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生活，一地雞毛，沒想到朋友這玩意，竟然成了奢侈品。
    我這麽一說，包間裏的氣氛像被什麽什麽忽然壓住了，有時候最怕空氣突然安靜，趙嶽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往杯子裏倒滿了酒，然後仰頭一口幹了。
    我也端起酒杯隨了一個，吳雙說他酒量不行，就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這麽多年，我們聚在一起不知道吃了多少次飯，其實每次吃飯，我們聊的都是以前那點事，以前還能拚酒，現在我看見酒就煩。
    三大老爺們正不知道聊點什麽的時候，林菲菲終於進來了，“不好意思，來晚了。”
    吳雙看見林菲菲，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可一看到她進來以後主動挨著我坐，眼睛裏的光，頓時又黯然了。
    林菲菲看出氣氛有些尷尬，笑眯眯地說道：“怎麽都不吃啊？都等著我呢嗎？”
    吳雙咧嘴一笑，招呼大家動筷子，“都別愣著了，趙嶽，都下肉啊！”
    火鍋一開，氣氛終於熱鬧了一些，吳雙主動把話題繞到了趙嶽身上，“哎，趙嶽，你和呂晶晶什麽時候要孩子？”
    趙嶽舉著酒杯苦笑了幾聲，“你怎麽和我媽似的，天天追著我問這種問題！等我把老家那套房子貸款還完了就要。”
    吳雙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不就養個孩子嘛！多雙筷子的事，哪有你說的壓力這麽大？”
    “多雙筷子的事？”
    趙嶽撇撇嘴，呷了口酒，沒滋沒味地說道：“你想得太容易了，誰給我帶啊！我倆現在要孩子，就隻能盡快辭職回家帶，我一個月工資就一萬多，一個人養家壓力太大，兩邊老人又幫不上忙。”
    這時候涮肉好了，林菲菲一邊往我碗裏夾肉，一邊說道：“確實，我一個姐妹以前也是空姐，生完孩子以後家裏老人幫不了忙，又沒那麽多錢請育兒嫂，就自己回家帶孩子去了，你們要是想要孩子，一定得請個月嫂，這樣能把你媳婦兒照顧好點兒。”
    趙嶽點了點頭，感慨萬千地說道，“這兩年我把老家房貸還完了，到時候我也快三十五了，估計快被大廠清退了，我就拿著賠償金回老家，老家生活壓力沒這麽大。”
    吳雙撇了撇嘴，“老家能有大城市這麽舒服？餘斌你說是吧？”
    我沒想到話題忽然拋到了我身上，略微沉思了片刻，笑道：
    “我覺得老家有老家的歲月靜好，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優勢，主要還是看自己內心吧！喜歡慢節奏的生活，就回老家，想要大城市的繁華，就在大城市留守，找到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吳雙滿臉不屑地說道：“要我說就在大城市好好發展，大城市機會多，你在老家能找份月薪五千的工作嗎？我看費勁，在大城市多好，繁花似錦。你在這兒飄了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逃離老家這個小縣城嗎？回去就意味著你這麽多年失敗了。”
    我看了眼趙嶽，緩緩搖了搖頭：“我不同意這個看法，其實失敗了也沒什麽，因為失敗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林菲菲莞爾一笑，就著我的話繼續說道：“我覺得餘斌說得對，如果你喜歡慢節奏的生活，其實回老家生活也不錯。”
    趙嶽好像豁然開朗了似的，端起酒杯，對我和林菲菲說道：“謝謝你們，聽完你們的話，我覺得豁然開朗，這杯酒我敬你們，我幹了，你們隨意。”
    說完，他仰頭一口直接幹了。
    我也隨著幹了。
    林菲菲看了我一眼，笑道：“我一會兒還得開車，我就以果汁代酒了。”
    吳雙看我們三個有說有笑，有些不是滋味，他沉吟了片刻，看著我嘿嘿笑道：
    “餘斌，看你說這麽熱鬧，那你以後呢？是準備回老家還是在繼續漂泊？”
    此話一出，林菲菲也看向了我，等待著我的答案。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又滿上一杯酒，笑了笑，說道：“可能我這個人沒什麽追求，其實我覺得在老家有套小院，裝修得精致一點，挺好的。我想建個二層房子，夏天的時候，我就去樓頂喝酒看星星，冬天下雪了我就在院子堆雪人。”
    林菲菲眼睛一亮，滿是羨慕地說道：“這種生活簡直讓人向往了，我最向往的就是有個自己的院子，種種花種種菜。”
    吳雙臉色有點不太好，看了我一眼，反唇相譏：“你可想清楚哦，老家可沒有你現在這麽高的工資。沒有錢，拿什麽支撐你的歲月靜好？”
    我笑了笑，“我可以靠寫小說賺錢啊！我隻是不上班，又不是不工作。”
    林菲菲臉上笑意更濃，“以後你把小院翻蓋好了，夏天記得叫我去擼串，我想在小區裏自己烤串都不行。”
    我一口答應下來，“好啊！春天我們種花種草，夏天我們可以就著星星擼串，秋天我們就泡一壺茶，坐在院子裏欣賞外麵的金黃，冬天就品茶，打牌看雪景。”
    林菲菲的思緒已經隨著我的描述飛了過去，她雪白的臉頰上仿佛染上了一層霞光，眉眼飛揚，“我可太期待了，真希望能早點過上這種生活。”
    吳雙臉色越來越難看，狠狠衝我翻了個白眼，撇嘴一笑，“你這餅畫得也太大了！你能回老家，你覺得霏霏能行嗎？她本來在大城市，讓她陪你去小城市？”
    林菲菲點了點頭，“怎麽不行？我覺得小城市住得挺舒服。”
    “你……”
    我衝吳雙舉起酒杯，笑道：“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你不能隻用現在的情況看以後嘛！來，親愛的朋友們，喝酒喝酒。”
    吳雙這才極不情願地舉起了酒杯，酒杯碰撞，他注意到了林菲菲戴的手鏈，討好般的說道：“菲菲，你這條手鏈真有品味，真有眼光，有空也幫我挑一條？”
    林菲菲笑著看了我一眼，對他說道：“這是餘斌送我的，你要是也想要差不多的，可以問問他從哪買的。”
    吳雙一愣，看了看我，嘴角一挑，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