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 逆命之人 天道垂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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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個老僧出現的那一刻,周元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毫無疑問,傳說中的天下第二,雪山之上,神廟之中,那個所謂的巴彥羅漢。
當然,也有人把他排到第一……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元清楚地感受到他體內那磅礴浩瀚的內力,仿佛是奔湧的大河,滔滔不絕。
所以當老熊衝上去那一刻,他便喊道:“老熊不要!”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熊闊海下定決心以命為周元爭取時間,但他卻連靠近這個人的資格都沒有。
剛跑到一半,對方便抬起了一隻枯瘦的手,輕輕朝他拍去。
隔著幾丈遠,一道黑色的光就打中了他的胸口,讓他直接倒飛而出,在空中連連吐血,砸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嚎。
“不行…”
他一邊吐血,一邊艱難道:“擋不住他…快逃…”
周元咬著牙,反而大步朝前走去,他寒聲道:“枉你是出家之人,也要參與世俗嗎!”
巴彥羅漢雙手合十,蒼老的聲音淡淡說道:“施主,老僧前來度魔,送你去彼岸
周元獰笑道:“送你親娘,老禿驢給爺去死!”
他突然掏出懷裏的燧發子母槍,對著前麵直接就是一槍。
但下一刻,他手臂劇痛,槍已經掉落。
巴彥羅漢道:“在此之前,旦增專門跟貧僧講過此物,如今相隔太近,你沒機會開槍
周元喘著粗氣,拿起了熊闊海的刀,他緩緩道:“那就拚一拚吧!”
他看著老僧,冷冷道;“我師從素幽子,純陽無極功小成,能擋你幾招?”
巴彥羅漢卻是緩緩道:“不,你隻是在拖延時間而已,你的親衛,包括城牆上那個丫頭,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朝著你趕來
“但是晚了,隻要我近了你的身,你便逃不掉了
“即使他們來,也是送死而已
說實話,周元心中都有些絕望。
他並不是對高手沒有防範,如今天下,他自己就已經是很出色的高手了,隻是他想不到這個雪山上的老和尚,也會跑來參與世俗。
他深深吸了口氣,運轉純陽無極功,心中想著的是小莊的降魔刀法。
但對方似乎早已看穿了他,老僧沉聲道:“青城山降魔功?這是殺伐之術,就算修煉至大圓滿,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早已大徹大悟,密宗菩提心法臻至圓滿,天下之大,卻無一人可擋貧僧
見到周元的刀光劈來,他隻是揮了揮衣袖,便輕易讓周元口吐鮮血,不禁跪在了地上。
“我該早點出手殺你的
巴彥羅漢歎聲道:“誰也沒想到,你竟然說動了佃農,逆轉了必敗之局
“但是如今並不晚,我會把你的人都殺幹淨,親自化解瓦紮、約毅和安福滿的矛盾,他們損失慘重,卻依舊能配合方乾,占據四川和貴州
他對現下局勢似乎很清晰,淡淡道:“那時候,我教便可在大晉西南,廣泛傳播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周元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麵對這樣的高手,他是真的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這時候,計謀在絕對的實力麵前,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抬起頭來,咬牙道:“我…我是你徒弟的丈夫,我是完顏黛嬋的丈夫
巴彥羅漢愣了一下,隨即道:“我收她為徒,不過是想要密宗在遙遠的土地,與薩滿教建立聯係罷了
“我已經太上忘情,並不會在意其他,別說是你,就算是她在這裏,也是一樣殺
我他媽…
周元咬著牙,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掙紮了。
他隻是抬起頭來,看向四周。
他看到了狂奔而來的小影,看到了四周的親衛正起碼而來,看到了熊闊海正艱難起身,還要去撿地上的槍。
周元攥緊了拳頭,大聲道:“安福滿他們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我能讓你的教派覆蓋整個大晉
巴彥羅漢麵無表情道:“我不信你,你和我們不是一路人
他似乎永遠都沒有表情,似乎真的已經太上忘情。
“走!別來!”
周元已經忍不住大吼道:“小影!不許過來!”
巴彥羅漢也不等了,他右手舉起,掌心冒出一道道黑色的光芒,朝前一劈,無數道黑光直接朝著周元覆蓋而去。
周元沒有力氣,他的內力被完全壓製。
他看到了黑色的光,足以撕裂一切的光。
他看到了死亡在接近。
他唯有閉上雙眼…
而就在此時!光突然出現!
一隻纖纖細手從他的背後探出,攜帶著無盡的青華,滌蕩在空中,開出一朵朵道蓮。
道蓮搖曳在空中,釋放出最純粹的道韻,將無數道黑光驅散。
一個苗條的身影,穿著藏青色的道袍,頭發宛如青絲垂下,靜靜站在了周元的身前。
她像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把所有的危險都擋住了。
周元呆呆地看著這到身影,隻覺得熟悉,但卻不認識是誰。
因為對方在發光。
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純粹的青華,她不像是凡人,像是天宮之上的女神仙。
“你…你…”
而向來沒有表情的巴彥羅漢,此刻卻像是看到了一個怪物一般,整張臉都被驚愕所取代。
“你怎麽會…天下怎麽會有你這種人!”
他瞪大了眼睛,驚聲道:“你…你分明沒有天賦…你怎麽逆天改命的!天道為什麽會垂青你!”
女道士沒有說話,她隻是伸出了右手,身上無數道青華便朝前席卷而去。
巴彥羅漢麵色大變,雙手合十,頭頂頓時生出了一個巨大的黑色太陽。
他舉著黑色的太陽,麵對那如水一般的青華,卻露出了痛苦之色,渾身顫抖著,終於一口鮮血噴出,直接跪在了地上。
黑色的太陽頓時消散,與之消散的,還有他數十年積累的內力。
“為什麽!為什麽會出現逆命之人!”
“她如此平凡啊!天道憑什麽垂青於她!”
巴彥羅漢發出不解的怒吼聲。
而直到此刻,女道士才緩緩回頭,看向呆滯的周元。
她明眸皓齒,皮膚白皙,仿佛是蒼天的女兒,神靈的造物,美得不可方物。
她無法說話,隻是流著淚,微微張了張嘴,伸出右手食指,輕輕劃動。
在那蒼涼的大地上,兩個字慢慢被寫出:“哥哥!”
周元隻覺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眼眶有些發紅,看著眼前的晨曦,卻隻有萬千的感慨。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生命已經到了枯萎的盡頭。
而如今,她就站在這裏,仿佛是神靈,連天道都垂青於她。
多少次磨難?多少次絕望?多少次血與火的鑄煉?多少次靈魂的洗禮?
幼時的饑餓與寒冷,少時的屈辱與折磨,她在死亡盡頭迎來了新生。
雙腿殘疾的病痛,天賦有限的桎梏,在那千古道庭的絕崖之畔,那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的枯寂與堅持…
在偉大的恒心之下,在無數的淚水與汗水之中,靈魂的堅毅與**的苦痛,終於撼動了天地的壓製,打碎了命運的枷鎖,開出了奇跡的花。
晨曦是晨曦。
晨曦也是所有人。
晨曦是初升的陽光。
晨曦也是這片滿布瘡痍的大地,在即將沉淪於黑暗之時,散發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