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落地。
    高文的身影便從空氣中消失。
    他再度現身之時，觀世正宗的刀尖已然點在黑刀夜的刀鋒之上，
    誇張的力道將鷹眼推出近百米開外，也將後者本就已經出血的虎口徹底撕開！
    “有趣！”
    “有趣！”
    “真是太有趣了！”
    鷹眼隨手甩掉刀身上的鮮血，眼神卻沒有半分退縮之意，有的僅僅是最純粹的求勝欲！
    如同久旱的大地降落甘霖，他的靈魂都在這一刻近乎燃燒起來！
    我想贏！
    我真的想贏！
    鷹眼已然忘記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產生過類似的想法。
    隻知道自從摘下世界第一劍士的名號之後，等待著自己的就是一場又一場堪稱無聊的勝利。
    是的。
    無聊。
    同樣的事情，同樣的結果，無休止的重複，任何人都會感到厭倦，哪怕是鷹眼也不例外。
    最近幾年，他已經很少與前來克拉那依島挑戰自己的劍豪交手。
    絕大多數自信滿滿的新人，都倒在了人類模仿者那一關。
    即使少數天資卓絕的劍士，能夠走到鷹眼麵前，麵對黑刀夜的時候，也失去了拔刀的勇氣。
    但高文不同！
    這家夥是徹頭徹尾的異類，不能以常理推論的異類！
    體魄、劍術、霸氣、鬥誌無一不是世間頂級。
    即使是鷹眼都不得不承認，如今的自己已然不是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對手。
    但正因如此，那近乎被他忘卻的求勝欲……
    不！
    是高峰就在眼前的，等待自己攀登的感覺在此刻變得越發清晰。
    以至於他的靈魂都在戰栗！
    “高文！”
    鷹眼怒喝一聲，雙手握刀，腳下重踏，整個人如同一道流光，向著高文疾馳而去！
    他自上而下便是一記凶暴至極的袈裟斬！
    嗤！
    刀氣劃過大地，將視線所及的一切全部切開。
    虯結的樹根、翻騰的海水、視線盡頭的雲層都被一分為二。
    天地都似在被他這一刀完全斬落。
    沒有人能正麵接住這一刀！
    這一刻不僅是鷹眼自己，就連在場的所有人，都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隻是他們的臉上也都寫滿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世界第一的名號絕非偶然，在我們那個時代，也沒有單純依靠劍術就能做到這程度的人。”
    雷利發出一聲讚歎：
    “羅傑、白胡子的綜合無疑比他更強，但在劍術方麵遠遠不如甚至就連萊德菲爾德那個怪物在這方麵都不如他。”
    “隻是……”
    黃猿掃了雷利一眼，隨即便轉頭看向遠處的戰場。
    他佯裝沒聽見雷利話裏的某些關鍵詞，同樣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
    “鷹眼敗了。”
    “敗在了更年輕，更強大的怪物手中。”
    天地一時間安靜下來，唯有遠處的海浪仍在不斷起伏，拍打著沙灘上的樹根。
    一隻隻海鳥飛渡，貼著水麵滑行，又在下一刻被驚飛。
    噗——！
    高文肩上爆開一道血線，鷹眼那一劍已破開他的防禦，在他肩上留下一道傷口。
    隻是高文的手臂依舊保持著握刀的動作，觀世正宗的刀鋒輕輕抵在鷹眼的咽喉之上，再進一寸就能斬落世界第一劍士的人頭。
    “輸了嗎？”
    鷹眼發出一聲不甘的呢喃，黑刀夜的嗡鳴也在此刻緩緩沉寂。
    他的視線落在高文的傷口上，目光一時間有些複雜。
    “同樣的位置嗎？！”
    “嗬。”
    “還真是諷刺。”
    一聲歎息之後，鷹眼抬眸看向高文，目光中唯有說不出的讚歎：
    “我預料到會有一天，有一個年輕的劍士會踩著我的肩膀走到劍道的更高點，但我從未想過那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當初那塊充滿雜質的黃金，如今已是向世界張開血盆大口的獅子。”
    “從原海軍大將開始，到七水之都斬落舊日傳奇，再到今天世界第一劍士，你的終點……在哪裏？！”
    “那種事情，誰知道呢？！”
    高文應了一聲，扭頭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傷口，目光中同樣有著說不出的訝然。
    這一戰他贏了。
    也輸了。
    要知道高文在覺醒宗師詞條之後，即使是本體的戰力，都已經穩居傳奇中位，他一度以為自己的劍術在這個世界上已近乎無敵。
    可此時他才知道。
    鷹眼在劍道方麵的造詣不弱於自己，甚至隱隱要略勝半籌。
    這一戰鷹眼並非敗於劍道，而是敗於高文近乎無死角的麵板。
    能在體魄、霸氣全麵劣勢的情況下，與高文纏鬥到這一步，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基於此，高文也對鷹眼的戰力有了大致的評估。
    傳奇中位。
    強於七水之都前的自己，與當時擊敗金獅子的自己應當在伯仲之間。
    在不依靠惡魔果實的情況下，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的存在，全世界範圍內也不超過一掌之數。
    “哼。”
    鷹眼輕哼一聲，緩緩閉上眼睛。
    生死不由己，他的嘴角反倒勾起了幾分笑意。
    隻因方才的戰鬥，已經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滿足，曾經立於頂峰之上高處不勝寒的寂寞之感也一掃而空。
    鷹眼已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脖子上的寒意卻在此刻散去。
    他的耳邊也在此刻傳來高文的聲音：
    “索隆是需要打磨的璞玉，我是蘊含雜質的黃金，那你就是跌落神壇的寶石。”
    “米霍克，從現在開始，你才是挑戰者。”
    “我等著你重新到達我麵前，取悅我的那一天！”
    鷹眼表情僵住，緩緩睜開眼，便看到了高文戲謔的表情。
    他從未想過自己居然也有這一天，但這種感覺卻有種說不出的奇妙。
    前方有路，山高有峰。
    不再是一個人孤獨的站在最高處，俯瞰著一切。
    自己再次有了目標，有必須要走的路，必須跨越的高峰。
    鷹眼的身體在下一刻完全脫力，緩緩向後倒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鷹眼肆意的笑聲，這場大戰也落下帷幕。
    四周鴉雀無聲。
    唯有掠過的海風，不斷嗚咽，傳來陣陣寒意。
    站在一旁的索隆看著場中的兩道身影，悄然握住了自己手中的長刀。
    他能夠感受到村正異乎尋常的興奮。
    不。
    興奮的不僅僅是刀。
    還有他自己。
    “總有一天，我會站到你麵前，不，是站到你們麵前！”
    “劍道的頂點之上，應該，不，是一定會有我的名字！”
    “我會讓自己的名號響徹大海，甚至讓天堂和地獄都聽到！”
    噠！
    躁動的村正被索隆按回鞘中。
    他心中雖同樣躁動，同樣想要與眼前代表了世界前二的劍豪交手。
    但他更清楚如今的自己還無法插手這種程度的戰鬥。
    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你也有很不錯的眼神呢~”
    “年輕人~”
    雷利抿了一口壺中的烈酒，看了索隆一眼，忍不住開口。
    肉體的潛質，無法通過眼睛看出來，但信念和意誌，卻會在一言一行之中暴露出來。
    眼神類似索隆這樣的年輕人，他這些年看到過許多。
    其中大多數都隕落在接連不斷的戰鬥之中，但隻要活下來，就能在新世界站穩腳跟，闖出名堂。
    “羅傑那家夥預言的時代就要來臨了嗎？！”
    “真是讓人興奮！”
    “那個掩埋在曆史中的名字，也會在未來出現，為這個世界帶來變革……”
    “不！”
    雷利猛然抬頭看向高文，嘴角逐漸咧開，變得越發興奮起來：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天命的救世主，那才是對這些人最大的侮辱。”
    “這個世界最美的地方，恰恰在於其不可控性，自由的意誌，自由的潮流之中，必然會演變出無窮無盡的變數。”
    “這才是羅傑那家夥認定的未來！”
    “騎士高文這樣的人，應該越多越好！”
    “曆史不應有既定的規矩，也不應由某一個人來改寫，這個世界不需要一個救世主，它需要的是一群自救之人！”
    雷利對著高文，對著鷹眼，也對著索隆乃至身旁的黃猿舉起酒壺：
    “幹杯！”
    說罷他一口便將壺中的烈酒全部飲盡。
    這烈酒如同一股火焰，從口中一路燒到胃裏，他整個人也在這一刻暖起來。
    “老爺子~”
    “別自顧自做這種多餘的事情啊~”
    黃猿深深的看了雷利一眼，隨即便從懷中取出電話蟲，將大戰落幕的消息傳回海軍本部。
    “戰鬥結束了嗎？！”
    電話那頭，戰國的語氣明顯放鬆下來。
    香波地群島就在海軍本部附近，若是在這裏出了事，無疑是在打海軍的臉。
    如今提前解決，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可黃猿接下來的話，便讓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不過世界第一劍士的名號，從今天起就要易主了。”
    “什麽意思？！”
    “那個鷹眼敗給了騎士高文，且是在高文沒有動用惡魔果實能力之下，換句話說，如果是生死之戰，雙方早就已經分出勝負了。”
    “騎士高文的戰力，已經完全失控。”
    “如果本部之後想對他出手，保底派出兩名以上的大將級戰力。”
    戰國呼吸一窒。
    他依舊記得上一次高文的懸賞令擺在自己桌上的時間就在一年多之前。
    那時的高文不過是一名剛剛闖出名號的海賊，海軍本部若真想抹殺輕易便能做到。
    但誰也無法預料的是，僅僅兩年過去，對方的威脅就已經做到這一步。
    簡直……
    “你在開什麽玩笑，那個鷹眼……你知道他有多強！”
    “戰國大人！”
    黃猿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讓戰國冷靜下來：
    “鷹眼跟騎士高文應該有些交情，出現在七水之都的一生雖說目前在G5支部，但與騎士高文同樣交情不淺。”
    “也就是說，如果他想的話，輕易就能做到當初洛克斯那種程度。”
    “現在已經不是騎士高文需要七武海這身皮了，而是我們需要用這個名號去穩住他的。”
    “換個說法，從現在開始……”
    “攻守易形。”
    戰國呼吸一窒，又想起海軍本部的狀況，一時間更是壓力山大。
    澤法並未從海軍本部帶走什麽人手，但不妨有人主動申請調到澤法手下。
    近兩年崛起的新人斯莫格、黑檻緹娜乃至青雉這些人，都已經追隨澤法而去，甚至澤法不知道從哪裏又找來一名戰力堪比本部大將的新人。
    也就是說。
    澤法接手G5支部短短幾個月時間，頂層戰力方麵，就已經不比本部差多少了。
    這是戰國始料未及的。
    他需要海軍內部有另一個聲音，作為牽製世界政府的工具，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澤法居然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
    如今騎士高文的力量，又近乎失控……
    戰國回頭看了看元帥作為後的正義二字，第一次產生了隱退的念頭。
    可關鍵是原本最適合接任元帥之位的青雉又被澤法拐走，次選赤犬如今也意誌消沉，至於黃猿……
    不提也罷！
    嘶——！
    戰國深吸一口氣：
    “我知道了，你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回來吧。”
    嘟——！
    電話蟲掛斷。
    黃猿緩緩將其收回口袋之中。
    戰桃丸一行，也在此刻趕赴戰場，並順手捉了幾名海賊，準備向往差那般摸魚交差了事。
    “老叔，戰鬥結束了嗎？！”
    戰桃丸將戰斧抗在肩上，幾步走到黃猿麵前。
    “啊，騎士高文贏了，從今天開始世界第一劍士的名號，就易主了。”
    “那家夥……”
    戰桃丸轉頭看向高文。
    入眼的隻是一個氣息平和，外貌英挺，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的年輕人。
    一時間不免有些好奇。
    “他就是打敗鷹眼的男人嗎？”
    “別好奇了。”
    黃猿擺了擺手，直接轉身離去。
    戰桃丸見狀也不繼續停留，又看了高文一眼，便追隨黃猿離去。
    他口中忍不住念叨著：
    “還以為那家夥，會很適合成為貝加龐克先生的朋友。”
    “或許吧。”
    黃猿應了一聲。
    太陽投下刺目的金光，照在他的墨鏡上，也遮擋住他的的眼神。
    黃猿口中呢喃著：
    “他們兩人身上都具備著相同的特質，那便是對這個世界遠超常理，角度新奇卻又異乎尋常的透徹的認知，某種程度上說他們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那個鷹眼戰敗，世界……”
    “要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