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有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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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中,燈火通明,輝煌如同白晝。
    錦瑟之聲悠揚動聽,旋律在紅樓中回蕩,有美人輕移蓮步,翩翩起舞;有才子即興作詩,以抒胸臆;有江湖豪傑大碗喝酒,大聲談笑。
    酒香四溢,與美食香氣混合,琴簫鼓笙,與歡歌笑語共奏。
    好一派歌舞升平,比外麵世道艱難,陰風陣陣,這裏溫暖如春,處處紅光滿麵,著實是個令人流連忘返的仙境。
    進來就不想走!
    向遠和白龍找個了空桌坐下,兩名穿著羅衣的紅妝女子上前,在嬌笑聲中,俯身放下造型精美的酒壺酒杯。
    另有兩碟下酒小菜,讓白龍和向遠暫且等待,熱菜還在後廚烹製,先欣賞歌舞曲藝。
    向遠沒問價格,讓她們多上點菜,看兩位姑娘胸襟開闊,俯身時深不見底,都是樂善好施的菩薩心腸,想來此地消費都不要錢。
    “嘿嘿嘿……”
    向遠揮手送走兩位菩薩,一本正經看向白龍:“師姐,你別誤會,人生如戲,我隻是比其他人更會演戲罷了。”
    白龍翻了翻白眼,恕她直言,這叫釋放天性,不像演的。
    從始至終,白龍都沒見過沉穩的向遠,一直是逗比當麵,後者見麵就跪,跪了就喊娘,除了心思縝密,白龍找不到其他優點。
    但別說,性子偏冷的她並不討厭,有時聽向遠的單口相聲還覺得挺有意思。
    生活單調,或者壓力太大的人是這樣子的。
    向遠四下探頭,見一個個推杯換盞,一拍腦門道:“師姐,這裏的酒水最好別喝,東西也別亂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鬼才知道盤子裏擺著的是蛆蟲還是腐肉。”
    說著,他小心翼翼道:“師姐若饞了,我這有辟穀丹。”
    “取一丸與我。”
    白龍功至辟穀,所食皆為外補靈物,很少品嚐俗物,但此界天地法理變化,對她這個外來者並不友好,這幾日未曾飲食,再聞周邊色香味俱全,的確有些餓了。
    “師姐慢用,記得用溫水送服,別噎著了。”
    向遠獻寶一般取出獅子頭,因為淋過雨,總想著折斷別人的傘,他在蕭何身上上過當,一直惦記著找個下家。
    “每丸重一斤,以肉、麵、蛋打散攪勻製成,師姐若吃不飽,我這還有。”
    “……”
    白龍眼皮直跳,深吸幾口氣平複心境,若非家教好,已經開罵了。
    “師姐怎麽不吃,嫌冷的話,我支個火堆給你烤烤。”向遠一口咬在辟穀丹上,好不好吃不要緊,主要是找到了下家。
    看人吃癟能下飯。
    “你自己吃吧,吃慢點,別噎死了!”白龍冷哼道。
    向遠一臉感動:“多謝師姐關心,我就知道,你是個人美心善的好師姐。”
    “……”
    此時的白龍就如當初的向遠,吃了太正經的虧,遇到不要臉,除了各種嫌棄,一點辦法都沒有。
    向遠的選擇是打不過就加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祭出逗比讓蕭何連連吃癟,白龍的話……她應該不會加入,隻能一直吃癟。
    向遠三下五除二將一斤的辟穀丹吞下,不解餓,又取出了一丸,邊吃邊看:“師姐,是我的錯覺嗎,這裏除了你我,好像還有活人。”
    是有幾個活口,說牲口也行,被鬼物豢養采補,一個個眼窩凹陷,骨瘦如柴,偏偏又神滿滿,喝酒作詩,嬉戲打鬧,一點也不疲倦。
    鬼迷心竅,在身子骨徹底被掏空之前,他們醒不過來。
    白龍擔心向遠為求情報,會來一招將計就計,提醒道:“孤陰不生,孤陽不長,鬼物想更進一步,隻能走捷徑奪人陽元,你注意些,莫要被迷惑了神誌。”
    懂的,注孤生嘛!
    向遠連連點頭,想到了什麽:“師姐,你說鬼物修行必須奪人陽元,會不會太絕對了?”
    “怎麽說?”白龍好奇,想聽聽向遠的高見。
    “如果是個男鬼呢?”
    “……”
    對哦,如果是個男鬼呢!
    “師姐,你說話呀,男鬼又該如何?”
    “閉嘴,就你廢話多。”
    白龍狠狠瞪了向遠一眼,早知道這家夥廢話囉嗦,當初就該讓他一直跪著,也別什麽師姐了,直接認下這個幹兒子。
    “師姐,我還有一個問題,所有的鬼物修行都是如此嗎?”向遠請教道。
    “並非都是如此……”
    白龍稍加沉吟,傳音道:“如我們所在的乾淵界,天地元氣充足,天地法理完善,鬼物也可正常修行,隻是比常人要難上許多。”
    說到這,她給向遠科普了八大邪魔中的彼岸門,由陰靈鬼修組成,生前竟是些大門大派子弟。因某些原因,比如念著塵緣未斷,不願轉世輪回,執意留在人間,漸漸形成了現在的彼岸門。
    向遠曾聽王文敘提及彼岸門,一語帶過,沒有白龍所言詳細,心中一驚,彼岸門的鬼物生前就不是一般人,死後還抱團取暖,勢力著實恐怖。
    世間一流,沒一個省油的燈!
    兩人交談時,一眾紅衣女子在廳堂中翩翩起舞,引來叫好聲無數。
    一曲落罷,眾女歡喜上前,迎出一位宮裝美婦。
    美婦雲鬢挽起,玉頸修長,眉宇間帶有絲絲哀怨,配上嫵媚成熟的風情,隻需一個低眉,微微咬唇,便讓人忍不住呼吸急促。
    火辣身段更是少有遮掩,衣著暴露,露出香肩鎖骨,飽滿白皙在外,隻被宮裝堪堪遮擋了一半。
    “姥姥來了!”
    “姥姥,我們剛剛那段舞跳得好看嗎?”
    眾女花團錦簇,稱呼美婦為姥姥。
    “師弟小心,有妖氣!”
    白龍微眯雙目,傳音向遠不要妄動,此妖本領不俗,已化作人形。
    她心頭略喜,出門就撞妖怪,沒準此地真能找到舍利子的線索。
    向遠已經聽不到白龍在說什麽了,一個勁兒吸涼氣,妖怪,姥姥……
    媽耶,還真是倩女幽魂。
    他看向風情萬種的宮裝美婦,姥姥都這樣了,小倩不得起飛咯!
    還是說,姥姥年輕時真就長這樣,被路過的野生道士一巴掌抽殘了,才有了後來男不男女不女的滲人樣貌?
    保不齊,他就是這個路過的野生道士。
    蒼蠅搓手jg
    “師弟,莫要再看了,小心中了媚術。”
    白龍皺眉傳音,她不知道向遠腦子在想什麽,見其目光如炬,也就是雙目放光,還食指大動,以為被女妖迷惑了。
    “師姐,我沒被迷惑,自從那晚院中見得師姐真容,這樣的隻算一般貨色。”
    向遠壓低聲音道:“之所以看個不停,是因為我發現了妖怪的根腳。”
    真的假的?
    白龍不信,認為向遠在胡說八道。
    向遠指尖沾了點酒水,在桌麵寫下‘樹精’二字,挑眉道:“來都來了,說都說了,師姐若不信,咱們打個賭唄?”
    賭什麽,你小子又打歪腦筋了是吧?
    白龍白了向遠一眼,傳音道:“你想賭什麽,先說好,小賭怡情,賭注太大你會受傷。”
    “師姐你不對勁,淨說一些老實人聽不懂的話。”
    向遠倒打一耙,而後道:“師弟我行走江湖什麽都缺,我贏了,師姐便與我一樁保命的本事,我輸了,師門傳承的法寶缽盂便送給師姐,如何?”
    空手套白狼,你倒是敢想,更敢說。
    “可以,便依你。”
    缽盂離了無生界就是廢品,在此界也無法祭煉,比雞肋還要雞肋,白龍要之無用,扔了也不可惜,但不知為什麽,她還是跟了,主打一個吃虧是福,願意被向遠占便宜。
    她對我這麽好,虧都肯吃,難道真是親姐姐!
    向遠老大不樂意,心頭燒香拜佛,千萬別是親的,要遠房的表姐,越遠越好。
    “跳得不錯,姥姥我賞心悅目,去吧,招待新來的客人,莫要圍在我身邊了。”姥姥讚許兩句,讓姑娘們四下散開,陪客人們喝喝酒吟吟詩。
    香風散開,便有兩位女子來到向遠和白龍這桌,剛巧,正是一開始的兩位女菩薩。
    向遠不信是巧合,猜測人間有規矩,陰間有條例,紅樓內部有規定,兩位女菩薩標記了釣點,先到先得,她倆得手之前,其他女鬼不能搶食。
    還是那句話,他向遠有陽元,可以被女鬼嚐到甜頭,白龍呢,女鬼打算怎麽炮製?
    好奇。
    兩位紅妝女子坐下,並未搭理白龍,一左一右坐在向遠身邊,見他書生扮相,又生得眉清目秀,頓時歡喜不已。
    幹她們這行,也看顏值。
    女鬼看向遠,向遠也看女鬼,他左右逢圓,見二鬼話術熟練,生病的母親,好賭的父親,感慨穿到哪都一樣。
    還有,這佯裝羞澀的小模樣,演技真不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九成新呢!
    白龍一言不發,默默看著向遠應付倆女鬼,然後又無語了。
    “兩位姐姐,別隻照顧小弟,你們不知道,我這位兄長是男扮女裝,他比我更加英俊。”向遠禍水東引,好奇女鬼怎麽勾搭女子。
    兩位紅妝女鬼還真信了,其中一人坐在白龍身側,先是瞄了眼她的胸口,而後抱住了她的胳膊。
    “公子,你的愛好倒也別致。”
    找死!
    白龍眸中冷光閃過,橫臂將女鬼推開,後者跌坐在地,委屈地低聲抽泣。
    四周一靜,穩坐釣魚台的姥姥看向此處,移步緩緩走來:“兩位貴客,可是招待不周?”
    “你這女妖,豢養群鬼,迷惑往來路人,真當我看不出你的根腳嗎?”白龍冷聲站起。
    姥姥聞言一笑,也沒反駁:“此言差矣,世道艱險,生存不易,我置辦產業收容無家可歸之人,大家各取所需,何錯之有?”
    “強詞奪理!”
    “非也,且看他們,哪個不是在外飽經風霜,險些餓死街頭?他們在此享受人間富貴,縱然隻是春夢一場,也好過在外顛沛流離,吃了上頓愁下頓。”
    姥姥繼續笑道:“強詞奪理的是你,不信問問,我可曾強迫哪個,都是他們心甘情願。”
    別說,姥姥這番話的確沒錯,她提供一落腳之地,來往之人在此停駐,用十年陽壽換取月逍遙快活,享受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妙人生,雙方各取所取,誰也不欠誰的。
    就這,他們還得謝謝姥姥呢!
    姥姥理直氣壯,錯的不是她,是這個世界,白龍有能耐去罵老天爺。
    “還敢妖言惑眾!”
    白龍不信這些鬼話,並指成劍點出,正中地上抽泣的女鬼。
    一聲慘叫過後,女鬼散去紅妝,顯露猙獰可怖的形容,五官潰爛,胸前好大一個窟窿,在慘叫聲中掉落大片蛆蟲。
    “啊啊!”
    一個鄰近的牲口望之受驚,嚇得酒杯掉落,再看懷中美人,慌忙將其推開。
    我不玩了!
    驚聲傳開,紅樓內亂成一鍋粥。
    “既是各取所需,何不以真麵目示人,讓這些人看個清楚,他們身邊的美人,他們所食的酒水都是什麽東西?”白龍冷聲質問。
    “賤婢,怎敢在此放肆!”
    姥姥臉色鐵青,她好言相勸,對方卻直接掀桌砸場子,那就別怪她手段狠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