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17:秦煬自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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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家遭遇變故這年,我八歲。
    那場車禍後,我失去了媽媽。
    爸爸為了保護媽媽,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知道爸爸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還外公和舅舅的恩情。
    爸爸真自私,他隻顧著自己可以解脫。
    沒想過我和姐姐還在家裏等他。
    他不要姐姐,也不要我了。
    我很難過,但是我不能哭。
    他們不知道我的眼淚是為誰而流。
    他們一定以為,我是因為媽媽死了才哭的。
    事實上,對於媽媽的離世我並沒有很難過。
    “媽媽”
    這個稱呼已經好幾年沒叫出口了。
    對我來說有些陌生。
    秦家的傭人都叫她“黃女士”
    這麽比較起來,還是“黃女士”更加順耳。
    百善孝為先。
    我大概是對媽媽不孝。
    不孝就不孝吧。
    反正從小媽媽就告訴我別浪費多餘的情感在這些事上。
    她在乎的隻有我的成績。
    哪怕我發著高燒她也會逼著我寫作業。
    我已經按照她所期盼的那樣,努力學習,爭取用最短的時間去完成學業,成為了永遠的第一名。
    她會安息的。
    姐姐也趕來了醫院。
    看見姐姐的瞬間,我忍了好久的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這一刻我才明白——
    其實我一點也不堅強。
    原本我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
    可在麵對這些事時,依舊會害怕無助。
    我需要姐姐陪在身邊。
    …
    爸爸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很久。
    我每天放學後就會來醫院陪他說話。
    我趴在床邊看書寫題。
    偶爾會望著病床上的爸爸發呆。
    爸爸有呼吸,也有心跳。
    我很慶幸他還活著。
    這樣我和姐姐在世上還有血脈相連的親人。
    姐姐撐著家裏的公司,每天都很忙碌。
    她每周會來醫院看望爸爸一次。
    每次過來,人都是肉眼可見的疲憊。
    我心疼姐姐,姐夫也心疼她。
    所以姐夫提出要帶姐姐去旅行放鬆身心。
    姐姐姐夫去了大理,每天都會給我發好看的照片。
    每次他們問起爸爸的情況時,我都說和平常一樣。
    其實我在撒謊。
    爸爸經常抽搐。
    醫生來看過,說爸爸處於巨大的痛苦之中,再治療已經沒意義了。
    我讓醫生瞞下了這件事。
    醫生看我還是個孩子,明顯是想著把這件事告訴姐姐的。
    我看出他的意圖,將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頸,威脅他們。
    他們忌憚我的身份,也不想為此攤上麻煩。
    因此都閉上了嘴。
    等醫生都離開後,我盯著手裏的水果刀發愣。
    “爸爸…”
    我握住了爸爸抽動的手,低頭落淚。
    “姐姐姐夫在辦舉行婚禮,你也不希望去打擾姐姐的幸福,對吧?”
    讓我沒想到的事——
    在我說完這句話之後,爸爸睜開了眼睛。
    他努力張著嘴,似乎想和我說些什麽。
    我低下頭,不敢哭出聲。
    “婚…禮…”
    我頓時明白了,將姐姐姐夫婚禮現場的直播給爸爸看。
    我看見爸爸的眼尾滑過淚水。
    他呼吸的很困難。
    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汲取氧氣管中送來的氧氣。
    “煬…煬…”
    爸爸啞聲喚我的名字。
    他指尖抖動,每根骨骼都在抽疼。
    痛苦不堪。
    “我…贖罪…”
    爸爸說他要贖罪。
    我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想去向白苓阿姨贖罪。
    可是白苓阿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想要找到她,向她贖罪的辦法隻有一個…
    那就是死亡。
    於是我拔掉了爸爸的氧氣管。
    拔掉了他身上插著的所有管子。
    我的眼淚比窗外的大雨下的還要多。
    爸爸用盡他最後的力氣,給我擦了眼淚。
    他不怪我。
    我在成全他。
    我靜靜地坐在他的病床前,麻木地看著他的生命在我眼前一點點消逝。
    爸爸死了。
    就在我眼前。
    我親手殺了他。
    在我八歲這年。
    我知道我留不住爸爸。
    死神是注定要帶他走的。
    我留不住他,姐姐也留不住他。
    如果非要讓人來承擔這份痛苦,見證爸爸的死亡…
    我寧願那個人是我。
    姐姐已經苦了好多年了。
    我還小,還能熬。
    時間會替我忘記…
    我希望是這樣。
    …
    一年後,姐姐姐夫在京禾辦了婚禮。
    按照習俗,是要弟弟來背著姐姐,送姐姐出嫁,送她上婚車的。
    可惜我隻有九歲。
    我恨我自己還沒長大。
    恨時間走的太慢。
    沒有讓我忘記爸爸給的那份痛苦。
    我將那件事隱瞞了一年,沒人知道。
    包括姐姐。
    穿著鳳冠霞帔的姐姐的確很漂亮。
    我的意思是——
    結婚這天不會是姐姐最美的一天,
    因為愛人如養花,
    結婚後姐夫會將姐姐養的越來越漂亮。
    他會用自己全部的愛意去澆灌這朵玫瑰。
    我相信靳酌哥哥。
    …
    我十三歲這年,進了京禾一中的少年班。
    在這一年,姐姐和姐夫有了自己的小寶寶。
    青春期正是同齡人談性色變的時候。
    大家都開始“性羞恥”
    我卻主動去學習怎麽照顧好孕婦。
    我知道懷孕要承受的痛苦有很多。
    我沒辦法替姐姐分擔,隻能讓她每天更開心一點。
    姐姐和媽媽不同,不會將我釘死在成績的牢籠裏,我學了很多從前感興趣的樂器。
    鋼琴古箏小提琴,凡是我學過的,我都會將它學精。
    我拿著新學的才藝變著法地哄姐姐高興。
    但是後來我發現,姐夫看起來才像是那個孕婦。
    他老吐。
    還愛吃酸的。
    這和書上說的不一樣。
    姐姐告訴我說想不通的東西就交給愛。
    那一切就說得通了。
    十八歲,我提前完成了所有學業,在京禾大學畢業了。
    姐姐把公司交給了我。
    她重新撿起了學業,在原專業的基礎上去進修了編導專業。
    我知道姐姐現階段的夢想是再次拿起攝影機。
    也許姐姐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導演。
    正好枝枝姐姐紅遍了娛樂圈半。
    她總是說“姐妹聯手,天下我有”
    我覺得我姐有這個念頭也是受到了枝枝姐的鼓動。
    這年,滿滿四歲,是最愛鬧的年紀。
    他會乖乖做我的小尾巴,跟在我身後甜甜地喊我“小舅舅~”
    當然了,滿滿說是我和姐夫一起帶大的也不為過。
    我們總想著讓姐姐少受點罪。
    因為我們都很愛她。
    說實話,滿滿不笑時眉眼間更像姐夫多些。
    一旦笑起來,唇角邊那對和姐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梨渦就藏不住了。
    我上午在公司開會,有時候下午還要去幼兒園接滿滿放學。
    你問我為什麽姐姐姐夫沒來?
    那是因為——
    姐夫去京大接姐姐放學了。
    我抱著滿滿回到家,姐夫已經在廚房做飯了,姐姐將滿滿抱過來,在他的小臉上親親,“乖滿滿,舅舅是不是又偷偷給你買糖葫蘆了?”
    我和滿滿對視一眼,都點頭承認了。
    在姐姐蹙眉之際,我和滿滿紛紛認錯。
    我沒教滿滿撒謊。
    因為我不想讓他長出長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