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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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是在公寓附近的飯店吃的。
    兩個人別說下廚做飯,就是進廚房的次數都有限,考慮到彼此身體健康,還是將試毒的機會移到以後。
    實習後,沈青棠短暫過上朝九晚五的規律生活,工作上並無什麽煩心事,她跟其他人並無利益衝突,蔣清講到天花爛墜的職場勾心鬥角與她無關。
    沈母在電話裏,隻讓她好好工作,別留下不好影響,也不催著她回去,時不時會來公寓,在冰箱裏放些水果。
    沈青棠樂得自在,也對未來生出點希冀,也許,等畢業後就是另一番光景。
    許知衡中途叫沈青棠陪自己出席晚宴,國際貿易,需要現場翻譯,她下意識拒絕,論資曆跟能力,都不應該是她,許知衡說並不是很正式的場合,正好是個曆練機會。
    沈母知道後,連禮服都準備好。
    “既然是出來實習就是學東西的,在公司就不是在學校,有些機會,要自己抓住,你能力是不足,但不曆練怎麽成長?”
    接到許今野電話時,沈青棠已經換上禮服,對著鏡子不太熟練的化著妝,於是停下動作,聽他說周淇陳塘幾個都在,問她來不來,電話那端還能聽到周淇跟胖子互懟聲音,她如實說自己今晚有場晚宴。
    “時間很晚,應該來不了,你們玩。”
    許今野問:“跟誰,許知衡?”
    “嗯。”
    電話那端停頓幾秒,問:“他公司裏養著一堆人,這種場合他叫你實習生去?”
    “可能是媽那邊打過招呼,我就當,去見見世麵。”
    “你要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都是工作,偶爾一次也沒關係。”沈青棠聲音溫軟,輕易叫人沒脾氣。
    “好。”
    許今野也沒多說,“那種場合一向無聊,你要不想待了,隨時打電話。”
    電話掛斷,許今野撩下眼皮,正對上幾雙直勾勾的眼睛,幾個人都聽到他提到許知衡,平時嘴貧上天,這會兒也敢隨意開腔,怕一步小心就觸雷了。
    “看什麽?”他問,聲音冷淡的很。
    “打牌打牌。”
    幾個人縮了下脖子,坐下牌桌,裝模作樣就要打起牌來。
    許今野在沙發上坐下,懶懶散散沒個樣子,手裏的手機轉了轉,他闔著眼皮,一時沒說話。感覺很奇怪,提不上勁兒,煩躁的很,就連桌上的酒喝得都沒滋沒味的。
    倒是突兀想起來前段時間接沈青棠是,她跟許知衡並肩的畫麵,許知衡西服西褲,人模狗樣的,勉強擔得起成熟穩重四個字。
    周淇在旁邊坐下,半撐著手看她,“你可不太對勁。”
    這話用不著她說,他比誰都清楚,抬了抬眉,卻還是問:“怎麽不對勁?”
    周淇輕嘖:“全寫在臉上了。”
    “寫的什麽?”
    “我在吃醋,四個大字,全都印在臉上了。”周淇懶懶地打了個嗬欠,唇角勾了勾,“沒想到啊,你也有今天。”
    聽語氣,還有點高興。
    畢竟見過多少姑娘因為他爭風吃醋,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他許今野。
    “……”
    “因為許知衡,也得看他夠不夠格。”許今野輕嗤,不以為意,抬腿,起身上牌桌。
    *
    宴廳在晚七點開始,許知衡來接的人,見沈青棠時微微駐足誇讚一句漂亮,之後就像許知衡說的,這場合並沒那麽正式,大家聊天很放鬆,大多是閑聊,談論國內美食,翻譯起來並不難。
    沈青棠漸漸放鬆,姿態越來越鬆弛。
    中途遇見一位同校學姐,已經畢業幾年,畢業後就進入外企,一直在國外,近幾年才回來,就行業多聊了幾句,後來又加上聯係方式,學姐很熱情,讓她以後有什麽問題都可以聯係自己。
    聊完,又是晚宴。
    她重心在工作上,吃倒是其次,她不會喝酒,許知衡替解釋她還是個學生,對方也並未計較,但許知衡逃脫不掉,多喝了幾杯,坐下時,臉色微紅,酒精上了臉。
    “沒事吧。”沈青棠問。
    許知衡擺擺手,單手撐著額頭,說緩緩就好。
    沈青棠就坐在一邊等著,蓬鬆柔軟的黑發下,是巴掌大小的臉蛋,垂著眼睫,口紅有些掉色,露出自然唇色,使得她看起來更像是小姑娘,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妹妹。
    大概酒意上頭,許知衡突然跟她閑聊起來,聊到自己大學時,被許父帶出來,酒喝的太多,抱著酒店的馬桶吐得昏天暗地,然後漱漱口擦擦嘴,又出來繼續喝。
    出來幾年了,這酒量依舊不見長。
    後來話題不知道怎麽轉到許今野身上,對他不受管束的性格,又頭疼又羨慕。
    沈青棠看著他,目光安靜,她一向是優秀聆聽者,她眸子裏柔光,很能鼓勵人繼續說下去,也很擅長讓人主動想多說點。
    “他為什麽會被送去許爺爺那裏?”她忍不住多問。
    許知衡偏頭看她,道:“當時父母關係不好,我爸一直在國外,我媽不放心經常飛過去,她那時狀態也不好,奶奶去世不久,我媽將他交給老爺子照顧,一方麵也是分散老爺子注意力。”
    “後來,爺孫兩人感情很好
    ,誰也不敢從老爺子那要人,一直到高三上大學,才轉回來。但跟家裏始終不親,上次為去不去公司的事,鬧得很不愉快。”
    “我也想緩和關係,爸媽也想彌補,但我跟他,總是鬧得很僵,他對這個家,始終是有怨言。”
    “……”
    意識到自己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揉了把臉,歉意笑了下,“抱歉,讓你在這聽我我說家裏瑣事。”
    “沒關係。”
    沈青棠咬了下唇,還是多說幾句,“也許,沒有怨恨,是不親。”
    “我想可能,是你們相處太少,對對方都不夠熟悉,不清楚對方在想什麽。你們想的彌補,可能他並不需要。”
    許知衡愣了下,雙眼片刻失神,他倒從未這樣想過,這麽些年,但凡在一個屋簷下,難免會鬧得很僵。
    “對不起,我話有點多了。”沈青棠雙手撐在膝蓋上,這些事不該她置喙的。
    她沒有學過心理學,不懂其他人,但如果對方是許今野,她想應該是這樣的。
    “沒事,我很受益,你說的有道理。”許知衡笑笑,“時間不早了,該走了,我送你回去。”
    “好。”
    沈青棠起身,出去時服務生遞來外套,外套是長到腳踝的羽絨服,她怕冷的係上圍巾,在寒風裏隻露出一雙眼睛來。
    許知衡看著她這樣子,輕笑一聲。
    車到了,他替她打開車門,紳士道:“請。”
    “謝謝。”
    沈青棠提起裙擺上車。
    許知衡繞至另一邊,係上安全帶,整理西服,抬頭時推了下眼鏡,氣質儒雅道:“今天感覺怎麽樣?起初看你緊張,後麵反倒遊刃有餘起來,你很適合應付這種場麵。”
    實習半個月,沈青棠從他嘴裏聽到誇人的話,都要論斤稱了,他是一個很好的上司,獎罰分明,並不過分嚴苛,底下的人從來沒說過他一句不是,至少她沒聽過。
    宴會上也一樣,給她機會鍛煉,但也會在她應付不來時,適時地救場。
    今天沒搞砸,她沒什麽功勞。
    沈青棠這樣想,也是這樣說的。
    許知衡淡淡一笑,“你還是學生,能做到這份上已經不容易。”
    車內暫時靜下來。
    進入隧道時,許知衡看到車窗映著沈青棠的側臉,長而翹的眼睫下,眸光如水,她性格內斂,做事認真,就是安安靜靜的小姑娘。
    他以前談過兩個女朋友,都是學校談的,沒結果,年少時的喜歡不足以支撐起一段婚姻,想要安穩長久,更重要的是家世相配,共同利益一致。
    年輕時談談戀愛很正常,總要經過這階段。
    車開到公寓樓下。
    許知衡遲疑片刻道:“今天宴會上你也沒怎麽吃東西,要不要一起去吃點?”
    沈青棠正要回絕,鈴聲跟著響起,她握著手機歉意笑笑,“我不餓,謝謝您送我回來,您路上注意安全。”
    “好。”許知衡道。
    電話是周淇打來的,她問:“棠棠,你那邊結束了沒有?”
    “結束了。”
    “我們這牌局還沒散,你要不要來,我跟你講,許今野今天晚上可是輸得精光,你真不來看著點?”
    沈青棠笑,很難想到許今野會輸,“那正好,你們報仇雪恨的機會到了。”
    “哈哈哈也是,我好久沒玩這麽過癮了,能贏許今野的錢,我要吹一輩子了。”
    胖子的聲音也跟著想起來,是用喊的:“是真的沒半點誇張,咱許爺今天就沒胡一把!”
    “手氣快跟臉一樣臭了。”
    “……”
    那邊鬧哄哄的,不難想象有多熱鬧。
    “棠棠你快過來吧,你來,我開車去接你。”
    電話被拿走,周淇聲音小了很多,“你這麽臭的手,就別拿我手機了,別到時候傳給我。”
    沈青棠歸攏了下頭發,笑。
    天已經徹底暗下來,天冷行人也少,隻有孤零零亮起的路燈,以及停在路邊的一排排單車。
    這裏好安靜。
    “你別聽他們胡說。”許今野的聲音透過電話傳過來,“回去了?”
    “嗯呢。”
    沈青棠踩上階梯,進入樓棟,“時間也不早了,你們玩完早點休息。”
    “嗯。”
    “就這樣?真不過來了?”周淇在旁邊聽著,總共就說了這一句就掛掉了,多少有些意外。
    手機被丟回來,她輕嗤一聲,有些幸災樂禍,“今天可是被拒了兩次啊,你這多少有點像是失寵了。”
    周淇也就是嘴上損損,許今野什麽時候吃過這種癟,多新鮮的事,不損兩句自己都過不去。
    胖子手裏還捏著牌,跟著樂嗬嗬笑,還招呼著人上桌,好不容易贏一天,得抓緊這機會多贏點。
    “你們玩,樓上睡了。”
    許今野拿過衣帽架上的外套,就要往樓上的定好的房間走。
    “這還早著呢,怎麽就玩了?”胖子一臉莫名,平時玩到四五點也是有的,這才哪跟哪。
    “是啊,野哥,你現在就走了,我們這可就散了。”
    “……”
    “那就散了。”許今野已經穿上
    外套,一個眼風也沒往牌桌上去,“沒聽到我女朋友讓我早點休息?”
    “……”
    棋牌室幾個對望一眼。
    漸漸地都品出了那麽點意思。
    表麵上,聽女朋友的話,實際上,老子不開心,誰都別惹我。
    胖子皺眉,問周淇,“就因為沈小姐不來,野哥就生氣了?不至於吧,野哥啥時候氣量這麽小了?”
    周淇睇他一眼,“你個寡王懂什麽,你懂什麽叫戀愛中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