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敗軍將可說,不計代價者當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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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長歎一聲,知道現在說什麽都已經無濟於事了,可是他還是不想放棄,剛要開口再勸。
身後的蕭元徹卻是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道:“蘇淩他執迷不悟,你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當需明白多說無益還是講一講,為什麽這守將府到最後也沒有炸吧,這麽多人可都還等著聽呢”
黃奎甲也瞪著牛眼嚷嚷道:“是啊,是啊俺早就覺著這牛鼻子不是個好鳥了,蘇淩甭跟他廢話了你這叫對什麽彈什麽”
蘇淩聞言,卻是被黃奎甲逗樂了,搖搖頭道:“老黃,那叫對牛彈琴”
黃奎甲聞言,撓了撓頭,嘿嘿笑道:“對對要不怎麽說蘇小子你主意多呢!”
蘇淩無奈,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如此,浮沉子蘇淩便不再勸你了希望你永遠不要後悔你做的這個決定!”
他頓了頓又道:“那就說一說這守將府為何沒有炸吧!”
“其實,一開始,蘇某也以為守將府定然會炸了,可當我看到丞相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這守將府炸不炸的,還在兩說之間!”蘇淩緩緩說道。
“蘇淩啊,為何你看到丞相之後,會覺得這守將府不一定會炸呢?”郭白衣有些疑惑道。
“大兄,您是關心則亂啊!你的注意力全部在丞相的安危上,一心想著要護著丞相,趕緊離開這危險的地方”蘇淩一笑道。
“其實,隻要你看一眼丞相,自然也會明白的若這守將府真的會炸,丞相不可能鎮定自若的站在那裏,無論白衣大哥你怎麽說,他都不肯走,就算連那一百多的弓箭手都已經前隊變後隊,做好撤離的準備了,可是丞相卻還是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不僅不走,從丞相的神色上,蘇淩更是讀不出意一絲一毫的驚慌,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丞相篤定了,守將府絕對不會炸的!”
蘇淩一口氣說了一通,蕭元徹卻是嗬嗬一笑道:“蘇淩,你這樣就斷定守將府不會炸,是不是有些兒戲了呢?僅僅靠著察言觀色,就將我蕭元徹的生命給賭進去了?我鎮定自若,絲毫不慌,也有可能是,麵對危險,臨危不懼,誓要與那呂鄺同歸於盡呢?”
蘇淩聞言,哈哈大笑起來,瞥了一眼對麵一臉失魂落魄的呂鄺,淡淡道:“丞相要跟一個神棍同歸於盡?他配麽?”
“哈哈哈說得好!”蕭元徹撫掌笑道。
“除了他呂鄺不配之外,以丞相平素處事的風格,您絕對不會為了表現鎮定自若,而將自己置於極其危險的境地的在任何事情有了變化的時候,丞相一貫會用最冷靜的方式,找出最佳的解決之法所以,若是丞相您一時衝動,故而留在守將府,那是萬萬說不通的!所以,小子想到這一點,便更加的確定,丞相早就知道,這守將府隻是雷聲大,雨點小,到最後不會炸的!”
蕭元徹聞言,眯縫著眼睛,笑吟吟地看著蘇淩,十分欣賞。
蘇淩又道:“至於,讓我最後確定自己猜想是對的原因,是因為,蘇淩不經意地朝著丞相周遭所有人環視了一番,有了新的發現”
“蘇淩!你發現了什麽!不要賣關子了”一直處在難以置信狀態下的呂鄺,似乎不知何時恢複了神誌,驀地出言開口催促道。
“呂將軍等不得了麽?急於想知道怎麽回事?稍安勿躁,馬上你就會知道的一清二楚”蘇淩冷笑一聲道。
“其實,小子隻是發現,丞相周遭所有人都在,但卻偏偏少了一個,最不應該少的人而這個人,在突發的危險時,是最應該保護丞相,寸步不離的可反常的是,這個人卻一直都沒有出現”蘇淩不慌不忙道。
“什麽人?少了誰?”不僅呂鄺一臉疑惑,就連浮沉子也不解地問道。
蘇淩淡淡一笑,抬頭一指蕭元徹的方向,一字一頓道:“那究竟少了誰呢?那就請大家現在一起來找找看吧!”
眾人聞言,跟隨著蘇淩手勢朝著蕭元徹周遭看去,看了不過片刻,浮沉子驀地有些不可思議道:“是他!原來是他!伯寧伯寧什麽時候不見的?道爺怎麽都沒發現啊!“
經浮沉子這一說,所有人這才發現,果真,蕭元徹身邊周遭,的的確確不見了伯寧的身影。
蘇淩點了點頭,似乎洞察了一切道:“伯寧身為暗影司總司正督領,如今正是要緊關頭,他定然要在丞相身邊不離寸步的可偏偏就隻他一人沒了蹤影一直到現在,還是未曾出現,那麽這突然不知何時消失的伯寧大人,又在何處呢?”
話音方落,忽的半空中有陰鷙的聲音傳來道:“伯寧在此!”
眾人隻覺眼前人影一閃,一個人自半空之中落下,神情陰鷙,緩緩的朝著蘇淩一拱手道:“蘇長史,心細如發瞞住了除主公之外的所有人,卻唯獨沒有瞞住您還是讓蘇長史發覺了伯寧方才未在啊!”
眾人閃目看去,卻見此人一身暗紅色的官衣,暗紅色的官帽,腰懸細劍。
不是伯寧,又是何人呢?
黃奎甲見伯寧忽然出現,更為疑惑的嚷道:“伯寧,你方才去了哪裏,關鍵時刻,撇下主公,你還沒俺靠譜呢!”
伯寧卻也不跟黃奎甲搭話,徑自走到蕭元徹麵前,驀地拱手道:“屬下伯寧現身不及時,請主公懲處!”
蕭元徹淡淡一笑道:“行了起來吧懲處什麽?如今這煙霧和火藥氣味皆煙消雲散,皆是伯寧你的功勞,既然有功,如何當罰呢!”
伯寧聞言,忙又一拱手道:“多謝主公!”
隨即他站起身來,叉手站在了蕭元徹的身後,不再說話。
蘇淩等伯寧站定之後,這才開口又道:“現在,伯寧大人重新現身,就更加印證了蘇某的猜測守將府沒有炸,原因定然出自伯寧大人的身上蘇某才疏學淺,猜不出伯寧大人用了什麽方法,才阻止了這勢在必得的一炸,但蘇淩大膽猜測,伯寧大人定然是早就知道守將府中埋了黑火藥,更知道黑火藥的具體方位,也早就知道,呂鄺韜光養晦,等的就是直麵丞相這一刻,還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以黑火藥做刀,對丞相不利的事情”
“所以,伯寧大人趕在了呂鄺出手之前,切斷了黑火藥的引線,還破壞了埋藏的黑火藥,這才沒有導致守將府被炸啊”
“丞相、伯寧大人,不知蘇淩說的,可對否?”蘇淩淡淡一笑,看向伯寧和蕭元徹。
蕭元徹頷首,伯寧一抱拳道:“蘇長史果然天縱之才,說得全中!”
蘇淩還未說話,那呂鄺已然咬牙切齒的朝伯寧吼道:“是你!原來是你!破壞我的好事!隻差一步,隻差一步蕭元徹就能灰飛煙滅的伯寧!我恨不得生啖你肉!”
伯寧神情依舊陰鷙,冷哼了一聲道:“呂鄺你應該知道,失之毫厘,謬以千裏的道理吧,亦應該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先用裝瘋賣傻的手段,欺瞞所有人,將我主公吸引而至,然後事先算好時辰,再演最後一場裝瘋的戲碼,等到黑火藥引線燃盡,守將府就會被炸呂鄺,你之心何其歹毒啊!若不是被我提前知曉了一切,今日所有人就要喪於你的手上了!”
“哈哈哈!”呂鄺驀地仰頭狂笑,笑著笑著,神情也越加的激憤起來,指著伯寧道:“原以為呂某人的計劃天衣無縫,未曾想卻伯寧,你敢不敢讓我明白明白,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事先已經埋好黑火藥,專等你們前來的!”
伯寧微微挑了挑眉毛,一臉不屑一顧的神色道:“事到如今,呂鄺,你再也翻不起任何的風浪了,我伯寧如何不敢讓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呢?既然你想知道,那我不妨都告訴你吧!”
伯寧一頓道:“說起來,我知道這件事,還要多虧了一個人若是沒有他,呂鄺啊,怕是今日,你已經得手了!”
“何人!”呂鄺沉聲道。
“這個人,你應該十分的熟悉你們陰陽教中,有一個人,一直跟在你們所謂教主蒙肇的身邊,幾乎寸步不離,蒙肇對此人也是異常的信任,幾乎將他所有的謀劃和隱秘的事情,都告訴了此人”伯寧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聲調都似乎沒有任何起伏道。
“你是說他?!”呂鄺的聲音驀地顫抖起來,整個人的神情之中寫滿了難以置信。
“不!不可能的不會的,他怎麽會背叛教,教主對他一向器重,什麽事都不瞞著他沒有理由的,他沒有理由背叛教主,背叛陰陽教的!”
伯寧聲音冰冷道:“呂鄺啊這世間,沒有什麽不可能,隻有你想不到的事情罷了,你已經猜出來,不錯,就是他,你們陰陽教那個地位超然的道士——忘機,是他棄暗投明,告訴了我和我主公這一切,告訴了我們,你和蒙肇最後的陰謀計劃!怎麽樣很意外是吧!可是,在伯寧的眼中,這叫做天道恢恢,疏而不漏!”
“呂鄺,你所謂的陰陽天道,不過是魑魅魍魎,而我主的天道,才是扼殺你們這樣宵小的煌煌之威!”
伯寧說罷,眼神灼灼地看著呂鄺。
呂鄺整個人的氣勢刹那之間變得沮喪而低落起來,蹬蹬蹬地朝後麵退了數步,麵如死灰,眼中的一切光芒都消失不見,隻剩下最後的死寂。
伯寧卻又開口道:“既然告訴你了,向我伯寧告密此事的是忘機,那也不妨就把事情說得再清楚一些吧”
“忘機告訴我和主公,事實上,在蒙肇還沒有死前,他已經感應不到你體內的噬心蠱的波動了所以,當時蒙肇就猜測你已經擺脫了那噬心蠱,但你具體用什麽手段擺脫噬心蠱的,他也不敢確定”
“忘機還告訴我,現在的呂鄺,隻是裝瘋賣傻而已,因為你呂鄺明白,天門關無論如何都是保不住的,就算你神誌恢複清明,同那周昶一起攜手據守天門關,天門關的兵力遠遜於我主公的十數萬大軍,所以天門關陷落是早晚的事情因此,呂鄺,你輾轉反側,終於想到了最後的毒計!”
“當初,蒙肇與你關係十分融洽之時,曾秘密地來過你的守將府,你與他秉燭夜談,都覺得,一旦我軍來攻,天門關十有八九不會保住的,蒙肇處於私心,以為我主公即便攻下了天門關,也會先到你守將府,親自將你抓住,天門關情勢安定後,再幾種呢精力攻打陰陽教總壇。”
伯寧滔滔不絕的,將此中密辛和盤托出。
“而你呂鄺,也覺得我主公必然先拿下天門關,你想在最後時刻,致我主公於死地,然後重新複奪天門關所以,你與蒙肇一拍即合,他假意助你,你假意以拱衛陰陽教和陰陽煞尊的名義,共同定下了這個毒計,他陰陽教的教徒加上你手下的心腹,秘密的將守將府的地下全部挖空,連成了一個龐大的一體的地下通道,然後你和蒙肇將守將府地下通道的各個方位,皆埋藏好了黑火藥,用一根引線,將所有的黑火藥連在一處。”伯寧聲音低沉,卻說的清楚明白。
呂鄺的所有的幻想漸漸破滅,頹然的低頭無語。
蘇淩靜靜的聽著,心中也是震驚無比。
原以為,這呂鄺是一個沉迷於陰陽邪教不可自拔的荒唐神棍,沒曾想,他竟然是為了天門關,為了能夠殺了蕭元徹,自導自演了這麽大一場戲!
如此看來,這呂鄺,倒也頗有些臥薪嚐膽的感覺。
蘇淩不由得對呂鄺刮目相看起來,更覺得需要重新審視他一番。
伯寧繼續道:“你們做好了這一切之後,將引線頭人放置在你修建的丹房的一層,一張四角桌下的一塊木板之下。而你,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也為了不讓人發現這丹房乃是點燃守將府地下所有黑火藥的源頭,便以沉迷陰陽教為由,自鎖於丹房之內,甚至不惜疏遠你的女兒,好讓你守將府上下人等,更加的相信你是沉迷陰陽教不可自拔!”
“於是,過了不多久,整個天門關的人,都知道了,天門關守軍主將呂鄺,是一個沉迷於陰陽教的荒唐之人了而你,日日夜夜的在丹房之中,等待著最後反戈一擊的時刻到來!”
伯寧說到這裏,深深的看了呂鄺一眼,沉聲道:“呂鄺你這個人真的很厲害,你騙了所有人,甚至騙了我暗影司和我主公若不是當時你與蒙肇謀劃之時,那忘機一直在一旁,聽得真真切切,蒙肇也沒有背著忘機,怕是今日,你還真就得手了呢!”
“呂鄺伯寧不得不說一句,你這個人,倒是真的讓伯寧佩服啊!”
眾人聞言,也不由得皆搖頭感歎,唏噓不已。
郭白衣和蘇淩對視了一眼,同時一歎。
“父親原來你”呂秋妍靜靜的聽著,剛開始還在小聲啜泣,直到後來,她看向呂鄺的眼眸,震驚之餘,滿是激動和敬重。
原來,自己的父親,從來都沒有變過,他所做的一切,他的自汙,都是為了殺蕭賊,保衛天門關啊!
浮沉子也是連連感歎,心中五味雜陳。
“所以蘇長史”
伯寧說到這裏,忽的看向蘇淩。
蘇淩不明白伯寧為何會突然喚自己,忙拱手道:“伯寧大人,有何見教?”
“現在,一切真相大白,你應該明白,為何主公給了周昶一個納降的機會,而執意要殺了一個所謂被陰陽邪教迷了心智的神棍原因了吧”伯寧一字一頓道。
蘇淩驀地恍然大悟,點了點頭,感慨道:“周昶可說之,畢竟敗軍之將,而呂鄺,卻從未放棄殺了丞相的念頭一個為了殺了丞相,而不惜代價的人,自然不能留著!”
伯寧點了點頭道:“誠如蘇長史所言,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當忘機將此中密辛告訴主公和我之後,我們便定下了一個順水推舟,將計就計的計策!”
“先故意讓浮沉子以為我們對他沒有任何的警惕和戒心,由他進入這守將府中,而忘機在半路將那枚有毒的丹丸以解呂鄺噬心蠱的名義,由浮沉子親自帶給那呂鄺我們事先將西牆處的兵力調走,好讓浮沉子能夠進得來著守將府,然後在暗中觀察,看看那呂鄺會不會服用這丹丸,一旦呂鄺服用了這丹丸,必然在不到半個時辰毒發”
“可是,我們藏在暗處,卻看到浮沉子竟然領著呂氏父女出了這丹房,就已經猜到,那呂鄺沒有服用丹丸,否則他也不會好端端然後我們依舊未曾拆穿呂鄺,而是阻了浮沉子的去路,這才自然而然的驚動了丞相,丞相也就自然而然的帶著蘇長史和郭祭酒前來!”
“到了此時,那呂鄺終於圖窮匕見,演了一場瘋癲的戲碼,目的是為了拖延時辰,好讓那黑火藥的引線燃盡,進而,隨著守將府一炸,一切灰飛煙滅!”
伯寧說著,看向呂鄺道:“呂將軍,你的計劃不可謂不周全,所以,當這守將府黑火藥的氣息和濃霧彌漫時,你應該覺得,你已經成功了對不對!”
“對我以為,我終將成功,我隱忍了這許久,我自汙了這許久,一切,一切都結束了可是哈哈哈哈哈哈,時也,命也,運也!”呂鄺仰頭,悲然大笑起來。
伯寧又道:“而趁著蘇長史跟浮沉子糾纏,局勢混亂之時,我悄悄的離開,就是去見了那忘機,確認了,那忘機已經悄悄的從丹房後窗翻入丹房一層,進入地下通道,早已將地下通道的黑火藥還有引線都破壞了破壞的方式很簡單,隻在所有黑火藥扥數個引線的交匯處,潑上幾桶水,那引線燃到交匯處時,自然而然會熄滅了”
“這便是,最後時刻,濃煙和黑火藥味道那麽重,卻什麽事都沒發生,最後煙消味散的原因了!做完這些,我伯寧方返回來隻是,可能腳程稍慢,讓大家虛驚了一場!實在抱歉!”
伯寧雖然說著抱歉,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歉意。
蘇淩和所有人皆恍然大悟,每個人神態各異,唏噓嗟歎,劫後餘生的慶幸有之,感歎好險者有之,感慨呂鄺苦心孤詣的算計的亦有之,不一而足。
伯寧似乎想起了什麽,忽的陰惻惻的朝著呂鄺一笑道:“呂將軍,壞你大事的,說到底不是我和我主,而是那個忘機!你要恨,就恨那個忘機吧他讓你所有的謀劃都付之東流對了,好心的告訴你,那忘機呢,和蘇長史口中的譚白門,其實是一個人”
“譚白門!忘機!豎子!”呂鄺聲音顫抖,怒火在心中激蕩。
蕭元徹卻是忽的伸了個攔腰,淡淡道:“今日看了幾場戲,也唱了一場戲實在是有些累了眼看都要晌午了,不能誤了午膳的時辰三軍還在等著我蕭元徹犒賞呢畢竟從呂將軍手中拿下了這天門關也的確該好好犒賞他們一番”
說著,蕭元徹冷冷地看著呂鄺道:“呂將軍你所有的陰謀和殺招,我蕭元徹都已經化解了現在你應該什麽都沒有了吧”
呂鄺神色一暗,默然不語。
“那現在,呂將軍,你是自縛束手呢,還是要我蕭元徹的手下,費點力氣,將你拿了呢?何去何從,還請呂將軍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