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芸震驚，這一眨眼的功夫，她和葉長青成了親戚？
    葉長青也震驚，“我以前怎麽從沒聽說過？”
    葉老爺子說：“以前那樣的時局，說出來有什麽好處，你們應該知道資本家的下場是什麽。”
    不等宋芸和葉長青再問，葉老爺子接著說：“現在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除了葉家，你還有別的親人，葉家給不了你的親情，白家或許可以。”
    說到這個，老爺子的眼睛有點紅，他扭開頭，掩飾住自己突然的失態。
    宋芸起身，“我得回去把這事跟我爸媽和舅舅他們說一下，你們先聊。”
    她看得出來，葉司令還有很重要的話要跟葉長青說，她就不在這礙事了。
    宋芸走後，葉老爺子也平複了心情，起身將病房的門關上，走回病床邊坐下，看著孫子瘦脫相的臉，眼睛又忍不住紅了。
    “長青，我知道你怪我，我也不會辯解什麽，你想做什麽就做，我都支持你。”
    “不管什麽，你都支持？”葉長青問。
    葉老爺子點頭，“不管什麽，我都支持。”
    葉長青看著眼前已然頭發灰白的老人，十年未見，他似乎真的老了很多。
    “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葉長青說。
    葉老爺子點頭，“你問，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你明知我在那個家裏做得不好，大伯母對我心存不軌，欲除之而後快，你為什麽不帶我走？”這是葉長青一直想不明白的事。
    如果爺爺真的在乎他，為什麽要眼睜睜看著他在那個家裏吃苦受罪卻不管他。
    葉老爺子似乎早就猜到他會這麽問，一點都不意外，臉上滿是苦澀。
    “回答你這個問題前，我先給你講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富有的劉地主，他年近四十才得了一個兒子，十分高興，萬貫家財終於有後繼承，家裏人也都十分寵溺孩子，給他最好的生活，派護衛二十四小時保護他，免得受一絲一毫的危險，和劉地主家一樣有錢的其他地主因為生孩子比較早，他們的孩子已經長大成年，因為家裏都十分富有，過的日子都差不多，從小錦衣玉食，沒經受過一絲風浪，養成了驕奢淫逸的性子，隻知享樂，不通俗務，萬貫家財終有揮霍一空的時候。”
    “劉地主見昔日和他一樣風光無限的地主豪坤們一個個因子孫不成器而家道中落，心生警惕，決定將孩子送去貧民窟吃苦，讓孩子嚐盡人間冷暖，看遍世風人情，隻派人暗中保護他的安危，讓他在貧民窟中找到正確的人生方向，學會生存的能力，了解人性，強大內心。”
    “劉地主成功了，他的兒子有了貧民窟五年的生存經曆後，和普通的富家子弟不同，他懂得靠人不如靠己，他也明白隻有強者才能在惡劣的環境中脫穎而出，隻有自己擁有足夠強的實力，才能護住自己想護住的人和物。”
    葉老爺子講完這個故事，歎了口氣，一臉愧疚地看著葉長青，“是我想當然了，隻想著磨礪你的性子，讓你從弱者轉變成強者，卻沒想過，人和人是不同的，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這樣的磨礪，是我錯了，害你吃了那麽多苦頭。”
    葉長青在故事講到一半時就知道爺爺的意思了，但他還是不明白。
    “為了磨礪我，就縱容大伯母對我一次又一次的行凶？這說得過去嗎？”葉長青問。
    葉老爺子毫不意外他會這麽問，這也是他原本就想跟他說的事。
    “長青，這件事確實是我對不起你，我那時有一定的私心。在那樣的動亂年月，我雖身居高位，地位卻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穩固，因為你媽媽的成分問題，葉家一直被人盯著，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不止我，我們葉家所有人，都會被牽連，極有可能是萬劫不複的下場。”
    “為了保下葉家所有人，我沒有懲治你大伯母，是我對不起你。”
    葉長青攥緊拳頭，“一句對不起就完了？我的命可真夠爛的。”
    葉老爺子說：“你大伯母做過的那些事，我都留有證據，原本就是想等你成長起來後交給你處置的，現在也是時候了，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都支持。”
    這也是他今天將長青和宋芸的關係挑破的原因，以後長青就算沒有了葉家，也至少還有白家可以走動，不至於在這世上連個親人都沒有。
    葉長青屬實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反轉。
    “你真的願意把證據給我？”葉長青不敢置信，雖說如今世道變了，這些證據雖不足以毀了葉家，卻也能讓葉家傷筋動骨。
    “原本就是要給你的，如果你當年沒有離開京市，一直留在這邊，我或許早就給你了。”葉老爺子很坦蕩，每句話每個字都出自肺腑。
    他讓葉長青留在葉家，確實是存了磨礪他的意圖，同時也在暗暗期望老大和老三他們能多點良知，心存善念和親情，對這個侄子好一些，他不想這個家散掉。
    可惜，沒有一件事是如願的。
    他對後輩們的所有期許，全部都落空了。
    “你媽留給你的財產，當年我讓人清點記錄了，還有這些年的收支，都有賬本，我會一並交給你，你可以自己看著辦，也可以讓我幫你解決，隨你心意。”
    葉長青從來沒有想過，困壓在他心裏那根本過不去的坎，竟然能這麽輕易的土崩瓦解。
    原來真和宋芸說的一樣，爺爺不是不在乎他，隻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護佑他。
    “共和路的四合院，原本就是你媽媽的嫁妝，現在也一並還給你。”葉老爺子說。
    葉長青一愣，“那他們呢？”
    “他們有自己的房子，你不用管。我已經讓他們三天之內搬走，如果三天後你的身體允許，可以去看看。”
    那是媽媽留給他的房子，能收回來，當然最好，他不會客氣，當即點頭，“好。”
    沉默了一會，葉長青突然問：“我在黑省時，每年都會在我生日那天收到一個包裹，裏頭都是我小時候喜歡吃的幹果蜜餞，是你寄的嗎？”
    葉老爺子點頭，“是我寄的，我記得你小時候愛吃那些，你爸媽經常給你買，那些幹果蜜餞是京市特有的，黑省那邊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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