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你可要與我一起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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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陽公主的頭七一過,魏忠與魏錚一行人便急匆匆地離開了京城。
兩人把持著隊伍的前進方向,打算趕赴江南,尋一處僻靜之地休養生息。
魏忠本還存著許多雄心壯誌,想著自己還年輕,若是能拿回魏家軍的兵權,興許還有東山再起的那一日。
可魏錚卻不這麽想,他冷聲對魏忠說:“若父親還舍不得那點兵權,我們就絕不可能全須全尾地離開京城。”
帝王枕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
魏忠的魏家軍訓練有素、忠心耿耿,在西北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
若將兵權放還給魏忠,等同於放虎歸山。
崇明帝這般冷血無情的人,能留下魏忠一條性命都是金陽公主一命換一命而來的。
魏錚絕不允許魏忠白白送了性命,否則怎麽對得住娘親的在天之靈?
去往江南約莫有四個多月的路途。
臨行前,魏錚與寧蘭去見了一次陸禮。
此時的小林氏已微微有些顯懷,龍哥兒依舊乖順地依偎在她身旁。
寧蘭一見她如此大腹便便的模樣便紅了眼眶。
兩人已半年多的光陰未見,一見麵就有說不盡的話語。
小林氏聽聞了金陽公主的死訊,心裏說不清的難受。
寧蘭則知曉小林氏不得自由的困苦滋味,道:“我隻恨自己沒有能力,不能將你救出這牢籠裏。”
小林氏卻掩住了她的嘴唇,隻道:“姐姐快別說這樣的話,多虧了姐姐妹妹才能保下一條命來,如今雖不得自由,卻是平平安安、康康健健地活著,這樣就夠了。”
退一萬步說,陸禮待她還算溫柔妥帖,身邊的丫鬟和婆子們也對她十分尊敬。
她真的沒有什麽苦楚可吃。
倒是寧蘭,好不容易成為了魏錚的續弦,還沒過上幾日好日子,魏國公府便傾覆覆滅。
金陽公主還暴斃而亡,往後這一家人該何去何從還不知該如何作定。
小林氏實在是擔心,又沒有什麽好送給寧蘭做倚仗的,隻能將這半年攢下來的銀錢全都塞給了她。
寧蘭哪裏肯收,隻說:“你在這兒更需要銀子,我那兒還有許多呢,你實在不必擔心我。”
小林氏卻難得板起了臉,隻道:“姐姐若是不肯受,那便是瞧不起妹妹了。”
這話一出,寧蘭也隻能將那幾張銀票收下。
隻是離去前她將自己早已準備好的金鐲子戴在了龍哥兒手腕上。
那金鐲子與這幾張銀票的價值勉強相同。
如此,寧蘭才肯放心離去。
而另一頭的魏錚也在與陸禮惜惜相別。
魏錚經曆了這麽大的打擊,整個人雖懨懨得沒了精氣神,那雙燦亮的明眸裏卻燒著炙熱的火焰。
陸禮凝視著眼前的魏錚,隻覺得他萬般熟悉,像極了當初南安王府舉族覆滅後的自己。
皇室無情,無論是誰身處其中,都會被殘忍地拔下一層皮來。
陸禮的父王一生忠善勤勉、樂善好施,不曾做過半點傷害他人之事。
甚至於在崇明帝登上帝位後,他主動進宮將手邊所有的權勢交出,並承諾會一輩子忠誠於崇明帝。
饒是如此、盡管如此,崇明帝還是不肯放過他。
每每想到父王慘死的景象,陸禮便發誓一定要讓那九天宮闕裏的至尊帝王付出代價來。
而眼前的魏錚一身武藝與手段,在刑部斷案如有神助,更別提魏忠領兵打仗的能力。
隻要能拉攏來這一對父子,陸禮的大業就愈發穩妥了。
思及此,他便笑著走到了魏錚身旁,隻道:“你若是什麽時候改變了主意,竟可來找我。”
魏錚鐵青著臉不答話。
他如今雖有些痛恨皇室、痛恨自己無情無義的皇帝舅舅,卻沒想過要逆反這個王朝。
魏忠、魏錚父子都是忠心耿耿的純臣,哪怕有恨,也不敢往深處細想。
陸禮也不曾急於求成,隻是淡淡一笑,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護衛道:“這兩人武藝十分高強,是父王在世時給我準備的死士,便讓他們跟著你上路去江南吧。”
魏錚怎麽肯答應。
人情難還,更何況陸禮還是生活在黑暗裏的“死人”,心裏存著大逆不道的念頭。
哪怕魏錚想為母親報仇,可也不能與虎謀皮,否則父親、蘭蘭與青姐兒該怎麽辦才好?
陸禮瞧出了魏錚的猶豫不安,便隻道:“你以為你們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趕赴江南嗎?”
他言盡於此,並給那兩個死士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死士立時跪倒在了魏錚身前,磕著頭說:“屬下願為魏公子效犬馬之勞。”
魏錚震爍得立在原地,久久不曾回過神來。
離去前,他朝著陸禮作揖行禮,隻說:“多謝陸世子。”
而後,他才踩著夕陽的餘暉離開了陸家的宅院。
寧蘭與小林氏依依惜別,兩人不舍地相擁在一處,約定著下一回在何處相見。
魏錚麵有不忍,卻還是將寧蘭擁進了懷裏,帶著她離開了陸家。
辭別京城的一切人與事後,魏錚便駕著馬車帶領一家人趕赴江南。
前幾日的路途十分順利,京郊一帶總還在天子腳下,鬧不出什麽大亂子來。
可到了燕州一帶,馬車才走上官道,魏錚便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吩咐暗衛們好好保護魏忠與寧蘭。
自己先駕著馬去官道兩旁的密林裏查探了一番。
他本就是個極具勘察力的人,那密林裏遍布一股烏糟糟的瘴氣。
魏錚頓覺不安,便打算與父親商量一番,餘下的路途改用水路。
魏忠本是驍勇善戰的大將軍,隻是在天牢裏被磋磨得傷了根本,如今連下馬車也要旁人攙扶。
自從金陽公主死後,詩姨娘便愈發捏起了小心過日子,從不敢在魏錚跟前亂晃。
魏忠能不計前嫌地帶著她與豪哥兒上路,她心裏已是萬般高興。
更何況連金陽公主這般厲害的人物都折損在了京城裏,她還有什麽膽子敢去貪圖富貴?
魏錚並未對她趕盡殺絕,詩姨娘心裏感念,便盡職盡責地照顧著魏忠。
隻是魏忠因難以動彈的緣故心裏不爽利,已是一臉好幾日都莫名地朝著詩姨娘發起了脾氣。
詩姨娘陪著小心,時不時撩開車簾去瞧一眼外間的景色。
也就是這一眼,讓她覷見了被黃昏餘暉籠罩著的密林裏一閃而過的人影。
詩姨娘心細如發,立時大喊了一聲,將正在安睡的魏忠給嚇了一跳。
“冒冒失失的做什麽?”魏忠嗬斥她道。
詩姨娘立時將自己瞧見的人影告訴了魏忠。
魏忠聞言立時提起了心,他到底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
魏忠不敢打草驚蛇,隻輕聲對正在駕馬的魏錚說:“錚哥兒,慢些。”
魏錚臉色一變,甩馬鞭的動作立時一頓。
“慢些”是他與魏忠事先定好的暗號。
一旦在前去江南的路上發現什麽危險,便用“慢些”來提醒對方。
魏錚沉下心左顧右盼了一番,不肯錯過半點蛛絲馬跡。
那密林裏人影憧憧,時不時地發出些怪異的叫聲來。
似是野獸嘶吼,又或者是銀劍匕首摩擦著枝葉發出的響動聲。
他聚精會神地聆聽著異樣的動靜。
聽了半刻鍾,才聽見了一陣急促鳥叫之下格外明顯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