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聲響起的時候，老唐第一時間趕到門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皮抽搐，想要調整出淡然和滄桑的狀態，就像是電影裏那些久別重逢的畫麵，滄桑的大叔胡子拉碴邋裏邋遢，不經意間露出的眼神卻像刀一樣切斷時光，帶著故人和觀眾一起回到屬於他的崢嶸歲月。
    想到這，他忽然抽了自己一巴掌。
    見鬼，腦海裏浮現的全是路明非那張癱了一樣的批臉。
    現實裏沒有背景音樂和鏡頭剪輯的話，擺出那種模樣太傻了，除非像路明非那樣真能抽出一把兩米長的大刀。
    老唐遠遠瞥過那柄放在魚竿架上的曲刃劍，莫名有種不詳的感覺，好像它即使靜置在牆上，也是深夜中的眠獸，鋒刃寒光流淌，隨時會醒來擇人而噬。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靠近過那柄劍。
    “算了。”老唐深知自己這輩子估計永遠也成不了那種牛哄哄的人，“就算是看起來像個喜劇演員，又傻有不靠譜，也比變成某些不是自己的東西強。”
    然而他拉開了門，滿心期待卻對上一雙惡狼般透著綠光的眼神。
    “我是校長指派來的專......員？”芬格爾說到一半話音小了下去，眼睛逐漸瞪大，露出驚駭的神色。
    “芬格爾？”老唐也愣住了。
    “校長又把我們給賣了！”芬格爾立刻悲憤交加地嚷嚷起來，然後就看見路明非出現在老唐身後。
    “先進來吧，師兄。”路明非結束了喧鬧的見麵。
    芬格爾最終選擇相信路明非，換上了鞋櫃裏的客用拖鞋，進到公寓裏，跟在他身後的是康斯坦丁。
    老唐和康斯坦丁對視，早就準備好的言語卻一下子全部噎住了，最後隻憋出一聲傻笑。
    “臥槽，你笑的好淫蕩。”一旁的芬格爾嫌棄地跳開。
    ......
    客廳裏，曾經坐灰狗旅遊的四人再次相聚，隻是每個人的身份和立場都發生了變化。
    “真是沒想到啊。”芬格爾喋喋不休，“原來調查團說的是真的，師弟你現在真的和龍王鬼混在一起，你是危險混血種老唐是龍王，你們......”
    他眼神一直在公寓的各個角落遊走，此時話鋒一轉，“你們是不是很有錢啊？”
    “路哥的手下離開前好像給他留了幾千萬。”老唐還在糾結於剛剛在弟弟麵前顏麵盡失，此時興致不高，“而且你說反了，是我跟著路哥不是路哥跟著我。”
    “什麽？師弟伱是搞了屬於自己的勢力了嗎？”芬格爾滿臉浮誇的難以置信之色，“龍王當手下，這可比學生會獅心會牛多了！就是校長也不如你逼格高啊，出門龍駒鳳輦都湊出來一半了。”但他最後一句話才顯露出拍馬屁的真實目的，“師弟啊，如果你不嫌棄，我也願意加入進來，給你當拉車的鳳凰，我很有力氣的。”
    “龍駒鳳輦不是指用龍鳳拉車，是說很華貴的車駕。”路明非淡淡地說。
    “我看你就是嫌棄師兄留級八年是個廢柴！”芬格爾又耍起無賴，“可是你師兄我以前也是大名鼎鼎的‘A’級啊，以前我的待遇可是楚子航和愷撒的合體！”
    “好了好了。”路明非站起身，“那師兄你和我來一下，樓上有好酒你喝不喝？”
    這招對芬格爾果然管用，他美滋滋地跟著路明非上樓了。
    坐在二樓的小客廳裏，路明非拒絕了芬格爾開的一瓶紅酒，隻是喝著白開水，他在聽樓下兄弟倆的談話。芬格爾給自己滿上一杯，癱坐在沙發裏，滿臉享受。
    “師兄，你知道他們兩人的身份嗎？”路明非忽然說。
    “知道知道，不就是青銅與火之王兄弟嗎？”芬格爾很爽快地承認了。
    路明非回過頭，疑惑地打量這個滿臉坦然的廢柴師兄，“那你還願意過來？”
    “你以為我願意過來啊？”芬格爾不忿，“還不是校長給我綁到校長辦公室，一邊用那把煉金折刀削蘋果一邊給我做思想工作，非要讓我來當間諜。”
    “這是......能說的嗎？”路明非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哎呀，這就是你們這幫大人物的遊戲唄，我就是個廢柴啊，反正校長的間諜我也當了，底我也給師弟你交了，你們總不能還為難我吧？”芬格爾聳肩，像是條究極躺平的鹹魚。
    “原來如此。”路明非點頭，“是一種生存哲學。”
    “不過，師弟啊，有句話師兄我是真情實意。”芬格爾說，“我確實願意加入師弟你的勢力。”
    “我沒有勢力。”路明非搖頭，“房子和錢都是別人的。”
    “團隊的關鍵是人啊。”芬格爾搖晃著杯中的紅酒，難得嚴肅了一回，“師弟你是屠龍者，你手下有兩個龍王，還有昂熱和有錢的神秘混血種組織作為盟友，你難道還沒意識到你的能量有多大嗎？”
    “師兄你想加入的原因也是因為你女朋友嗎？”路明非問。
    “這是什麽神轉折？”芬格爾吃了一驚。
    “對不起，忽然想起，不方便回答就算了。”
    “好吧，也不是什麽隱秘啦。”芬格爾語氣低沉，“就是個老套的複仇故事......有人害死了我的女朋友和一幫兄弟卻還在逍遙法外，所以我必須要親手弄死那個家夥，僅此而已。”
    他坐在那裏，姿勢都沒有變，卻好像有什麽東西截然不同了。
    路明非知道他哪裏發生了變化——眼神，一瞬間他的眼神凝聚如刀鋒，破開了眸中迷霧，顯露出底下黑漆漆的......仇恨和惡毒。
    原來眼神真的能改變一個人的氣質，從廢柴到絕不會退縮的戰士。
    “師兄，你加入我也不能向你保證什麽。”路明非不由得也嚴肅起來，“但是等你找到仇人了，就告訴我吧。”
    “師弟！”芬格爾一臉深情，就差掉小珍珠了，“我就知道你和昂熱那個老家夥不一樣，你真是我親師弟啊！”
    “我們的導師都是古德裏安，確實是‘親’師兄弟，王偉或者說康斯坦丁也是。”路明非一把推開想要上來擁抱的芬格爾。
    “師弟，你一定沒有女孩喜歡吧，這種感人時刻可是加深感情的時機。”芬格爾吐槽。
    “我們沒有加深感情的空間，而且......”
    “而且？”芬格爾頭頂冒出問號。
    路明非本想糾正芬格爾語言中的武斷，他在卡塞爾學院是有很多女孩喜歡的，而且收到的表白信比楚子航和愷撒加起來都多，因為他看上去既不冷冰冰的拒人千裏之外也不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然而，不知為何，直覺告訴他不能把這話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