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新仇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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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戒嚴,封鎖,城門關閉,一隊隊騎兵奉令急行於西部港的各個關隘,碼頭上將要或剛剛出航的船隻全部被攔下。
    描述著“鐸森之子”一行麵貌特征的通緝令,被騎兵帶著快馬加鞭送往附近各郡。
    而山崖上的城堡中,也亂做了一團。
    無數堪塔達爾的權貴們此刻被毫不客氣的勒令各自待在房中,禁止離開。
    婚禮剛剛結束。
    新娘就離奇失蹤。
    這是一記狠狠扇在費爾康家族臉上的響亮耳光。
    但此刻大廳的台階下,聯姻的薩萊茵家族怒氣衝衝的責難,還不是寶座上的費爾康伯爵最頭疼的問題。
    咚隆!
    緊閉的大門轟然被巨力撞開。
    兩名原本守衛在門口的披風騎士倒飛著摔了進來。
    全覆盔甲的高大身軀叮鈴咣當的砸在地上後翻了一圈,他們才重新憤怒的撐劍爬起。
    一個滿臉怒意的黑袍法師拄著魔杖踏入大廳當中,身後的黑甲士兵緊跟著氣勢洶洶的魚貫而入,守衛在法師身旁。
    阿緹亞斯人絲毫沒把這片象征著領主權威的領域放在眼裏。
    寶座旁的近衛武士手按刀柄,刃鋒已頂出幾許,眼露殺意的望向階下那不知死活的異邦巫師和士兵。
    費爾康伯爵抬手衝身側的近衛長擺了擺。
    雖然不滿這些傲慢的阿緹亞斯人踐踏自己的權威,但伯爵此時也自知對金主理虧。
    畢竟,皮裏耶諾大師確實死在了自家城堡裏,死相還那般淒慘。
    “怎麽?這麽大動靜,你們是準備要和西部港開戰嗎?”
    費爾康伯爵扶著下巴,目光掃過下方的巫師:“埃蒙大師,是我平時給你們的尊重太多以至於你們現在膽敢在我麵前如此放肆?”
    “伯爵閣下,我需要一個解釋。”
    埃蒙抓著魔杖咬著牙根怒道:“衛兵說昨日最後進入使館的是一名帶隨從的年輕堪塔達爾貴族,我要徹查伱們邀請的賓客。”
    費爾康伯爵聞言頭疼得更厲害了。
    對方所言不假,最大的嫌疑人的確可能出自到訪城堡的貴族。
    他早已封鎖城堡排查了所有來客,結果,到底哪些人在這場突如其來的混亂中消失不見,伯爵自然知曉。
    “不用打擾我的其他客人,皮裏耶諾大師生前主動接觸的人和其隨從如今早已失蹤。
    他們不僅可能是謀害你導師的凶手,還無恥的偷走了我兒子的新娘。”費爾康伯爵眼含慍怒,回憶著那有過一麵之緣的鐸森之子。
    當然,現在看來,那年輕人到底是不是萊丁堡男爵的兒子都得打個問號。
    承諾將向附近各郡的領主廣發通緝令,並即刻派兵排查沿途要道,費爾康伯爵終於打發走了滿心盛怒的阿緹亞斯法師
    埃蒙麵無表情的回到空無一人的使館。
    冷靜下來以後,他再次來到導師的房間。
    所愛之人死狀淒慘的屍體已經被收殮。
    埃蒙忍著悲痛,觀察起周圍的線索。
    被絞碎的門板,還有正對麵貫穿了石牆的孔洞。
    破壞痕跡雖然對普通人而言十分驚人,但埃蒙知道,正常情況下導師依舊能應對這種程度的攻擊。
    這顯然是個趁導師撤除護身法術時,出其不意的偷襲。
    而從遺體手中的魔杖甚至沒有來得及激發預置法術來看,凶手必然和自己一樣了解老師的喜好和放鬆習慣。
    盡管所有的奴隸都失蹤了,但那些女奴根本不可能了解導師身上的魔法。
    也不可能敢於冒著觸發血誓咒的風險襲擊導師。
    能知曉這法咒解除方式的奴隸,隻有一個。
    “考維斯,我就知道會是你。”語氣怨毒的吐出這個名字。
    埃蒙清楚,那該死的小法奴即使不是動手之人,也一定是幫凶!
    不。
    不管他是幫凶也好,不是也好.現在他都得死。
    黑袍法師閉上眼睛,將法杖立於身前,默默念誦追蹤的咒言。
    施法喚起了自己早已準備多年的後手。
    許久,埃蒙再度睜開雙眼。
    他快步來到窗前掏出哨笛,吹響了尖利的聲音。
    庭院中聽到主人呼喚的駿鷹立刻振翅,飛上半空。
    從窗口直接躍上駿鷹的馬背,埃蒙駕馭坐騎飛至軍團士兵們的頭頂。
    “去告訴費爾康伯爵,讓他的人馬向北方的路徑追緝!”
    下達完命令,埃蒙催動駿鷹升高,朝魔力指引的方向,翱翔而去。
    沿著向北的荒野小道,領頭的三匹貴族戰馬在小溪邊,緩緩止住了蹄子。
    盡管它們充沛的體力此刻仍遠沒有完全消耗殆盡。
    但疲憊的萊昂等人也不得不暫時放緩逃亡的腳步。
    原因無他。
    另外兩匹載著考維斯和伊蓮娜的馬匹快撐不住了。
    二人現在騎著的兩匹駿馬,都是洛哈克昨天下午在西部港花大錢買來的。
    但從市場上臨時找到的烏利亞良駒終究難以跟上三匹貴族戰馬的非凡腳程。
    至於那匹最早帶來負擔行李的普通馱馬,更是踏上逃亡不久便因為體力不支,累趴在了半道上。
    萊昂等人隻好撿上重要的物品,放棄了大部分旅具和那幾乎要跑死的馱馬。
    趁著短暫的休息時間,考維斯和阿澤瑞恩終於有機會下馬,脫掉了身上那一言難盡的舞女薄紗。
    萊昂也重新穿戴上了自己那套獵魔人模樣的混搭甲胄。
    而由於洛哈克昨天實在舍不得將萊昂的貴族蛇盔鎧甲扔下,也為了以防萬一應對戰鬥,他索性在昨夜接應前將其穿到了自己身上。
    這倒也給如今的考維斯多騰出了一套護甲。
    哪怕因為二人的身材差異,洛哈克的皮鏈複合混搭甲披在金發少年身上,有些過於寬鬆,但有點防護總歸比沒有強。
    “.你不是阿緹亞斯人?”萊昂整理好甲衣,朝河邊的金發少年訝然問道。
    “十歲以前我還能被叫做維拉尼亞人,當然,那片王國早已被阿緹亞斯徹底征服,這個稱呼已經沒有意義了。”
    考維斯一邊回答,一邊將那疲憊的馬匹牽至淺淺的溪流中,讓它乖乖趴下浸濕四肢。
    一個上升期的帝國?
    也讓戰馬趟入淺溪降溫休息,萊昂對考維斯繼續問道:“阿緹亞斯帝國,很強大嗎?”
    金發少年腦袋回望過來。
    他眼神閃動,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最後也隻能微微動了動嘴唇:“.很強強大到令人絕望。”
    考維斯低頭蹲下,捧水用溪泉擦拭馬身:“我的家鄉維拉尼亞,並不比堪塔達爾王國要小多少,但帝國征服它,也隻動用了一支軍團。
    而像那樣的軍團,帝國還有十支。”
    萊昂聞言驚訝道:“.那這所謂的軍團,每支的規模大概有多大?”
    他聽著,阿緹亞斯似乎有著完整成熟的常備軍編製啊。
    “我隻能推測,一支軍團可能有兩萬左右的兵力,具體就不清楚了,畢竟身為奴隸,沒誰會允許我探聽他們軍隊的構成。”
    考維斯思索間回憶道:“反正在我的印象裏,帝國的士兵總是黑壓壓一片,仿佛無邊無際的樣子。”
    “這麽說,至少二十萬常備軍.”萊昂感到了腦殼疼。
    他不算對維持軍隊的成本一無所知,如果這個數字沒有水分,那意味著阿緹亞斯人的國力比他預計的還要驚人。
    考維斯看到萊昂臉上的憂慮,不禁笑了笑:“放心吧,即使是帝國,也不會冒著傾覆的風險,跨越危險而浩瀚的大洋,空耗資源將整支軍團送上這片土地。
    你們很幸運,沒有與阿緹亞斯相鄰,這片大地與帝國之間隔著千山萬水,至少你有生之年肯定不用擔心麵對黑袍人的大軍。”
    “那就好,不過,阿緹亞斯的確位於大陸極東咯,這世界真是圓形的?”萊昂聽了這話,向考維斯求證道。
    眼下這位朋友,可是切實跟著阿緹亞斯大船遠洋到此。
    “嗯?.你腦子反應還挺快嘛,一般聽到這個,不是該覺得他們沿大陸邊際航行而來的嗎?
    要知道,堪塔達爾人可始終不信腳下的大地是個球。”考維斯挑眉笑道。
    金發少年剛要繼續說,忽然臉色一變,止住了話語。
    他表情詫異的站起身,努力伸手夠向後背。
    “怎麽了?”
    萊昂看著他這副模樣,還以為少年盔甲裏進了蟲子,於是他起身走到對方跟前問道:“你背後爬進東西了嗎?”
    考維斯解開繩扣,試圖脫掉才剛剛穿好的甲胄:“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後背。”
    瞧著少年著急忙慌的模樣,萊昂趕緊搭了把手幫他卸甲。
    旁邊喂馬和休息的眾人也看了過來。
    等將少年這身屬於洛哈克的寬大甲衣褪去,萊昂立刻皺了皺眉。
    隻見考維斯的背上,一個宛如烙鐵印痕般的字符,正在隱隱泛起灼光。
    “看到了什麽嗎?快告訴我。”考維斯瞧不著身後的東西,隻好急切的問道。
    “好像是一個發光的符文?”萊昂將對方背上那發光的字符在地上畫出。
    “.”
    金發少年盯著萊昂複刻在泥地上的文字,陷入了沉默。
    “這是什麽情況?”
    萊昂有些擔憂道:“你沒事吧?難道那個皮裏耶諾還會亡語?是他在你身上留了其他詛咒嗎?”
    “不,嗯,沒事.隻是個,過去的法術烙印而已,虛驚一場。”
    考維斯看了看對方臉上的擔心,隻好笑著搖了搖頭:“我們還是盡快上路吧。”
    萊昂見這少年表情恢複平靜,便放下了心來。
    幫考維斯重新穿戴好護甲,眾人等那兩匹跑累的馬匹降低體溫,吃飽喝足,再次向東北方前進。
    這一回眾人隻是催馬慢跑,沒再像昨晚那樣玩命狂奔。
    一來是考維斯和伊蓮娜的馬匹體力不夠。
    二來是昨夜的全速奔逃之下,此刻他們已經距離西部港相當遙遠,費爾康的人不可能短時間內趕上並找到他們,
    不過,就在幾人行至一處岔道時,考維斯卻勒停了馬蹄,落到了隊伍後麵。
    萊昂等疑惑的回頭望去。
    “各位,感謝你們幫助我重獲自由,不過眼下我還有急事要去處理,隻能先分道揚鑣了。”金發少年也不等回話,便拉拽韁繩駕馬踏上了另一邊向西去的道路。
    “啊?你不跟我們去奧蘭德嗎?”洛哈克望向考維斯,心中可惜,他還想回去後好好謝謝這位在使館裏一直照顧姐姐的兄弟呢。
    考維斯抬手衝眾人擺了擺,以作告別:“今後如果有機會前往北方王國,我一定會去科索斯郡拜訪你們,那麽,再見了。”
    說完少年一夾馬腹,竟急切的催馬加快了速度。
    萊昂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免也有些遺憾。
    短暫的接觸和了解,這位來自東大陸的少年待人溫和,又見識不凡,會法術,而且知曉很多東大陸與阿緹亞斯人的事情。
    若是能再多聊一會,自己也會有更多收獲。
    可惜,大家終究有各自的路要走。
    “走吧,抓緊趕路。”萊昂加快了戰馬的步伐。
    眾人繼續埋頭前進。
    但走著走著,萊昂坐在馬背上胡思亂想,漸漸回過了味來。
    不對勁啊。
    上路的時候,他們早告知了考維斯眾人逃亡的目的地在哪。
    自己還邀請了他去塞爾瓦落腳。
    那時候這少年也欣然答應了。
    沒見著當時他說半道上有事需要去處理。
    而且,他一個此前被禁錮在皮裏耶諾身邊的奴隸。
    就算能有一點點活動的自由,也不至於平時可以跑到如此遠離西部港的地方吧。
    如今重獲自由,不趕緊逃離這片和阿緹亞斯人交往甚密的堪塔達爾,又能有什麽事需要急著去辦?
    腦海裏閃過剛才瞧見的發光符文。
    萊昂的想象力頓時止不住了,他不由得將那字符,和考維斯突然轉變的態度聯係在了一起。
    那他背上的東西.
    這小子.
    不會真這麽.?
    考維斯甩動韁繩,催促著胯下疲憊的駿馬越跑越快。
    他目光不斷掠過周圍的環境,挑選著適合作為陣地的地勢。
    直到邁過崎嶇的丘岩,前方出現了一片茂密的林地。
    緩緩停下坐騎,少年翻身下馬,一把抓起馬背上的行囊,快步跑入林中。
    “爆破.爆破震蕩”思考如何布置陷阱,考維斯在包囊裏一堆晶石和瓶瓶罐罐中快速翻找。
    選好了材料,少年一手抽出行囊邊的鏟子,開始在樹根下挖洞。
    結果還沒刨下去幾鏟子,就聽到林外傳來了讓他提心吊膽的馬蹄踏地聲。
    “來的這麽快!?”
    少年表情匪夷所思的回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