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幽穀奇遇 第二十八章 山重水複疑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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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黑,月暗星疏。
郡守府衙,三個黑影趁著夜色的掩護,悄悄的來到了府衙大牆之下。正是蘇淩、張芷月和杜恒。他們先是圍著郡守府衙轉了幾圈,發現郡守府衙的防禦頗為鬆懈,除了正門前有六個站崗的衙差昏昏欲睡之外,再無其他人。
這也不奇怪,郡守府衙往往是白日辦公,到了晚上,郡守回家了,將大印等要緊物什全數帶回自己家中,府衙內除了一些普通擺設和刑具之外再無他物,也沒有那個不開眼的小賊跑府衙裏偷這些不值錢的東西,所以守備自然鬆懈,再加上南漳郡深入當朝司空蕭元徹的腹地,所以相較於偏遠地區的戰亂,這裏還是頗為安寧的。
隻是誰也沒想到,蘇淩卻半夜殺了個回馬槍,跑回府衙。
蘇淩看了看四五丈高的大牆,朝杜恒一呲牙道:“你上得去麽?”
杜恒點點頭道:“不在話下。”
蘇淩聞言又道:“大話別說的太滿,你自己沒問題,問題是你得背著我。”
杜恒一臉無語道:“虧你想得出來,我背你越牆而入?你真當我是江湖豪傑不成?”
蘇淩一聳肩膀道:“那怎麽辦,我總不能拿肉身撞牆吧。你這一身力氣,就委屈點吧,蹲下!”
杜恒委屈巴巴的朝著張芷月道:“弟妹,你看他欺負老實人。”
張芷月沒成想杜恒竟冒出這句話臉一紅,啐了他一口道:“欺負你活該”
杜恒嘿嘿一笑,蹲下身,蘇淩騎上他的肩膀,杜恒站起身來道:“你試試,看能不能抓住牆頭,抓得住的話,你使勁蹬著我的肩膀,自己先爬上去,我再上,然後我倆把弟妹拽上去。”
蘇淩聞言心想,以為你小子老實,看來關鍵時候這一口一個弟妹叫的,兄弟!可以啊!
蘇淩腳蹬著杜恒的肩膀,顫巍巍的站起身,用手劃拉著府衙大牆的牆頭,別說,還真就剛剛夠得著,但是蘇淩平生第一次爬牆,吭哧癟肚,費了半天力氣,總算爬了上去。
杜恒自是不費力氣,往後退了幾步,縱身而起,雙手一扒牆頭,便跳了上去。
兩人隨後探出頭來,朝著張芷月道:“芷月(弟妹)該你了。”
張芷月有樣學樣,向後退了幾丈,一個疾跑,纖腰輕動,身體縱了起來,在即將下落時,蘇淩和杜恒一人一手將她拽進大牆。
三人這才進了府衙。隻是進去了便開始蒙燈轉向,白天來的時候直奔正堂目標,這到了晚上,黑燈瞎火不說,府衙也太大了點,上哪裏去找停屍房。
三人正像沒頭蒼蠅一樣亂撞,忽的前麵燈光閃動,三人趕緊躲到暗處,抬頭看去,原來是一個更夫,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敲著鑼,來回溜達,嘴裏還念叨著天幹物燥雲雲。
蘇淩眼前一亮,朝著杜恒努努嘴。
杜恒嘟囔了幾句,緩緩的朝著更夫移動。
那更夫原本已經昏昏欲睡,忽的覺得脖子一涼,低頭看去一把明晃晃的樸刀正架在上麵,嚇得使勁敲了一下鑼,剛要喊,杜恒已然冷聲道:“別喊別掙紮,我有話問你,不會傷害你。”
更夫嚇得哆哆嗦嗦的道:“好漢爺饒命,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
杜恒一瞪眼道:“費那麽多話幹嘛,我問你停屍房在哪?”
更夫以為這個賊指不定要偷些什麽主貴東西,萬沒料到他要問停屍房在哪,有些奇怪道:“好漢,停屍房有啥可偷的?仵作們運屍回來,已然把那些屍體裏裏外外搜刮幹淨了,連一個銅子兒都沒有剩下”
杜恒有些嫌這更夫囉嗦,嚇他道:“我去停屍房吃人!”
那更夫自言自語道:“哦,吃人,停屍房倒是有不少死人”忽的明白過來,差點沒嚷出來,腿肚子都轉筋了,哆哆嗦嗦道:“你要吃人那你可別吃我啊,小的十幾年沒洗澡,二十幾年沒洗腳”
杜恒忍住笑出來的衝動道:“趕緊的,停屍房在哪?”
更夫一指北邊道:“最北邊靠裏,有個烏漆嘛黑的大房子,那就是”
杜恒實在嫌他囉嗦,用手一磕他的後腦勺,那更夫頓時暈了過去。
杜恒回來告訴蘇淩和張芷月,三人再不遲疑,朝著北邊停屍房而去。
停屍房果然一絲燈光都沒有,就連巡視的人都嫌晦氣,不往這邊來。
蘇淩三人摸到近前,輕輕開了大門,閃身進去。
甫一進入,便覺著一股濃烈的屍臭味道鋪麵而來,張芷月先受不了,黛眉微皺,臉色煞白,就要嘔吐。
蘇淩關切道:“芷月,要不你去外麵等著。”
張芷月說不出話來,卻倔強的搖了搖頭。
刺啦一聲,杜恒將原先包著樸刀的包袱撕成幾塊碎片,自己撿了兩塊塞進鼻子裏,又遞給蘇淩和張芷月,他倆急忙也塞住鼻子,方覺的屍臭味不那麽重了。
杜恒在黑暗中摸了幾下,還真找到了一顆蠟燭,拿出火折子點了,借著微弱的燭光,三人才看清了這停屍房。
怪不得停屍房中屍臭難忍,原來停屍房正中屍床之上,正躺著三具屍體,兩具屍體已然高度腐爛,連是男是女都已經分不清楚了,屍體上麵還有幾隻綠頭蒼蠅嗡嗡亂飛,那臭味就是從說著兩具屍體上發出來的。
張芷月哪見過這個,嚇得差點叫出來,忙自己捂了嘴,俏臉上還是驚恐的神色。
蘇淩雖然也覺得有些可怖,但更多的還是惡心,握住張芷月的手道:“不怕,他們都死了不知道多久了,有我呢。”
張芷月這才點了點頭。
最裏麵的屍床上躺著的屍體十分完整,並沒有多少屍臭味,張芷月拽了拽蘇淩的衣角,低聲道:“蘇淩,那個就是鄧宣。”
三人快步來到鄧宣近前,開始仔仔細細的檢查起來。
杜恒卻是個外行,隻能大眼瞪小眼的給這死鬼鄧宣相麵,邊相麵邊說道:“你看白白淨淨的,死了也真怪可惜的。”
張芷月和蘇淩附身仔細的觀察起來,或許是醫者本性,張芷月竟不害怕了,伸出手撩動鄧宣的眼皮,細細的觀察著。
蘇淩卻是一皺眉,張芷月的蔥指碰屍體,是他大不願看到的,他心中暗想,看來得發明創造了,做個手套怕不是什麽難事。
張芷月看了一會兒,低聲道:“看他的眼睛就是有中毒跡象,可是整個麵色卻不像,真的有些奇怪。可惜沒有刀,有的話我隔開他的喉管看看,裏麵有沒有發黑。”
杜恒一晃手中明晃晃的大樸刀道:“有刀,有刀!”
張芷月差點氣樂了道:“我是割喉管,又不是剁他人頭,這麽大的刀”忽的一搖頭道:“算了,有總比沒有的好。”說罷接過杜恒手中的大樸刀,來回的在鄧宣屍體的喉部比劃著,到底是刀大了不是一點半點,的確不好下手。
張芷月比了一會兒,這才屏息凝神,用樸刀刀尖輕輕的挑動鄧宣喉部,竟真的緩緩劃出一個口子。
三人仔細看去,不看則可,看了之後,尤其是張芷月頓時覺得失望至極。
鄧宣的喉部是正常的顏色,沒有一點中毒發黑的跡象。
三人立在當場,覺得有點束手無策。
張芷月有些失魂落魄道:“難道真的是我阿爺,開錯了藥不成?”
蘇淩搖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們肯定是漏掉了關鍵的地方,再好好找找。”
說罷,張芷月和蘇淩又附下身,在鄧宣的屍體山來回的搜尋著。便是杜恒也低著大腦袋,仔細的找了起來。
找了不知道多久,停屍房本就悶熱,加上屍臭味道越發濃烈,三人就快待不下去了,杜恒手持著蠟燭,那蠟燭畢畢剝剝,一不小心滴在了杜恒手上,一陣灼熱的感覺,讓杜恒差點叫出來,拿蠟燭的手一晃,那燭光也跟著晃了幾下。
燭光晃動中,蘇淩忽的看到鄧宣的腰間似乎有一處奇怪的印記。
“這裏!”蘇淩再不遲疑,一把奪過蠟燭,那蠟燭液又灑了好幾滴,滴在杜恒手上,杜恒頓時疼的熱汗直冒,臉都憋紅了也不敢叫。樣子頗為滑稽。
張芷月順著蘇淩指的地方看去,也發現了那處奇怪的印記。
鄧宣的腰部左側,稍微有些烏青發腫,那烏青的皮膚上並排有兩個小紅點,小紅點深入皮膚,倒像兩個小窟窿。那兩個小紅點之間還有著將近兩寸的距離。
“這是什麽?”蘇淩有些疑惑的問道。但他敢篤定,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鄧宣的死因絕對與這兩個奇怪的小紅點有著莫大的關係。
張芷月伸手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兩個小紅點,竟有一股頗為渾濁的粘稠液體從裏麵流了出來,張芷月將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忽的大徹大悟,一字一頓道:“我知道鄧宣怎麽死了,他不是病亡,而是謀殺!”
說著,使勁的吸了口氣,眼神不錯的盯著兩個如小紅點一般的窟窿道:“這是被毒蛇咬過留下的,我方才聞了那味道,結合他爹鄧午的描述,他是被銀環蛇所咬,是銀環蛇蛇毒讓他斃命的。”
蘇淩聞言一激靈道:“什麽,銀銀環蛇,天下第四毒的物種?!比它的近親金環蛇還要毒上數倍,誰這麽狠心?”
張芷月頗感意外的道:“蘇淩,你怎麽對銀環蛇這麽了解?你見過不成?”
蘇淩一撓頭,總不能說他沒事的時候愛查度娘吧,隻得道:“額,當然是我家鄉高人沉浮子曾告訴過我啊。”
萬事解釋不通都推給沉浮子,這方法當真不錯。
張芷月不疑有他,這才道:“怪不得那些仵作沒有查出真正死因,他們本就是上支下派,南漳郡地處北方,銀環蛇多在大晉朝中部和西南部,所以多數都不認得,加上被銀環蛇咬了的人起初根本感覺不到被咬的疼痛,那兩個小紅窟窿最初的時候根本就不明顯,隻有過段時間才會慢慢出現,這是鄧宣在這裏放了很久了才會這麽明顯。那蛇咬的是他腰部,所以上半身,還有咽喉食道,那些連接關節之處,沒有任何異樣,但的確又像吃錯藥了一般中毒而死。”
張芷月星眸流轉,一字一頓道:“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我阿爺的確是被人陷害,而做下這個局的人”
蘇淩緩緩道:“不是鄧方,也與鄧方有著莫大的關係!”
再不猶豫,一握張芷月的手,回頭對杜恒道:“走,去鄧午家,拉他來府衙告狀,這官司,我們打了!”
三人按照進來時的方法,翻過府衙大牆,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芷月跟張神農來過鄧午的家,自然輕車熟路,出了主城,在最外麵,靠近城郊之處的一片湖塘的東麵,一間茅草屋孤零零的映入三人眼前。
正是鄧午的家。
張芷月一馬當先,她迫不及待的想救自己的阿爺,所以想趕緊見到鄧午。
杜恒剛想跟過去,蘇淩卻驀地站住,眼神灼灼的盯著近在眼前的茅草屋緩緩道:“不對”
張芷月和杜恒忙停下腳步,轉頭問道:“怎麽了,蘇淩,哪裏不對了。”
蘇淩拉住張芷月道:“芷月,我問你鄧午家可養的有雞鴨狗這些動物麽?”
張芷月道:“有隻狗,還有大約兩三隻鴨子,因為他家前麵就是個湖塘。”
蘇淩神色變得頗為嚴峻,一字一頓道:“我們三個已然離鄧午家近在咫尺,為何不見狗叫?還有這鴨子可不管白日黑夜,現在又是炎夏,為何我們路過湖塘之時,沒有見到一隻鴨子?這不奇怪麽?”
張芷月冰雪聰明,已然聽出了蘇淩話中的意思,神情一凜道:“難道蘇淩那怎麽辦,我們扭頭走麽?”
杜恒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太尋常,不說話看著蘇淩拿主意。
蘇淩冷冷的看著前方那孤零零的茅草屋,四周寂靜無比,除了低低嗚咽的風聲,仿佛那冤死的鄧宣在哭泣。
茅草屋漆黑一片,沒有一絲燈光,若不是茅草自身的黃色還稍微可以分辨,怕是已然被黑暗吞噬了。
蘇淩一橫心道:“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走,進去!”
然後轉頭柔柔的看著張芷月,張芷月已然知道他要說什麽了,忙一搖頭道:“要去,一起去!”
蘇淩點點頭,握住張芷月的手道:“有我,放心!”
然後轉頭在杜恒的耳邊輕聲低語說了些什麽。杜恒先是一個勁的搖頭,蘇淩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才有些不太甘心的點了點頭。
三人來到茅草屋前,剛想敲門,蘇淩的手剛一觸碰到門,那門卻吱扭一下,緊接著嘩啦一聲,半邊齊齊的倒了下去。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杜恒第一個跳進屋中,摸到蠟燭點了,燭光之下,三人眼中一副血淋淋的可怖景象出現在眼前。
門內右側,一條黃狗的屍體躺在那裏,早已沒了狗頭,隻有身子,血順著前麵的大窟窿仍舊不停噴湧著,而再往裏的桌子下躺著一個人,下身的血已然積成了一灘,身上後背都有幾道駭人的極深傷口,傷口被銳器劃開的肉混著血向外翻著。胸口之上還插著一把讓他最終致命的匕首。
這個屍體正是鄧午。
蘇淩的擔憂瞬間被證實,看來鄧午真的被人滅口了。
忽的蘇淩緩緩起身,回頭向院中冷冷道:“既然設了這麽一個大的局,請我入甕,為何還不現身呢?”
院中忽的傳來一陣狂笑,瞬間燈火通明。
杜恒隨即一順樸刀,跳到外麵,蘇淩和張芷月也走了出來。
外麵已經圍滿了人,皆手持短刀火把,看穿著卻是郡守衙門的差役。
這群人的最前麵,鄧氏家族的族長鄧方和郡守鄧先獰笑著看著他們。
蘇淩冷冷一笑道:“你們互相勾結,狼狽為奸,定會遭報應的。”
鄧方獰笑道:“報應?誰敢把我如何?張神農已經下了死牢,怕是出來的時候就是問斬的時候,你們如今自身難保,還想翻起風浪不成,不要以為你們拿到了鄧宣怎麽死的證據就能扳倒鄧氏家族!”
蘇淩點點頭,似乎早有所料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好的,怪不得今日府衙防衛鬆懈,停屍房那裏連個人影都沒有,是你們故意做的局,好讓我們以為掌握了證據,引我們來到鄧午家中,你們提前殺了鄧午,然後埋伏在這裏,等我一來,好誣陷我們殺了鄧午,對不對!”
鄧方哈哈大笑,鼓掌道:“你叫蘇淩對不對,好像聽報信的阿嫻是這麽說的,你果然有點本事,以前怎麽沒聽說過你這一號人啊,你猜的一點都沒錯,隻是一點你沒想到,連那個阿嫻報信也是我們安排的,原本想著讓你們到衙門親眼看著你們阿爺受罪,你們會忍不了跳出來,那樣我們就可以一網打盡,沒成想你們倒存得住氣啊,不過那又如何,無非是多費些事情罷了。”
說著鄧方忽的麵色竟有些同情道:“唉,鄧午再怎麽說也是我家同宗同族,原本他可以不死的,誰讓你們在衙門那麽存得住氣,隻能把他殺了。”忽的眼神狠戾,一指蘇淩道:“都是因為你!還要搭上我家族一個好親戚!”說罷,竟還假嚎了幾聲。
“變態!”張芷月罵道。
鄧方嘿嘿一笑,看著張芷月,眼中露出色眯眯的神色,咽了咽口水道:“哎呦呦,這不是阿月麽,幾年不見出落的如此水靈了,等我收拾完你阿爺,就好好收拾收拾你,你放心,咱這醫道多高,哪些補品對咱有益,咱門兒清,保證讓你滿意!”
張芷月聞言,一陣惡心,連連呸了幾聲。
蘇淩忽的臉色一寒,冷冷的一字一句道:“辱我可以,辱我的女人,你記住,無論何時何地,你必死在我手下,而且死的更慘!”
鄧先冷笑道:“跟他們廢話什麽!”忽的大聲道:“蘇淩、張芷月一幹人等,勾串張神農殺害鄧宣,又怕敗露,殺鄧宣之父鄧午滅口,如今人贓並獲,還不拿下!”
一聲令下,那些差役便各舉短刀,一擁而上。
杜恒跳將出來,一掄手中樸刀大吼道:“我看哪個不要命的敢過來!”
說著便要拚命。
蘇淩低聲急促衝他道:“憨子,不要戀戰,我交代你的你可別忘了!”
杜恒這才想起來,大吼一聲,掄起手中樸刀,砍翻幾個,那些差役也是上支下派,見杜恒這不要命的架勢,都有些畏縮,杜恒再一掄刀,掄開一個缺口,再不耽擱,拚命的朝著前方夜色之中衝了出去,轉眼消失。
“飯桶!飯桶!飯桶!”鄧先惱得大罵起來。
鄧方眯縫著眼睛道:“沒事,跑了一個最無關緊要的,沒什麽大不了的。”
說著,緩緩來到蘇淩近前道:“你呢,也想殺出去?”
蘇淩聞言,嘿嘿一笑,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
我,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