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四章 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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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與嘈雜持續了一陣子,終於所有的女弟子全部都集中在了滌塵境牌坊之下。
雖然還有一些小聲的議論,但總體上秩序還是不錯的。
忘機看著眼前這數百的女弟子,隻見她們的神情之中皆是激動和雀躍,更滿眼期待神色。
被教主親自傳道,這是多麽慶幸而難得的機會啊,恐怕這些早就被洗腦的女弟子們,已經開始幻想她們飛升成仙,長生不老,得證大道的場麵了。
再看剩下的那些男弟子,一個個也是倚在門邊,或者在窗戶上探頭探腦的看著,一臉的羨慕和嫉妒,恨不得自己為生成女兒身。
忘機抬頭最後看了一眼那滌塵境的牌坊,隻覺得那出塵的三個大字:滌塵境,從來沒有過的那麽刺眼。
他緩緩地低頭,再也不願多看那三個字一眼。
對於這些女弟子,他的感覺是十分複雜的,有同情,這些人畢竟是鮮活的生命,滿懷希望的踏入極樂殿,迎接她們的是無比可怕的折磨和恐懼,到最後死於非命,血肉無存。這樣看來,著實可憐淒慘。
可是,忘機心中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這些人在他看來,沒有什麽值得同情的,一切都是她們咎由自取。
做一個普通人有什麽不好,卻異想天開,妄圖得道成仙,長生不老。
貪欲,無止境的貪欲,將他們推向萬劫不複的境地。
所以,死便死了,沒有什麽好同情的。
於是,他最後一點的對他們的憐憫和同情,也隨之煙消雲散。
管道罡想著讓忘機講兩句話,再喊喊口號,麻痹一下他們,做做樣子。可是,他見忘機一臉的淡漠神情,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管道罡也不便開口,畢竟這忘機的性子在整個陰陽教都是清冷的出名的。
他隻得自己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地打了個稽首,朗聲蠱惑道:「諸位師妹,此次煞尊大開天道之門,教主秉承煞尊仙旨,不辭辛苦,親自為諸位師妹傳道證法,實乃恩澤廣被,感天動地希望諸位師妹都要守規矩,待會兒由我們帶路,安安靜靜地進入極樂殿,垂聽教主真言隻要你們好好配合,一路之上不喧嘩,保持安靜,保持虔誠,便可人人證得大道可是,若是有人對煞尊和教主心懷不誠,壞了規矩的話教主和煞尊震怒,你們便會被陰陽教除名,灰飛煙滅諸位師妹,都明白麽!」
那些女弟子聞言,一個個神情莊肅虔誠,雙手合十道:「我等明白必誠心誠意!聽從護法安排!」
管道罡聞言,這才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剛想說話,卻聽那房門前,有個男弟子忽地出言嚷道:「護法不是弟子多事為何教主隻給這些女弟子傳經證道,我等男弟子隻能眼巴巴地等著,什麽時候才能輪到我們呢?」
他這一帶頭,很多的男弟子也立即附和起來道:「是啊!是啊!咱們都入教了這許多日子了,每日隻是念經,連教主的麵都見不著什麽時候是個頭兒啊」
忘機心中冷笑,嗬嗬,傳經證道?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吧你們爭先恐後地爭什麽的都有,頭一次見爭著送死的
管道罡見場麵開始混亂起來,忽地眉頭一皺,厲聲斥道:「此乃煞尊神旨,天威難測,汝等這點時辰都等不了了麽!你們以為教主傳經證道很容易麽,孰不知要耗費教主多少仙元!誰在聒噪,觸怒天威,即刻攆出陰陽教!」
那些男弟子見護法真的震怒了,這才皆不敢再喧嘩吵嚷了。
管道罡見時辰差不多
了,遂又朗聲道:「吉時將至,現在所有的女弟子,兩人一排,排成兩列,不得喧嘩,不得私語前後跟上,隨我們前去極樂殿!」
言罷他朝忘機一拱手道:「忘機師兄,您還有什麽要告誡他們的麽?」
忘機淡淡搖頭道:「既如此走罷!」
說著當先轉身,管道罡這才也轉身,兩人並行,一行數百人浩浩蕩蕩的在黑夜中,朝著極樂殿而去。
隊伍原路返回,一路之上沒有人敢說話,隻有整齊的腳步聲傳得很遠。
倒也順利,並沒有什麽人出現攪鬧。
管道罡和忘機領著這些人來到極樂殿殿門前,管道罡的心這才放下,舒了口氣。
忘機打了稽首道:「護法你們在此等候,我進去稟明教主」
管道罡點頭,忘機這才走上台階,輕輕地叩打極樂殿的殿門。
隻是略微地叩了幾下門,那門竟忽地自動打開,忘機邁步走了進去,他剛一走進去,那門又頃刻關閉。
過不多久,極樂殿的門在此打開,忘機緩步而出,打了稽首,朝著眾女弟子朗聲道:「諸位,保持隊形,按順序全部進入極樂殿教主在殿內等候!」
一句話說完,那些女弟子便變得無比激動,開始低聲議論起來,每個人都充滿著期待。
教主親自傳經的這一刻,終於到了,他們如何能不興奮
這些女弟子興奮歸興奮,還是沒有忘記守規矩,排著隊伍,一列接一列地走進了大殿之中。
然而,所有的女弟子進入大殿之後,不由的都愣在了那裏。
原本預想的金碧輝煌,仙氣渺渺的極樂大殿,卻完全不是他們想的那樣,眼前空蕩蕩的大殿,黑暗翻滾,伸手不見五指,一排站著的人,麵對麵都看不清對方,黑暗翻滾,他們影綽綽的可以感覺到前麵大殿正中央是陰陽煞尊的神像。
但不知為何,在如此的黑暗之下,那神像看起來,竟有種難以言說的恐怖。
這些女弟子,都是些年輕女娘,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如何見過這等景象,心裏都開始莫名的緊張和害怕起來,站在原地,猶豫不前,一臉的踟躕。
便在這時,蒙肇的聲音訇然在整個大殿響起道:「莫要害怕黑暗才是最純粹的隻有黑暗才能讓你們卸掉虛偽,保持本心排好隊伍,朝大殿深處來那裏有光,吾即是光!」
蒙肇的聲音聽起來,竟無比的莊肅恢弘。
那些女弟子聽了,竟真的忘記了害怕,一個個虔誠膜拜,然後再不遲疑,隊伍再次朝著大殿的深處行進。
管道罡原本想跟進去,所以走在了隊伍的最後,忘機卻明白,隻要這些女弟子進了極樂殿,那自己的任務便完成了,於是站在原地,並不向前。
待最後一個女弟子走入大殿之後,那管道罡剛想踏進去。
「呼——」的一聲,整個大殿的殿門刹那間關閉得嚴絲合縫,將管道罡擋在了門外。
管道罡先是一愣,有些好奇地側耳聽了聽,大殿內再沒有任何的聲音傳出來,死一般的寂靜。
他轉頭,有些茫然地看向忘機,忘機淡淡道:「教主修煉聖法閑雜人等不能進入護法,咱們這些人,隻用在殿外拱衛教主便好」
管道罡這才訕訕點頭,下了台階,與忘機並排而立。
其餘的三四十個陰陽教的好手弟子,分列兩廂,神情警惕地看著周圍。
等了
一陣,整個極樂殿和殿外都陷入了無比的寂靜之中,除了風聲,和沙沙的竹影搖曳聲,什麽聲音都沒有。
「師兄忘機師兄」管道罡實在忍不住,低聲朝忘機喚道。
「護法何事」忘機淡淡道。
「這是我第一次這事啊,您做過好多次了,自然都明白,敢問師兄,這麽多的女弟子進去之後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呢?怎麽我等了這許久,這麽安靜呢?就好像裏麵沒有人一樣會不會教主他出什麽意外呢?」管道罡低聲道。
忘機淡淡一笑道:「護法是想要聽到什麽聲音麽?這樣不挺好,說明無人攪鬧不過,咱們還是要打起精神來,畢竟最近教中不太平」
「是是,忘機師兄說的是」管道罡連連點頭。又轉頭低聲朝那些弟子訓話,讓他們打起精神,時刻注意反常的事情。
「護法」
未成想,一直不主動說話的忘機,竟忽的主動出言。
「忘機師兄,有什麽事麽?」管道罡趕緊回道。
「教主說過,三更才開始正式修煉,現在三更未到,所以不會有什麽聲音,不過三更開始,你也好,還是這些守衛的弟子也罷,都會聽到一些不尋常的聲音這聲音起初聽得不真切,到最後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咱們也就聽得十分清楚了隻是,護法,你自己要知道,還有這些兄弟也要知道,不該聽的不聽等到你們真的聽到了什麽,就當做從未聽到一樣」
忘機說著,一臉深意道:「護法明白我的意思麽」
管道罡心中一動,雖然不太明白到底會有什麽樣的聲音傳來,但看忘機的神色,立刻就明白了七七八八,忙點了點頭道:「多謝師兄提點我明白」
然後他又對這些弟子也說了一遍,他們心中雖然也好奇疑惑,但也都拱手應命。
時辰一點一點地流逝,二更緩緩地過去,眼看就要三更天了。
整個陰陽教都靜悄悄的,隆冬後半夜,天地嚴寒,這些人一直守在極樂殿外,端的是又冷又困,又無處躲避寒風,有的弟子已然有些堅持不住了,站在那裏,不停地打盹。
便是管道罡,也將手中的長劍搠在一旁,靠著欄杆,半倚在那裏,打起盹了。
忘機席地而坐,閉目入定。
表麵之上,他一臉的古井無波,可是隨著時辰越來越接近三更天,他的心也漸漸的揪了起來,一是緊張,不知道三更之後,一旦浮沉子他們來了,一場廝殺結果如何;二是,眼看都快三更天了,為何浮沉子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有呢?
不僅是浮沉子,那天門關的暗影司還有關外的蕭元徹都似乎沒有行動。
整個陰陽教和整個天門關,除了寒風呼嘯,再無任何聲響。
黑暗在天地之間,翻滾彌漫,仿佛比森羅地獄還要黑暗不少。
忘機越等心中越著急,他趁著夜色濃重,聽到周遭這些弟子有的已經發出了微微的鼾聲,這才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朝著四周不住的觀察起來。
浮沉子,你們到底來沒來啊!
就在這時,忽地一陣極其輕微的聲音自忘機的頭頂響起。「嗖——」短促而疾速,忘機心中一動,暗道,八成是來了。
他剛想到這裏,忽地一陣「呼——嗡——」的震顫聲響從對麵的大殿房頂傳來,忘機和管道罡同時睜開了眼睛。
管道罡以為可能是風聲,低聲問道:「師兄,可曾聽到什
麽動靜麽?」
忘機剛想如何回答,抬頭之間,驀地看到正前方數丈處,半空中一道黑芒,極速地劃過天際,如一道黑色流光直衝向那些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陰陽教弟子。
由於速度極快,那道黑芒在空氣中劃出了點點火星。
「那是什麽!——」管道罡這下看得清清楚楚,霍然站起,一臉的如臨大敵。
卻見那道黑芒,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向台階前的一名弟子。
那名弟子正昏昏半睡,根本沒有防備,待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風聲朝自己襲來之時,這才驀地睜開了眼睛。
然而,為時已晚。
「啪——」的一聲脆響,那道黑芒不偏不倚地正中這名弟子的太陽穴。
然後,那黑芒頓時四分五裂,掉落在地上,砰砰地碎裂清響,劃破了黑夜的寧靜。
「哎呦——」一聲慘叫,那個弟子隻覺得巨痛無比,整個人被這一下砸得是頭暈眼花,兩眼金星直冒,翻身栽倒,嚎叫起來。
一摸太陽穴,一手的鮮血。
管道罡大驚,飛身來到這個受傷的弟子近前,仔細一看,掉落在地上碎裂之物。
竟然是一片殿頂上的青瓦!
「這」管道罡剛然一愣之間,「嗖——」又是一聲銳嘯,一道黑芒再次自對麵的大殿殿頂上閃現激射而出,迅雷之速,不偏不倚的又砸中一個弟子的腦袋。
「哎呦——」一聲,如出一轍,那個弟子也應聲翻身栽倒,滿頭流血,嚎叫不止。
管道罡更為吃驚,大吼一聲,持劍在手,怒道:「何人裝神弄」
鬼字還未說出口,便聽得,「嗖嗖嗖嗖——」四五聲銳嘯響起,接著半空中四五道黑芒直衝而來,速度極快,如電如閃。
「砰砰砰」又是幾聲,四五個弟子接連中招,都是翻身栽倒,捂著腦袋,嚎叫不已。
管道罡大怒,持刀向前一步,大吼道:「什麽人出手暗算!有本事現身來戰!」
卻聽半空中有人哈哈大笑道:「管道罡,還有你們這些騷幹零碎,對付你們這些魑魅魍魎,這些青瓦就足夠了怎麽樣,青瓦炒肉,血赤糊啦的,夠不夠你們飽餐一頓啊!」
管道罡聞言,心中一動覺得這聲音竟然十分熟悉。
忘機也站了起來,心中一陣緊張,他可聽出來了,這聲音到底是誰。
「縮頭縮腦,有本事你出來,與本護法大戰一百回合!」那管道罡大吼道。
「你還是老實一點啊,你怎麽滴,不是人麽?砸你你也照樣趴下,你信不信!」
那聲音帶著不屑與嘲諷。
管道罡聽聲辨位,又看到這青瓦襲來的方向是對麵的大殿殿頂,便知道那大殿的殿頂定然有人偷襲,揭了瓦片擲過來傷人,剛想飛身向對麵大殿衝去。
那聲音又響起道:「待著!還敢動?勞資可是玩過打靶的,百步穿楊的名頭可不是蓋的再動一下,我讓你跟他們一樣,爆頭出血!」
話音方落,「嗖——」又是一聲銳嘯,管道罡的瞳仁之中,一道黑芒,如流星一般,正朝著自己麵前激射而來。
管道罡大驚,趕緊不顧一切地將手中長劍一橫,間不容發之際,正擋在激射而來的那青瓦之前。
「當——」的一聲,那青瓦正好擊中他的長劍,發出一聲清響,掉在管道罡的腳下,四分五裂。
這朝著他們投擲瓦片這招的確有點損,一是憑借黑夜隱藏了行蹤,讓管道罡不易發現他們,二是,突然偷襲,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然而這一招在他們
不好防備的時候,確有奇效,可是當管道罡和這些陰陽教的高手弟子有了防備,那便不怎好使了。
「呼啦啦」的瓦片亂飛,朝著管道罡和這些弟子擲來,可是他們如今有了防備,這些瓦片皆盡砸空,掉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額不好玩,不好玩廢了一身勁,一個也沒砸著!道爺不玩了!」那聲音帶著十分的無趣嚷道。
「兔崽子!休走,傷了我們的人,想溜,沒那麽容易!」管道罡一邊防備,一邊大罵道。
「你爺爺的!道爺什麽時候說過要走了!姓管的勾八!你站著別動,道爺這就現身!——」
話音方落,隻聽得嗖嗖兩聲響,對麵的大殿殿頂騰起兩道身影,一白一黑,兩道流光瞬間激射而出,離著管道罡約有三四丈,這兩道身影這才緩緩的飄落在地上。
管道罡怒不可遏,瞪大了眼睛,倒要瞧一瞧到底是誰。
可是他定睛一看,先是一陣愕然,緊接著眉頭緊皺,有些意外和有些不解道:「你!怎麽是你!浮沉子!」
卻見這個黑白兩道身影,白影在前,正是浮沉子,黑影在後,正是韓驚戈。
浮沉子哈哈大笑,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聲音卻是煞有介事一本正經道:「知道你們極樂殿這裏有不法的勾當所以道爺來看看都特麽的聽好了,抱頭,蹲牆角讓道爺把你們這群勾八玩意都拷了再說!」
管道罡先是有些不解,這不是天師麽,今天上午不還審訊韓驚戈呢,怎麽會?
可是嗎,當他看到浮沉子身邊的黑衣男人時,一切都明白了,這個人不就是被抓的韓驚戈麽?
他何時出來了?為何石牢那裏無人來報呢?
「你!」管道罡一時又驚又怒,說不出話來。
浮沉子嘿嘿笑道:「怎麽,被瓦片打傻了連人話都不會說了,看到我們哥兒倆,是不是很意外,很驚喜哦?」
管道罡深吸了一口氣,沉聲怒道:「浮沉子!你這是什麽意思?教主可是待你不薄,你難道要背叛教主麽?你身旁的是不是暗影司的韓驚戈!他怎麽從石牢出來的?」
韓驚戈冷笑一聲道:「就你們那破石牢,比我們暗影獄差得遠了豈能困得住勞資!」
浮沉子暗中白了一眼韓驚戈,這牛吹得挺大,不是道爺救你,你現在還在裏麵吃雜草呢
浮沉子也不計較,瞅著管道罡冷笑道:「姓管的怎麽,這會兒不叫道爺天師了啊?你想知道怎麽回事?道爺為什麽要跟你說?那什麽死變態蒙肇呢?是不是在裏麵霍霍女娘呢,你讓他出來,道爺跟你說不著讓蒙肇出來跟道爺說話」
說著,浮沉子刻意地大聲嚷道:「蒙肇,死變態不男不女,東方不敗,你特麽得出來再不出來,道爺進去掏你出來!」
他咋咋呼呼,聲如銅鍾,更是暗暗用了自己的音波功法,聽在管道罡和那些弟子耳中嗎,嗡嗡直響,震耳欲聾。
浮沉子這樣做,也是想要打亂極樂殿裏的蒙肇修煉,萬一被他吵得走火入魔,一口氣上不來,就此歸位,那才好呢。
事到如今,管道罡再不開竅,也知道了浮沉子的真正身份,他冷笑一聲道:「浮沉子本護法倒是有些佩服你你們兩個人就敢前來極樂殿攪鬧,怕是不知道死為何物吧!來呀,將這兩個褻瀆教主和煞尊
的宵小,拿下!」
「鏘——!」、「鏘——」、「鏘——」
陰陽教那些弟子,各個兵刃出鞘,從四麵殺氣騰騰地朝浮沉子和韓驚戈逼近。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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