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風雨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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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中午很是炎熱,臨安府的封禁突如其來,百姓不知所以然,也不敢多問,隻能苦苦忍受。
    許多靠著進出城倒賣物資和做小本生意的百姓,頓時失去了活路,更別提一些鄉下進程務工的農民了。
    無數人聚集在城牆內外,等候著開門的那一刻,這讓守城的士兵也壓力如山。
    他們也是江南地區的人,也多是貧寒人家,哪裏經得起百姓下跪,苦苦哀求。
    而此刻,臨安府外,一輛馬車已經停了很久了。
    “小姐,怎麽辦啊,我們進不去啊!”
    貼身丫鬟青鳶滿臉愁容,低聲道:“城門不開,這外麵太陽對著照,實在太熱了,我們怕是堅持不了多久啊!”
    趙蒹葭臉上也有細汗,這太陽毒辣,馬車裏就像是蒸籠一般,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但她卻是麵色沉靜,目光凝肅,沉聲道:“此非常時局,受點苦累算得什麽,你家姑爺在城內苦苦支撐,那才是生命之危
    明瑞道:“小姐,要不您把信給我,要交待什麽事也給小的說一番,小的悄悄鑽狗洞進去
    趙蒹葭卻是搖頭道:“不可,事關重大,爹爹多次強調,要我親手交給周元,我豈能不顧大局,誤了大事
    說到這裏,她眼睛一亮,疑惑道:“你是說,有狗洞?”
    青鳶連忙道:“小姐是千金之軀,是雲州第一才女,焉能鑽狗洞,明瑞,你這該打的東西
    “住口!”
    趙蒹葭皺眉道:“青鳶,你何時染上這驕縱傲慢之性子的,莫不是好日子過慣了,吃不得一點苦了?”
    青鳶滿臉委屈,都快急哭了:“小姐,奴婢是心疼您啊,您千金之軀,狀元嫡女,怎可為了一個贅婿去鑽狗洞呢,這要傳出去了,小姐以後還怎麽做人
    “什麽叫一個贅婿?”
    趙蒹葭變色道:“放肆!誰給你的膽子!竟如此侮辱姑爺!”
    青鳶見趙蒹葭是真的生氣了,於是連忙話都不敢說了。
    趙蒹葭道:“周元雖是贅婿,卻也是與我趙蒹葭拜過天地父母的夫君,縱因感情不合未能連心,也總有相持相守之情誼,豈容你大言不慚,侮辱於他!”
    “況且自成親以來,周元從未有半點不良之處,相反多次拯救趙家,支持父親,如今更在臨安府以匡國道,以救萬民
    “我若此刻棄之而去,與那些個攀高踩低、忘恩負義的賤婦何異!”
    青鳶已經是淚水打轉了,哭訴道:“小姐我錯了,是奴婢錯了
    趙蒹葭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放下一切細軟,明瑞,帶我們去鑽狗洞
    “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東西送到姑爺手上
    ……
    周元看著手中的信,一時間瞪大了眼。
    他猛然回頭,看向一臉疲倦的鬆山子,驚喜道:“道長不少讀書啊,這一片文章可謂是才華橫溢,竟然還有比喻兼之典故,形神皆具啊!”
    “安南侯喜食嬰孩腦髓,這種人神共憤的惡行你都編的出來,是我小看你了啊!”
    鬆山子歎了口氣,道:“不是編的
    周元臉上的笑容凝固了,麵色冷了下來,繼續朝下看去。
    喜食嬰腦,圈養女奴,殺人取樂,致殘泄憤,拐賣女人兒童,以賭為圈套,逼得無數人家破人亡。
    走私鹽鐵,出口北方,賣於韃虜。
    私自鍛造兵器,賤賣民間,暗中挑撥宗族村落關係,助長械鬥,隻為控製地方衙門……
    此人,真是畜生不如啊!
    周元一把將信拍在鬆山子臉上,厲聲道:“你看看你們支持的是個什麽東西!”
    鬆山子長長一歎,不敢回話。
    周元深深吸了口氣,冷冷道:“再加上一條,說安南侯欲取消科舉,恢複孝廉舊製。同時,他將進行賦稅改革,廢除人頭稅,實行攤丁入畝
    要是這條消息可以傳開,他安南侯就算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決計成不了事。
    取消科舉,堵住了寒門之路,天下百姓誰不恨他?
    攤丁入畝,破壞了士紳根本利益,誰會支持他?
    雖然在曆史發展總體看來,攤丁入畝絕對是進步,但這玩意兒卻不適合安南侯這種貨色去搞,此乃**之舉。
    熊闊海歎道:“周大人這一計,是打蛇七寸,毀其命脈啊!”
    他能搞猜測到大致的意圖,卻也研究不透其中的道理,但他很聰明,從昨晚開始,他已經不直呼周元本名,而是喊一聲“周大人”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在這方麵,熊闊海做得很好。
    “報!”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呼喊。
    緊接著,高飆大步走了進來,沉聲道:“大人,在魁星坊城樓之下抓到三個人,不像是探子,對方說,是大人的妻子家眷
    “啊?”
    周元嚇了一跳,當即道:“那趕緊把人帶過來啊,別傷著了!”
    高飆連忙道:“大人放心,我等秋毫無犯,隻是把夫人送到了偏廳
    “把鬆山子安排出去!”
    周元說了一句,便連忙朝外跑去。
    很快,他便看到了坐在偏廳的趙蒹葭。
    那是陌生的趙蒹葭。
    因為周元從來沒有看過她如此憔悴,如此狼狽的模樣。
    身上的裙子沾滿了泥土與汙穢,亂糟糟的頭發和汗水混在一起,貼在了臉上。
    她表情有些慌張,如坐針氈,不斷打量著四周。
    對於一個大家閨秀來說,麵對錦衣衛的押送,她顯然被嚇到了。
    “蒹葭!”
    周元還未靠近,便喊了起來。
    趙蒹葭猛然回頭,看到周元那一刻,她下意識就站了起來。
    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口,隻是鼻頭發酸,眼淚都在打轉了。
    周元也是看得心疼,連忙走到她跟前,笑著說道:“辛苦娘子了!”
    趙蒹葭嘴巴一癟,差點哭出聲。
    但她還是忍住了,連忙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快,快,這是爹爹給你的信
    她從懷裏拿出厚厚的信,那已經被汗水浸濕了,可以想象這麽熱的天,她悄然過來,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周元把信放在一旁,張開懷抱,將她摟進了懷裏,歎道:“真沒想到你會來
    這句話差點把趙蒹葭搞破防了,一瞬間眼淚就流了出來。
    星夜趕路,眼睛都不敢閉,一路虎嘯狼嚎,又有土匪出沒,她一直提心吊膽。
    熱得發慌,又鑽了狗洞進來,還被巡邏的士兵盤問,差點被抓走。
    靠近魁星坊,還沒反應來,刀就架在了脖子上,看到是錦衣衛的衣服,才敢表明身份。
    她不敢言苦,因為她知道這對於周元承擔的東西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可這對於她來說,卻也是她從未吃過的苦。
    此刻麵對柔情,卸下心防,趙蒹葭還是忍不住流出了淚來。
    她靠在周元的懷裏,流淚哽咽道:“爹爹讓我來幫你,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