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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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若從險地逃出生天,祝卿若猛地睜開眼,額發皆有汗珠,心中驚惶連連。
    她心有餘悸地四處張望,屋內黑漆漆的,佛寺待客的廂房中簡單的擺設一眼便能看完。
    在確定再看不見那仿佛死寂的眼睛後,祝卿若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明明是她的夢境,卻仿佛置身無限空間之外,在夢中的她尋到她的方向後,被迫直麵那雙盛著萬般話語的眸子。
    原來她當時在別人眼裏是這樣的,如此可憐、如此無用、如此不自量力...
    祝卿若抱著膝蓋坐在床上,薄薄的窗紙倒映出屋外的樹影,有風吹過,樹影搖晃間映出如鬼魅般的虛影。
    她感覺身邊有風,繞著她的脊背,從腰間劃上脖頸,陰涔涔撫在她的耳側。
    鬼...有鬼...
    祝卿若咬住牙齒不讓自己出聲,夢中那股被人注視的感覺又出來了,在黑暗的夜中感觀越來越明顯。
    她掀開被子翻身下床,驚慌失措地跑出廂房,掠過房外風景,不顧一切地向大殿跑去。
    後院離大殿並不遠,祝卿若很快就到了。
    在看見那滿麵悲憫、渾身好似金光普照的佛像時,她才覺得終於逃離了那鬼魅一般的視線。
    “...祝施主?”
    一道好似朗月清風般空靈的熟悉聲音傳來,祝卿若心尖一顫,順著聲音,她看見了驚訝的了緣。
    他好似正在打坐念經,身前還放著一本翻開的經書。
    祝卿若猝不及防看見了與夢中惡鬼一般的臉,驚恐地往後退了幾步,在對方投來不解目光前迅速垂下腦袋。
    了緣麵上露出些疑惑,今日是他守夜,本在此念經,忽然身後傳來急迫的腳步聲。他奇怪地望向大殿門口,卻看見一著白色中衣,披散著頭發、赤著腳的女人驚慌的站在那,若不是她胸口還在喘著氣,他怕是真要懷疑是哪方女鬼有此等功力敢隻身入佛寺來。
    再細看時,發現那女子麵容像極了最近常來寺裏上香的祝施主,人就住在後院廂房。
    這是她第四次來寶相寺了,每次都會在寺裏住上兩日,因為第一次見麵便讓了緣生出愧疚之意,在佛前念了百遍咒語,因此他對這位祝施主印象深刻。
    了緣從拜墊上起身,怕嚇著女施主,便溫聲喚她,誰料祝施主一見了他便倒退幾步,
    他是不是嚇著她了?
    了緣頗有些躊躇,在他不知如何對待時,那垂著腦袋的女施主忽然出聲,打破了殿內古怪的氣氛。
    “我做了一個夢。”
    了緣皺起眉,“夢?”
    這聲音方才還在夢中論她的罪,祝卿若從驚惶中清醒後,很快就意識到如今的處境。
    她沒有立即回話,壓製住心底恐懼與恨意,緩緩抬起頭,幾乎算是大不敬般直視巍峨大殿內佛陀的眼睛,一步一步走近它身旁。
    她聲音平靜,聽不出什麽情緒,“是啊,一個讓我心生無盡惡意的夢,姑且算是噩夢吧。”
    難怪她看見自己時眼底竟是驚惶,原來是因為噩夢。
    了緣心中疑惑解開,輕輕撥動佛珠,安慰道:“夢境虛幻,祝施主莫要當真,以免傷身。”
    他遇到過很多噩夢纏身的施主,為了減緩心中痛苦,才多往佛寺燒香,以求心安。
    可噩夢並非憑空產生,定是有日思夜想的執念才會產生噩夢,她說這夢令她心生無盡惡意,該是何種深重的執念才會有此噩夢?
    了緣與祝施主接觸不多,隻覺得是位溫和通透的女子,難道真是為情所困,才有如此夢境?
    莫名的,他覺得不止於此。
    祝施主並非隻為情。
    了緣不知從何來的底氣,但也確確實實這樣覺得。
    他抬眸看著女子微微仰頭的側臉,在她向來溫和待人的臉上竟看出幾分輕嘲,是對他的話,還是對殿中的佛?
    了緣蹙眉不解,又聽見她忽然開口道:“佛子可有做過噩夢?”
    了緣的思緒被她打斷,想了想,如實答道:“尚未。”
    她側首看他,淺淺勾起唇,語氣微涼道:“是啊,您出生便是佛子,心思澄澈,哪有過為事為人輾轉反側的經曆?不動心念,自然也就不會做噩夢。”
    她又回頭看向佛陀的眼睛,“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您一樣半生順遂,這世上有很多人看似在人間,其實活在地獄裏,為幾兩紋銀奔波,為親屬康健憂心,為天災人禍驚懼,這些都是噩夢的成因,人力無法剝離,隻能日夜困苦於此。”
    了緣認真聽著她的話,知曉她所言不假。他常為香客誦經祈福,明白很多人都有難言之隱,他們無法對旁人說,隻能與佛說。
    了緣問她:“祝施主的噩夢是因為什麽?”
    祝卿若神色微頓,再次偏頭看過去,隻見得一雙澄澈的紺青色眼眸,沒有一絲雜質,與夢中看似悲憫無瑕實則暗含厭惡的眼睛完全不同。
    祝卿若看了許久,自己都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什麽,麵對逐漸露出疑惑的了緣,她忽地笑了一下:“還能因為什麽?不就是上京傳的那些事?”
    了緣想起了覺說的話,京中對祝施主的傳言不甚友好,但了緣卻覺得事實並非大家說的那樣。
    他搖頭道:“夫人通透,既能在佛祖麵前說出請求斷絕姻緣的話,又怎會囿於男女情愛?不囿於情愛便不會為流言所擾,噩夢自然就消失了。”
    祝卿若沒想到了緣會說出這番話來,她對他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上一世高不可攀的佛子模樣,之前是沒有接近的機會,後來接近了卻並不交好。
    不過想想,上一世他們鮮少接觸,她隻從旁人的口中勾勒他的樣子,後來又成了敵對關係,從來沒有過交心的時刻。
    如今在祝卿若眼前的了緣尚未被愛俘虜,仍然是純善無瑕的佛子,會為每一個心有桎梏的信徒付出真心。
    愛,真是可怕。
    能讓這樣心思純淨的佛子變成後來偏聽偏信的劊子手,祝卿若莫名覺得可悲。
    麵對了緣關心的目光,祝卿若道:“自然是自己無法斬斷,才求佛祖為我斬斷。若我能夠斬斷,還作何來求佛祖?”
    了緣看著她好似愁苦的神情,卻看不見她眼底有絲毫的苦悶,隻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敷衍,真是奇怪,若當真為情所困,眼睛裏為何沒有愁緒呢?
    思來想去,隻能當作祝施主心中有數,他撚掌做禮,“阿彌陀佛,心誠則靈,隻要祝施主下定決心,便沒有斬不斷的東西。”
    他話說得巧妙,看似讓她誠心叩拜佛祖,祈求夢想成真,其實是在告訴她,隻要她自己堅定斬斷情絲就足夠了。
    祝卿若再次側目,目光在了緣清正澄澈的眼眸中停留許久,夢中那雙帶著絲絲縷縷殺意的眼她仍然銘記於心,卻始終無法與眼前這雙眼睛重合。
    她垂眸不再看他,手指撫上右手手腕處的疤痕,忽地開口問道:“佛教中如何看待前世因後世果?”
    她的話題很跳躍,了緣雖有困惑,卻還是細心為她解釋:“佛曰: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
    他看向佛像下站立的女子,“百千劫的意思是,償還果報的時間是無盡的,造業所帶來的果報不會消失,隻會在無盡無量的時光中慢慢呈現,因緣會遇時 ,償還果報的時機便開始了。”
    祝卿若抬頭看向佛像:“所以前世造孽的人如今暫時平安順遂,不代表日後也會順遂,等時機一到,他便會為前世孽承受果報?”
    了緣點頭:“正是如此。”
    祝卿若又問:“佛子覺得,自己可會如此?”
    了緣沒什麽猶豫,回道:“若當真前世造的孽,自然該償還果報,不過如今還未顯現,若哪日因緣會遇,再來回答祝施主的問題。”
    祝卿若對他笑了笑,“好,我等著你的答案。”
    說完後,她對了緣撚掌做禮,轉身便離開此處。
    方才沒注意,如今她走動起來,了緣才看見女子赤露的雙足,殿內地板色彩深沉,這一抹白皙格外顯眼。
    他叫住欲要離開的女子,緩緩走近,“阿彌陀佛,山中夜間寒涼,赤露雙足極損女子身體,此處離廂房雖不算遠,但還是有一段石路,祝施主還是莫要如此回去。”
    祝卿若才注意到自己沒有穿鞋,但都已經這樣走了許久,再多走一段也挽回不了什麽,“無妨。”
    了緣卻微微搖頭製止她離去的步伐,頂著女子不解的目光,他脫下了自己的鞋,輕輕放在前方。
    “若祝施主不嫌棄,便穿我的鞋回去吧。”
    看見她略顯驚訝的眼神,了緣頓了頓,又補充道:“這是新鞋,今日才穿的。”
    祝卿若看著眼前幹淨的深青色布鞋,目光上移又落在了緣身上,“多謝佛子好意,隻是男女有別,若被人看見又是一番波折。”
    了緣撚掌道:“寶相寺夜間無人,不必擔心被人看見,何況問心無愧,何懼流言?”
    祝卿若隻是笑著,並未回答。
    了緣道:“那我與祝施主一同去,你穿鞋去,我再將鞋拿回來。”
    他頓了頓,又道:“祝施主先行前往,將鞋放在門口就好,我稍後再去將鞋取回。”
    他考慮得很周全,既能讓她保護身體,又不會損害她的清譽。
    但祝卿若拒絕了,她隻朝了緣道了聲謝,便離開了巍峨肅穆的佛殿。
    了緣看著她遠去,視線下移,落在前方無人問津的布鞋上,祝施主為何不接受他的鞋?
    難道因為嫌棄是他穿過的?
    了緣輕歎,是他考慮不周,女子多愛潔淨,怎麽會穿男子穿過的鞋呢?
    他將鞋拾起,卻沒有穿上,赤足走回殿內,將鞋放在身側,麵對沉靜如舊的佛陀再次念起經文,隻是難免心中多了幾分雜緒。
    不知今夜過後,祝施主身體是否康健如舊?
    了緣腦中轉了幾個念頭,口中佛經已然變成了祈求身體康健的藥師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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