還有一隊敵兵,未及反應,典惡來三拳兩腳,那些敵兵彷如落葉均被典惡來摔了出去,狠狠的砸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趁此機會,典惡來身後的盾兵一個猛子朝著大門而去。
    箭簇仍如雨一般。轉眼射倒了他們,隻有最後五個盾兵,挪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同伴屍體,無畏的衝到了大閘之下。
    典惡來大吼一聲:“給我盾!”
    一個盾兵將鐵盾遞給他。
    再看典惡來,將上衣扯掉,露出渾身健碩的肌肉,猛地將這鐵盾一揮,朝著那大閘使勁的砸去。
    “嘭——”的一聲,金星四濺,那大閘竟然也是鑄鐵的。
    典惡來不管許多,死命的揮舞著鐵盾,使勁的砸著那大鐵閘。
    每揮舞一下,便是金星迸濺,砰砰之聲不絕於耳。
    典惡來使出渾身蠻力,極速的使勁砸著鐵閘。
    一下,兩下,三下
    “哢嚓”一聲,那鐵盾在撞擊中,竟然四分五裂。
    典惡來一抖手,回頭道:“再來!”
    早有盾兵遞上盾牌。
    典惡來不再廢話,繼續掄起鐵盾,朝著鐵閘砸去。
    砸了一會兒,這個鐵盾再一次四分五裂。
    第三個盾第四個盾
    典惡來已然不知砸了多少下了,他好像不知疲倦,發了瘋似的砸著鐵閘,然而他渾身早已大汗,汗水將他的身體透的發亮。
    哢嚓——一聲,在典惡來如暴風驟雨的猛砸下,那鐵閘終於裂開了一的大縫隙,但裏麵的鐵心卻還粘連在一處。
    正在此時,曹安鍾嘶吼聲從拚殺的虎豹衛中傳出:“老典,加把勁,我們快頂不住了!”
    典惡來抬頭看去,虎豹衛的陣型已然被衝散,人數早已死傷過半,曹安鍾的衣衫早已被血染成了紅色。曹孟武的馬車邊,已然有數個衝過來的士兵,被周圍保護的副將一擁而上,砍倒在地。
    而張驍的軍隊卻依舊如潮湧一般衝來,更可怕的是,張驍身後的主力和他自己連動還沒有動一下。
    典惡來大罵道:“張驍狗賊!”
    忽的將那鐵盾扔掉,揮舞著如鬥的雙拳,朝著那鐵閘發了瘋的錘去。
    “嘭——嘭嘭——嘭嘭嘭——”拳點如雨,轟擊在鐵閘之上,宛如壯烈的戰鼓。
    每次揮拳,均帶著他的血肉一起飛濺,宛如飄揚的血々旗。
    ‘哢嚓嚓——’一聲巨響,那鐵閘再也遭不住典惡來的重拳,終於碎成兩段。
    再看典惡來,半刻也不敢耽誤,忽的蹲下來,將那早已血肉模糊的雙手使勁的摳住大門的底部,渾身蠻力集中與雙臂之上。
    “吼——”巨力爆發於一點。
    那吊門發出沉重的吱吱呀呀之聲,竟緩緩的被典惡來抬了起來。
    雖然緩慢,但足夠了,不過十息之間,那吊門已然被他抬的半人多高。
    他就那樣死死的抵著吊門,就是降世的魔神!
    典惡來眼珠都要崩裂了,大吼一聲道:“主公,快走!”
    曹孟武早走出了馬車,看到如此的情景,心中激蕩,大吼一聲道:“惡來撐住!快快走!”
    虎豹衛後撤向吊門處,但雖後撤陣型不亂。
    曹安鍾回馬護在曹孟武身前,一邊衝殺,一邊心中思慮。
    就在這時,一直未動的張驍動了。
    白馬長鳴,長槍冷芒閃動,大吼道:“各位將士,隨我殺,活捉曹孟武者,賞金萬兩!”
    說罷一馬蹚帆,長槍如蛟龍一般直衝馬車前的曹孟武。
    虎豹衛一邊死命抵擋,一邊向後撤。
    曹安鍾看著已然離自己不太遠的張驍,他嗜血的雙眸,似乎都看的清清楚楚了。
    心中已然定下,忽的將曹孟武拉住,沉聲道:“司空,快跟我進馬車!”
    曹孟武一愣,隨即點頭進了馬車之中。曹安鍾也跳下馬,進了馬車之中。
    曹孟武剛想說話,曹安鍾忽的跪倒在曹孟武身前,顫聲道:“叔父,事情緊急,我有一個辦法,可保叔父周全!叔父可將司空帽紗給我戴上,然後出了這馬車,騎上我的戰馬。我坐在馬車裏掩護叔父,我手下虎豹衛死士定會護著叔父衝出吊門,去與我們的主力匯合的!”
    曹孟武聞言,大驚不已,忙顫聲道:“這怎麽可以,你扮成我,你怎麽逃生!萬萬不可!”
    曹安鍾虎目崩裂,大喊道:“叔父,天下可無我,不可無叔父!如果叔父不願意,我現在就死在叔父麵前!”
    曹孟武心中顫動,指了指曹安鍾,緩緩道:“如果這樣,我如何對得起你早死的父親啊”
    馬車之外,喊殺震天,鏖戰仍在繼續。馬車車簾一閃,一個身影走出,跳上一匹戰馬,戰馬旁的虎豹衛們,半刻不再遲疑,悄悄的將這戰馬和人圍在一處保護好,拚了命的朝著閘門處飛馳而去。
    而曹孟武的馬車卻忽的掉轉方向,朝著南城牆左邊的一條小路而去,車簾閃動下,一個帶著司空帽紗的人,若隱若現。大半虎豹衛聞風而動,掩護著馬車疾衝而走。
    張驍坐在馬上看得清楚,大吼一聲道:“曹賊匹夫要向其他城門跑,將士們跟我追!”
    言罷,一騎當先朝著馬車逃走的方向直追而去,身後的主力軍隊聞風而動,殺將而去。
    那隊曹安鍾隸屬的虎豹衛護著戰馬上的人,快速的衝到吊門下,順利的撤出了宛陽城。
    典惡來舉著那吊門,於戰馬上的人擦肩而過,忽得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好兒郎!曹安鍾!曹子期!”典惡來大聲稱讚著。
    因為他分明的看到,曹安鍾的戰馬之上正是自己的主公——大司空曹孟武。
    曹孟武疾馳過了吊門,大聲朝著典惡來道:“老典,快隨我一起走!”
    哪料典惡來一邊舉著吊門,讓後麵的虎豹衛軍士們衝過去,一邊朝著曹孟武哈哈大笑道:“主公!不要管我,快走!我說過我要回去接大公子,俺不會食言的。”
    曹孟武還想說什麽,卻被虎豹衛們攜裹著朝著南麵疾馳而走。
    典惡來待所有的虎豹衛都通過了吊門,望著仍滌蕩在半空的煙塵,眼神清亮無比,緩緩道:“主公,俺老典來世再報主公知遇之恩。”
    城外已然沒有了兵馬,城內隻剩下數十個張驍的軍兵還往典惡來這邊衝著,沒有人聽到這個大漢的呐呐低語,或許聽到這句話的隻有風聲吧。
    典惡來回頭看著那群朝他衝來的數十兵士,低聲喝罵道:“欺負俺老典沒有兵器是不是,就是沒有兵器,老子也能把你們全部撕碎了!”
    他剛要鬆開舉著的吊門。
    忽的城外一匹馬嘶鳴著,如風一般的疾馳而來。
    那馬上坐著兩個少年,其中一個少年手舉著一個包袱,身形單薄,眼神卻如星一般明亮。
    “老典,接好了!”
    那少年忽的站起在馬上,朝近在咫尺的典惡來將手中的包袱攢足了平生最大的力氣扔了過去。
    包袱在空中飄散,裏麵正是兩把烏金色的鐵戟。
    馬上的兩個少年,典惡來認得清楚,正是蘇淩和杜恒。
    典惡來哈哈大笑道:“你們這倆小子,怎麽會來這裏!”言罷身體直衝而起,接住了自己的雙鐵戟。
    吊門放下的那一刹那,那兩名少年的馬已然疾馳撞入。
    與此同時那幾十名敵兵也殺將過來。
    典惡來將蘇淩和杜恒護在身後,高聲喝道:“你倆放心,有俺老典在,誰也不敢動你們半分!”
    豈料那杜恒卻一笑,跳下馬來,隨手從一個士兵的屍體旁撿起一把樸刀,笑道:“老典大叔,咱也跟著殺他幾個玩玩。”
    典惡來哈哈大笑道:“你行麽?”
    “行不行,打過再說!”
    兩人皆朝那幾十個敵軍撲了上去
    城牆小路上,那輛馬車已然被圍在中間,虎豹衛已然死傷殆盡。馬車中人仍在車內,不曾出來。
    張驍策馬近前,緩緩來到馬車旁,將長槍一指,恨聲道:“曹孟武老賊,看你還往哪裏去!”
    忽的聽得車內哈哈狂笑,車簾一挑,一人頭戴司空帽紗,走了出來。
    張驍看去,不由得驚道:“曹曹安鍾!怎麽是你!”
    曹安鍾淡淡道:“你以為是誰?”
    張驍沒有說話,盯著曹安鍾的眼神殺意越發的濃烈起來。
    他緩緩調轉馬頭,朝反方向行了一段,然後輕輕的揮了揮手。
    揮手之間,萬箭齊發。
    曹安鍾沒有躲閃,無數的箭簇插進他的身體之中。
    “似乎不怎麽疼”
    宛陽城南,曹孟武和突圍而出的三四百虎豹衛沒命的跑著,曹孟武心中隻想著一個事情,那便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到50裏外的主力部隊駐地匯合,那樣便安全了。
    忽的一聲尖銳的箭簇之聲,一道帶著火光的箭矢直衝天際。隨即身後煙塵漫天,一隊人馬直殺而來。
    為首的一員大將,黑色戰甲,褐色戰馬,手提長刀。
    那將哈哈大笑道:“曹司空走不了了,揚州牧劉靖升麾下蔡玳恭候多時了!”
    曹孟武頓時心中一緊。他萬沒料想到,一江之隔的揚州劉靖升手下頭一員大將蔡玳竟然會出現在這裏,截殺自己。
    蔡玳來到近前,得意大笑道:“怎麽,司空大人,你以為暗影司封鎖了消息,我們揚州就不知麽?”
    說罷,擺刀直撲曹孟武。
    曹孟武身前虎豹衛早已精疲力盡,然而主公遇險,怎麽不管,各個咬牙大吼,朝著蔡玳殺去。
    無奈早已是強弩之末,根本不是蔡玳和那些軍士的對手,不一時,已然被衝散。
    蔡玳如入無人之境,揮刀拍馬直取曹孟武。
    千鈞時刻,斜刺裏忽聽的兩聲大喊:“休傷我主!”
    “張遙津來也!”“曹子洪來也!”
    大喊出殺出兩員大將,曹孟武定睛看去,正是自己手下的兩員大將——張遙津、曹子洪。
    他們身後,旌旗飄擺,自己的主力部隊終於到了!
    張遙津敵住蔡玳,大聲喊著:“子洪,護著主公先走!我來殿後!”
    曹子洪點頭,高聲喝道:“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殺!”
    宛陽城南門。
    那幾十個士兵豈是典惡來他們的對手,典惡來一頓鐵戟,如拍肉泥一般,不一時,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便是杜恒也殺了兩三個。
    典惡來見此處事畢,朝著蘇淩和杜恒道:“你們敢不敢陪我去將軍府轉轉,大公子還在那裏。我得救他。”
    蘇淩聞言,訝然道:“怎麽。曹昂舒沒有突圍麽?快走。”
    打馬揚鞭,三人朝著將軍府疾馳而去。
    將軍府外,三人跳下馬來。
    一片死寂,沒有燈光,一股撲鼻的血腥之氣。那將軍府的府門也被撞塌了。
    三人忙朝裏去,典惡來一邊走一邊大喊:“公子,老典來了!老典來救你了!”
    一路之上,短短距離,無數的死屍撲倒成各種形狀,此時雨勢漸小,血水順著低窪之處不斷地流淌。
    三人來到正廳,抬頭看去,不由的皆立在當場。
    曹昂舒仰臥在地上,血早已染透了衣衫,龍刎劍在一旁地上,被雨珠打的叮當直響。
    典惡來雙腿一軟,直直的跪在地上,就那樣跪爬過去,一把抱住曹昂舒的屍體,大哭起來:“公子,公子!老典來晚了,來晚了啊!”
    黑大漢的哭喊痛徹心扉,透過雨幕,淒愴而悲傷。
    蘇淩雙眼一閉,抬頭望天。
    雨落在他的臉上。
    雨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終究能力有限,他雖然保住了典惡來,可是曹昂舒的命運,他終究無法挽回。
    這天殺的老天!
    忽的,從曹昂舒的懷中掉出一張紙。那紙早被雨水打濕,但上麵的字跡依然清晰可見。
    上寫這幾句話:
    老典,我決定身死報國,惟望你能逃出生天,好好保護倉舒,還有,如有可能替我去蘇家村看看蘇淩是否被此次戰事波及,如果沒有,告訴他如果他日有難處,可帶上那枚鐲子,去京都龍台城找倉舒,無論何時你要想護我一樣護倉舒周全,還有那個蘇淩
    三人看了幾遍,同時愣住了。典惡來雖是粗人,但還是識些字的,他將曹昂舒抱在懷裏。
    曹昂舒雙眼微閉,仿佛睡著了一般。
    典惡來緩緩站起來,虎目含淚,輕輕的如夢囈一般說道
    “大公子老典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