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軒沒有理會小皇帝有些傷心的表情，而是繼續說道：“我希望，你能把這句話牢牢記住！”
    他知道，這些話對小皇帝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他必須這麽說。
    “你如果隻是一個皇子，就憑你的身份，這一輩子也能逍遙快活。”
    “可你是皇帝，身上肩負著江山社稷，天下蒼生。”
    楊軒心裏有些愧疚，這幾年的相處下來，他對小皇帝的感情也變得深厚，讓小皇帝現在就去接受殘酷的現實，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或許是楊軒也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便又說起了王振。
    “有野心的太監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駕馭不住，掌控不住。”
    “王振此人，你用的好了，他就是一把快刀；反之，便會傷己。”
    “你如果認為自己沒有能力駕馭他，那就點點頭，我馬上就幫你殺了他。”
    聽到這話，小皇帝下意識道：“老祖，不要，我能駕馭得了他。”
    說完，小皇帝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著急了；於是，深呼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心態，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
    “老祖，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親自動手殺了他。”
    聞言，楊軒看了一眼小皇帝，沒有質疑什麽，隻是點了點頭，說一聲“好”。
    他清楚過猶不及的道理。
    王振伺候小皇帝也好幾年了，兩人之間，主仆感情深厚，小皇帝現在還沒有他老爹那麽硬的心腸。
    所以，他能說出親手斬殺王振的話來，這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對於麓川之戰有功將士們的封賞，你打算怎麽做？”
    “不要說王振跟你說的，我要聽你自己的想法。”
    楊軒接著又道。
    聞言，小皇帝眉頭蹙起，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著楊軒：“老祖，我打算給沐昂封爵，讓他代替沐晟鎮守雲/南。”
    “那沐儼呢？”
    “他可是黔國公世子，現在沐晟已經去世，理應由他承襲爵位，任雲/南總兵官，鎮守雲/南。”
    楊軒問道。
    “沐儼，嗯…我打算讓他繼續留在京師。”
    “其一，安沐昂的心，他剛剛大破麓川叛軍，威望正盛，是最適合鎮守雲/南之人。”
    “其二，沐儼在京師，那麽我們隨時就能夠以沐昂年事已高的理由讓沐儼換了他，解除他的兵權，也不怕他有什麽別的心思。”
    “其三，我還可以繼續拉攏沐儼，讓他徹底變成我的人。”
    小皇帝一連說出了三條理由。
    聽到這話，楊軒心中滿意。
    看得出來，小皇帝這是認真思考過了。
    雖然考慮的還不夠全麵，但這已經夠了。
    不過楊軒對此並沒有作出評價，而是繼續問道：“王驥呢？”
    “此戰，他的功勞也不小。”
    “嗯…也給他封爵，他雖是文官，但憑借軍功封爵，也不算是違背祖訓。”
    小皇帝思考了一下，說道。
    楊軒還是沒有做出評價。
    接著又問了問小皇帝對其他主要將領的封賞。
    最後說道：“我再給你一天時間，你可以去找於謙問問。”
    “哦，好。”
    小皇帝本以為老祖會誇自己，沒想到卻是這樣的。
    他有些失落的應了一聲。
    …
    楊軒忙完手中的國事就先離開了。小皇帝一個人坐在禦書房中，看著此時天色還早，便讓人將於謙請了過來。
    “臣於謙參見陛下！”
    於謙進入禦書房，行禮。
    “平身！”
    小皇帝說道。
    “謝陛下！”
    於謙直起身子。
    “於先生，鎮國公今日給了我一道測驗，但鎮國公好像對我的回答不滿意。”
    “所以想請教一下於先生。”
    小皇帝開門見山，先是解釋了一下自己傳召於謙的原因，接著又起身躬身行揖禮請教。
    於謙是他的老師，行師生之禮沒有問題。
    但於謙卻不敢承受小皇帝的禮。
    他側過身子，待小皇帝直起身子後，便道：“陛下但說無妨，臣定知無不言。”
    接著，小皇帝便將楊軒的測驗和他自己的回答說了出來。
    於謙聽完之後，並沒有直接回答，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顯然，他也看了出來楊軒的測驗就是在考驗小皇帝的帝王之術。
    這要是換做其他人的話，肯定會第一時間就說‘陛下聖明’，拍小皇帝的馬屁。
    因為隻要能看出這是考驗帝王之術的測驗的人，必然不會傻乎乎的回答小皇帝的問題。
    相反還要用自己的“愚笨”來襯托皇帝陛下的“聖明”。
    不然，你回答的比小皇帝的答案還好，這豈不是說明，你會帝王之術。
    你一個臣子，學帝王之術做什麽？
    是不是早就在圖謀不軌了？
    這會成為政敵攻訐最為有力的手段。
    但，於謙顯然不是這樣的人，他不會因為害怕留下把柄被政敵攻訐就對小皇帝隱瞞。
    他是小皇帝的老師，解答小皇帝的疑問，是他的職責。
    讓小皇帝變得更好，更加優秀，是他目前能為大明做出的最大貢獻。
    “陛下，黔國公沐晟薨逝後還沒有下葬呢。”於謙思考結束，對小皇帝提醒道。
    被於謙這麽一提醒，小皇帝頓時想了起來。
    之前給沐昂的信中他可是暗示了對方，這一仗打贏了就追封沐晟為郡王。
    雖說那是自己按照老祖口述所寫的，但也算是自己對沐昂做出的承諾。
    現在仗打贏了，自己竟然給忘了，實在是不該啊！
    “於先生提醒的正是時候！”
    小皇帝並沒有直接說自己忘了，但懂得都懂。
    接著，小皇帝就又問於謙覺得應該給沐晟一個什麽王號，諡號又該是什麽？
    於謙也是考慮了一下各方麵的情況，給予了小皇帝極為中肯的回答。
    兩人就這樣一直持續到天色暗淡下來，宮門快落鎖的時候才注意到時間。
    “陛下，天色已晚，宮門很快就落鎖了，臣該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