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軒將關於棄嬰的事說了出來。
    可以看到，現場的幾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但於謙的情緒比幾人更加激烈。
    “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父母？”
    “當真是可惡！”
    於謙本來就是一個正直的人，聽到這事，自然是忍不住的。
    不過楊士奇三人的表情控製的很好。
    他們知道，楊軒說起這事兒，肯定是有目的的。
    也許，今日邀請他們前來，也是跟此事有關。
    關於棄嬰塔，他們是有所耳聞的，但具體有多麽殘忍，他們還真不知道。
    而於謙，還在罵著那些丟棄孩子的父母。
    “為人父母，難道就因為生的是女兒，就可以拋棄嗎？”
    “這和殺人有什麽區別？”
    “鎮國公，此事必須嚴懲！”
    於謙看著楊軒，忍著怒氣，道。
    楊軒能夠看的出，於謙眼眸之中所蘊含的怒火。
    “廷益，你先控製一下自己的情緒。”楊軒道。
    聽到楊軒的話，於謙努力壓製著自己的憤怒。
    見此，楊軒看了看幾人，繼續道：“此事我已經讓錦衣衛查過了，實在是慘不忍睹。”
    “你們可以看看錦衣衛所查到的情況。”
    說完，楊軒將早就準備好的情報遞給幾人。
    幾人越看，臉色越是難看。
    就連楊士奇這三個平時寵辱不驚的老家夥都忍不住想要罵人了。
    但最終，他們還是什麽話也沒有說。
    處於他們這個位置，每一件事，都需要考慮全麵。
    現在的大明由於推行攤丁入畝，引入推廣新的糧食作物，除卻偏遠地區，絕大部分人是能夠吃上飯的。
    所以人口從永樂朝末期就開始迎來了爆發。
    現如今差不多有七千多萬，將近八千萬。（查了一下，永樂元年人口人，永樂二年人口人，這種巨大的差距可能是由各種原因造成的，這裏取個差不多的數，永樂末年人口六千多萬）
    平均下來，一年新增人口差不多在百萬左右。
    而新生嬰兒的數量肯定要比增長的人口更多。
    也就是說，每年的棄嬰，少說也有幾十萬。
    而這其中，女嬰占據多數。
    若朝廷要管這事兒的話，幾十萬張嘴，每年下來都需要一筆龐大的開支。
    而嬰兒又不能直接吃糧食，需要喝奶，所以這開支也不少。
    隨著一年年收養的棄嬰越來越多，這筆開支也會越來越多。
    畢竟要把一個孩子從嬰兒養大，怎麽也得十幾年的時間。
    這期間生了病得治吧，這又是一筆開支。
    十幾年下來，數百萬，近千萬張嘴，這得花多少錢啊？
    朝廷一年收上來的賦稅別的事都不做的，光是養這些棄嬰，就能夠把朝廷的財政給拖垮。
    所以，在楊士奇三人看來，這就是一個巨大的火坑。
    絕對不能跳。
    也因此，他們在看完楊軒拿出來的情報之後，雖然心中憤怒，卻也一句話也不說。
    反正大明每年的人口都在增長，這就已經夠了。
    至於這些棄嬰，就讓他們聽天由命吧！
    畢竟從長遠來看，這就是一個巨大的累贅。
    能夠直接將朝廷拖垮，屆時，有什麽天災，或者邊境有戰事，朝廷都沒有錢來應對了。
    如此下去，大明說不定得提前亡國。
    楊軒看著楊士奇三人的反應，也猜出了他們的想法。
    這其中的難題，他不是沒有意識到，但就是因為他沒有想出解決的辦法，所以才希望楊士奇他們能有主意。
    但現在看來，他們好像也沒有辦法。
    難道就真的隻能看著每年死去幾十萬的棄嬰？
    於謙不知道其他人心中的想法，他終究還是年輕，也沒有隱藏自己的心思。
    他直接開口質問：“你們怎麽都不說話？”
    “此舉乃是大功德之事，朝廷必須管。”
    他的語氣很是堅定，不容置疑。
    聞言，楊軒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於謙的身上。
    楊士奇長長歎了口氣，搖搖頭，什麽話也沒說。
    於謙就不明白了，這麽惡劣的事情，這些人怎麽就這個反應呢？
    這還是不是大明的官員了？
    一年幾十萬條性命啊，於謙心疼啊！
    而眼前幾人的沉默，卻是讓他難以理解，讓他心痛。
    “侯爺！”於謙看著楊軒，恢複對其以前的稱呼，希望楊軒能和他站在一起。
    “您難道就什麽也不做嗎？”他問道。
    “廷益，這件事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楊士奇適時開口。
    一旁的楊軒看了兩人一眼，卻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你們在顧慮什麽，我隻知道，這每年幾十萬的棄嬰，都是我大明的子民。”
    “身為大明的官員，我不可能坐視不理。”
    於謙的語氣很衝。
    但沒有人跟他計較。
    楊軒等人都能夠理解於謙的心情。
    “我等又何嚐不想幫忙，但這件事根本就不是幾句話能定下的。”
    “這其中涉及方方麵麵。”
    “最直接的就是朝廷上下的反對。”
    楊士奇道。
    “他們為什麽要反對？”
    “難道他們連一點良心都沒有了嗎？”
    “這還是人嗎？”
    於謙罵罵咧咧。
    楊士奇幾人嘴角微抽，就好像於謙這話是在罵他們一樣。
    “廷益，你冷靜點。”
    楊軒開口製止於謙。
    “楊閣老說的沒錯，此事困難重重，若朝廷全權接管，要不了多少年，天下就會出現亂象，甚至江山都會傾覆。”
    聽到楊軒的話，於謙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和楊軒認識也有好些年了，自問對其還算了解。
    所以也相信楊軒所言的真實性。
    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為什麽？為什麽救個人而已，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
    這時，楊士奇開始為於謙講解這其中的關係。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你是要救這幾十萬的棄嬰，還是保住大明？”
    “而且你要清楚，就算現在把他們救下來，以後江山傾覆，他們還是得死。”
    “並且死的人要比救的人要多得多。”
    聽完楊士奇所言，於謙癱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原因。
    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解決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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