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顯然被問住了。
    打敗容琰是他畢生夙願，至死方休。
    至於父皇……
    他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明若雪心中冷笑，一個為了勝負欲連自己的性命都能棄之不顧的人，又怎麽可能會在意別人的命呢？
    就算這個人是他的親生父親，也不例外。
    如今的猶豫，也是他僅存的人性在進行無謂的掙紮罷了。
    為了讓他能夠快點下決定，她蠱惑道：“當初如果不是我救了他，他到現在還是一個廢人，能夠恢複這三個月已經是上天眷顧了，如今隻是要讓一切回到原點而已，我們都不需要對此產生負擔。”
    納蘭璟沉默半晌，終於問道：“你想怎麽做？”
    一團黑色的霧氣，自她身上飛出。
    落在地上的時候，化作一個小瓶子。
    “你先前不是說，容琰勝之不武，是因為他身邊有個厲害的女人嗎？借著她的力量，他才能次次度過危機，反敗為勝。”
    “我承認，自己現在的實力的確不如皇後，所以才要另辟蹊徑，擁有足夠跟他們抗衡的力量。”
    “隻要你隻需把裏麵的丹藥讓老皇帝服下，我就能在短短幾天內快速提升力量，不管是容琰還是那個女人，都會成為我們的手下敗將。”
    男人看著那個散發著黑氣的瓶子，所有理智都在這一刻開始流失。
    隻要能夠打敗容琰，他寧可覆了這天下，讓所有人都成為他複仇的棋子。
    要死，就讓所有人一起陪葬！
    他終於伸手，將東西收入衣袖之中。
    臨走之前，他留下一句話：“計劃成功之前，你最好安分一些不要再行事端，要是再被他們抓到把柄，誰都保不了你！”
    翌日。
    雲璃又被叫來給老皇帝請脈。
    昨日隻是口歪眼斜，渾身僵硬，發音不清不楚。
    今日的情況變得更加嚴重了。
    大小便失禁，湯藥都喂不進去。
    剛進入房間，便聞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就連旁邊伺候的宮女都忍不住皺眉。
    雲璃卻麵不改色走了進去。
    劉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皇後娘娘，請您救救太上皇吧！”
    雲璃淡淡說道：“本宮昨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接下來的狀況會一天比一天嚴重，解鈴還須係鈴人，本宮救不了他。”
    劉安卻還是一下又一下磕頭，額頭都磕出了血還不肯停下。
    看到他這副樣子，雲璃心中還是閃過一絲不忍。
    老皇帝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劉安卻是一個拎得清的。
    非但沒有跟著他作威作福，反而還在旁邊時常勸諫。
    當然……勸也不一定聽得進去。
    她不解問道：“老皇帝這麽多年來實施暴政，苛待宮人，你為何還要對他忠心耿耿？”
    “奴才八歲就入宮了，因為犯了事被打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太上皇相救，奴才早就已經死了。從那時候起，奴才就發誓定會一生一世跟隨太上皇！”
    倒是個忠仆！
    罷了，那就再看看吧！
    雲璃走到床邊，便看到燕皇身上彌漫著一層淡淡的黑氣。
    這些黑氣會不斷蠶食吸收他身上的龍氣，為其主人所用。
    老皇帝瞪大眼睛看著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雲璃歎了口氣，將手罩在他的頭頂。
    黑氣觸碰到玉鐲發出的光芒，如臨大敵四下逃竄，卻逃無可逃，被金光擊潰。
    他又用注入了功德力量的銀針，封入他的穴道之中。
    直到這時，燕皇的臉色終於恢複了幾分血色，不似方才那般虛弱了。
    劉安看到這一幕，滿臉驚喜之色：“皇後娘娘，您真不愧是聖醫啊！救苦救難，功德無量！”
    雲璃卻是一臉諷刺，她要真的功德無量，就該早點讓他上路。
    “先別急著高興，我這麽做也是治標不治本。”
    那顆丹藥上麵帶著的黑暗之氣，已經駐紮在他的身體之中。
    就算將表麵的黑氣除掉，很快也能從身體裏再衍生而出。
    銀針封穴，也是為了遏製黑氣，但是無法根除。
    劉安急忙問道：“那該怎麽做，才能救得了太上皇呢？”
    “具體緣由，本宮昨天已經說過了，他自己心裏明白。”
    雲璃走後沒多久，另一個人便來了。
    納蘭璟踏入寢宮，直奔床邊而去。
    很顯然，他已經知道了這裏的情況。
    “父皇的病情竟然比昨天更加嚴重了，你們都是怎麽伺候的？”
    房中的丫鬟太監跪了一地。
    他們從未見過太子殿下如此發怒的樣子，嚇得瑟瑟發抖。
    看到劉安進來，他這才深吸一口氣，讓所有人都退下。
    “聽說皇後方才來過，她有沒有想出辦法救治父皇？”
    這話明顯帶著一絲試探。
    劉安頓時露出不滿之色：“皇後娘娘太過分了，竟然詛咒太上皇活不了幾天，早日讓內務府準備壽材，還說就算吃了藥也是浪費，什麽都沒做就走了，她這樣算什麽醫者仁心？”
    “她真這麽說了？”
    “奴才怎麽敢背後編排皇後娘娘，據實相告罷了。”
    納蘭璟原本還起了一絲疑心，又打消了念頭。
    不管看沒看出來，至少說明……他們還是因為從前的事情對老皇帝心中存恨，甚至巴不得他去死！
    如果父皇真的死了，眾人最先懷疑的會是誰呢？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與太上皇一向不合，弑父的嫌疑是跑不了。
    他這個皇位還能安然坐下去嗎？
    想到這裏，他終於下定決心。
    “父皇，昨夜我已經去了內獄問清楚了，太子妃說上次給您的藥隻能維持三個月，期限一到就撐不住了，所以她又給了兒臣一顆藥，服下之後，不日身體就能好起來。”
    他用眼神示意，讓劉安去倒水準備服藥。
    劉安卻麵露為難之色：“太子殿下，太上皇病情加重之後，什麽都吃不下去，好不容易咽下去了還會吐出來。要不您先把藥留著，奴才找機會定會讓太上皇服下。”
    納蘭璟猶豫了一下，把藥瓶放在桌子上。
    “為了父皇的身體，一定要盡快。”
    卻不知，他走之後，劉安轉身就將藥瓶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