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隆卡之戰 一(懸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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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網址:與眾人一起登上了隆卡營寨內箭塔的頂層,萊昂仰麵望向湛藍的無垠天空。
晴朗的天氣自然沒有絲毫將要下雨的跡象,看來奇跡並不會發生。
圓形的魔法光幕隨金發少年的手指勾勒成型。
一旁的雷多爵士眼皮不禁跳了跳,心裏微疑。
術士?這孩子是術士?
萊昂閣下還有術士顧問?
不過雷多目光接著便移到了對方的法術畫麵上,並未多話。
雖不知萊昂從哪招募到這個年輕的施法者。
但眼下擁有一位不知出身何地,敢於無視國王法令參與內部紛爭的法師,顯然有利於己方。
萊昂自天際收回目光,看向了麵前的光幕,觀察遙遙放大的遠方景象。
隨考維斯橫移遠視魔法的畫麵,眾人很快估算出了來犯之敵的大概數目。
距隆卡野地上木製外牆遠處,正重新排列匯聚成橫陣的民兵們,亂哄哄的分成了四個隊伍,大概在二百多人左右。
然而,盡管僅這道前軍陣線的人數,就已經逼近隆卡的兵力,但他們裝備簡陋,遠不如一般的武裝民,身上大多沒有甲胄不說,隊伍裏連像樣的盾牌都很少。
如果隻有這些雜魚,隆卡之兵完全能輕易將其擊潰。
不過,在這些明顯炮灰部隊的身後,還有兩百來名武備齊全,長矛盾牌,頭盔甲胄、旗幟鮮明的步兵。
這些狼家的主力,分成了四個方陣,作為中軍壓陣。
而在軍陣北側的左翼,則另有約莫五十名配備長弓的箭手。
但與這些士兵相比,威脅性最大的還是軍陣南側,位於右翼的那五十多名鎧甲鮮明的重騎兵。
但隆卡西方正在整隊的這五百人士兵,尚不是全部。
等考維斯將法術圓幕畫麵挪到了西北邊的河對岸。
能看到,一支稍慢的行軍縱隊仍在趕來,數量同樣不下於兩百多人。
此番的觀察下來,敵人的兵力,河畔兩岸加起來至少在七百有餘。
見隆卡外的敵人應該沒到千人之數,萊昂心裏聊勝於無的稍緩了些壓力
或許是哨騎的慌張回報,誤判了輜重隊列導致的誤差。
但也不排除敵人還有更多士兵在他們目力所及的視野之外。
當然,即使沒有四倍於己,敵人也接近己方兵力的三倍,隆卡這邊肉眼可見的劣勢沒有多少實質上的減輕。
萊昂眼底斟酌,攥了攥自己的手甲,他知道,隆卡的防禦預案,理論上無法承擔這麽多敵人。
這裏畢竟是短期搭建的木製關隘,不是精心打造的土石壁壘。
木製的營寨僅能做到延緩敵人,妨礙作戰而已。
原本料想的來襲敵人數量,於己方兩倍以上就是極限,眼下卻比預案中的極限還多了近三分之一,這都不是壓死駱駝的稻草,而是大石。
隻準備了一桌飯,卻來了兩三桌客人,這飯還能吃嗎?
現實裏可沒法上帝視角用鼠標拉扯部隊,在戰鬥中秀操作。
實際上,兩軍之陣一旦相接,沒有分出勝負一方潰敗以前,都不可能再分開,兵力的劣勢在現實中的影響比遊戲中更加清晰。
多出一倍,敵人就能輕鬆從側麵合圍,多出近三倍,這意味己方很可能要麵對四麵八方敵人的圍殲。
自己這支軍隊可不是由陷陣銳士組成的,隻是武裝民組成的士兵而已,一旦包圍形成,那就是己方士氣崩潰的開始。
但要是選擇撤退
萊昂皺眉,扶著箭塔的垛口環視腳下的營寨。
將隆卡讓與敵人,同樣是不智的選擇。
敵人或許不知,但自家人明白自家事,荊棘花領目前沒兵。
若放任眼前這個規模的敵人站穩腳跟,再想奪回此地,男爵回援前肯定是做不到了。
進攻和防禦,奪還據點,二者所需付出的代價不可相提並論。
而隆卡失守,即使己方能安全撤軍,與輜重營地的一百法羅裏斯紅袍步兵匯合,或許能在塞爾瓦抵擋敵人的襲擾。
但敵人以此為據點,隆卡周邊的其他村鎮,將無可避免的要全部遭殃。
尤其是普萊頓。
隆卡的農田.看樣子被敵人踐踏後肯定保不住了。
若普萊頓也被付之一炬,再加上周邊村鎮的受災
那即使日後厄利弗男爵的大計成功落幕,這片地區也要鬧出不小的糧荒。
“大人,我們並非沒有勝算。”
老布萊恩摸著濃密的胡須,冷靜的估量著敵我實力,轉頭對萊昂言道:“瞧敵人前排亂糟糟的架勢,那些烏合之眾基本是臨時拉來湊數的,恐怕連陣型訓練都沒有經曆過,敵人的可戰之力,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勢大。”
一旁的雷多爵士也點點頭附和道:“您這位百夫長說得不錯,萊昂大人,就我所見,您的士兵訓練程度尚可,比之敵人前鋒更優,隻要依托地形和戰場工事拖延半天,待瓦赫特與塞爾瓦兩邊的援軍抵達,勝負並未可知。
十幾年前的下貝索之戰,先王的巴倫將軍以五百將士,利用地形擊敗了三千迦爾索姆軍隊,隻要條件合適,人數不能決定一切.何況古納爾家的這支部隊,遠沒有強大到那種程度。”
雷多騎士頓了頓,轉而道:“當然,我尊重您的選擇,如要撤軍,我會率領自己的部隊在隊尾殿後,以防撤退變為潰逃。”
聽著二位經曆過沙場的老兵如此諫言,萊昂有了底氣,時間緊迫,他沒有猶豫,立刻做出決斷下達軍令。
“放任狼家軍隊肆虐,勢必造成男爵領內數以千計民眾的流離失所,我們不能不戰而退。
布萊恩,讓弓手部署到高坡的箭塔,你率三領的步兵,以第一號方案的戰術,在高坡以南的拒馬區域列陣。
阿澤瑞恩、洛哈克,你們率領各自的騎兵聽從雷多閣下的指揮。
雷多爵士,你帶來的那支部隊是隆卡的底牌,請讓方陣軍士率領長戟兵,從東寨門出營,提前隱藏在隆卡以東,作為預備隊,在戰鬥爆發後聽候命令隨時支援陣線.”
“遵命。”得到命令的幾人拳捶胸甲行戰士禮,隨即各自挎著頭盔轉身依次從箭塔階梯離去。
看著領命的老父親,奧莉薇婭拉住對方,眼裏透出難免的憂慮。
她不後悔當初選擇留在塞爾瓦的決定,能留下為鄉親抵禦惡敵,少女慶幸自己的武藝本領能夠物盡其用。
但放棄了搬家,自己父親如今因為這個決定而不得不奔赴戰場也是事實
嘴唇微動,少女聲音低沉,難掩自責的低下了頭:“父親,請一定要小心。”
瞧見女兒如小時候闖禍後一樣的愧疚,布萊恩老臉輕鬆的笑笑。
他看雷多爵士等人已然走遠,便回頭對奧莉薇婭安慰道:“瞎操心,傻孩子,你爹經曆過比這大百倍的戰場,這小場麵算什麽?
沒有可怕的飛龍,沒有覆甲的蠻巨人,沒有東境公爵那鋪天蓋地的恐狼騎士,沒有從天上降下的火雨。
我這老家夥的骨頭,還不至於被幾個古納爾家的農兵打趴下。”
“龍?.巨人?恐狼?”
奧莉薇婭聽著宛如傳說故事裏的怪物詞匯,睜大了明亮的眼眸。
“沒聽過吧?以前不敢和你說,現在沒關係了別著急,回來後我給你講講老爹年輕時的英勇。”他抬起大手,狠狠揉了揉女兒如今已有羈絆的婚約束發,笑容欣慰的戴上了鐵盔,腳步微跛,卻依舊穩健的走下了箭塔.
安靜的看著父女倆做完短暫的告別,萊昂忍不住對戀人歎了口氣。
“對不起,奧莉薇婭,我不能忽視你父親的能力。
雷多騎士沒法有效的指揮他不熟悉的本地部隊。
而我也必須身先士卒,沒有經驗和餘力在亂軍中發號施令.”
奧莉薇婭搖頭,打斷了戀人的歉意:“留下來幫大家,是父親和我一致的決定,何況如今所有人麵臨的危險都不比我們低,父親不得不身處險地的現狀,是那些進犯我們的敵人造成的,不是你,不要感到自責。”
她說著走近萊昂,嗔笑道:“還是說,你這樣對我道歉,難道覺得我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嗎?”
“不。”
萊昂看著麵前神采豁達的少女,感到有些自慚形穢的苦笑:“懷揣私心不明事理的是我。
我其實悄悄想過,能不能找個合適的理由,哪怕騙你也好,將你從隆卡支走。”
奧莉薇婭聞言,意外的眨眨眼睛。
她能感受到戀人對自己安危的關懷,盡管自己絕不會同意扔下對方,獨自躲避危險。
不僅僅是為了萊昂,也是為了所有麵臨戰爭的夥伴、朋友.以及無辜弱小的村民們。
“你終究沒有那麽做,再說我才不傻,你騙不了我的。”少女挑眉,莞爾道。
“嗯,無論能不能騙到,我都不想用這麽自私的氣量來侮辱你。”
萊昂直視著身前,披掛鎧甲如騎士般英姿颯爽的靚麗身影。
愛慕與欣賞著獨屬於自己的美麗珍寶,他頗感自豪的抬手,撫摸對方順滑的金發。
“你注定是塞爾瓦的獅子,不是我懷裏的小貓,有可靠的戰友伴隨左右,我相信你能安然無恙。”萊昂的手落在少女那厚實的肩甲上,信任的看著對方:“去吧,為我們帶來勝利。”
得到所愛之人的鼓勵,奧莉薇婭堅定的頷首。
少女抱起頭盔,轉身去和騎兵隊伍匯合,但行至階梯,她突然側過臉蛋眼神瞟向戀人。
“不過,其實做你的.貓,也沒什麽不好。”
臉紅紅的嘀咕了一句,奧莉薇婭連忙戴上頭盔遮住臉頰,逃似的飛快跑下了階梯。
萊昂不禁嘴角抿笑。
“吾主!看那。”
考維斯觀察著遠方軍陣中單獨跑出來的幾個騎兵,回頭提醒。
萊昂順著望去。
隻見幾個騎士從敵人左翼緩坡上跑出軍陣。
他們高舉著古納爾家族的狼旗,靠近了遠處的壕溝外牆,接著在那為首的騎士帶領下,勒馬徘徊起來。
看他們的行為顯然,雖沒有派遣使者翻過矮牆,但敵人似乎有話要說。
“要派人去看看嗎?”考維斯側目看著身旁的主君問道。
萊昂抬頭觀察了一下太陽的位置,隨即搖頭:“不,我親自會會他們,看這些家夥想說什麽垃圾話。
正好,能拖一會兒時間就是一會兒。”
他戴好翼盔,帶著考維斯走下箭塔。
來到近衛們身邊,牽過坐騎,萊昂踩蹬翻上烏騅戰馬。
早已休養得膘肥體壯的坐騎,如今已經覆好了渾身的具裝重鎧。
印著紋章的黑色繡邊騎士馬袍,覆蓋著它高大神駿的身軀,靈活頸鎧層疊嵌套,厚重堅實的馬鎧胸甲與戰馬麵具,將這匹名貴的戰爭坐騎打扮得如同一台生物戰車。
再搭配馬鞍上被板甲密不透風覆蓋的重甲騎士,這就是如今這個時代名副其實的**坦克。
伸手從一旁身披罩袍重甲的紮布羅恩手中接過騎槍,萊昂催動坐騎,帶著高舉紋章方旗的考維斯一起,率近衛隊走出了隆卡營寨。
一前一後,帶著六名重甲近衛,沉默著緩步越過一隊隊前進的步兵隊列。
肩扛長矛的士兵們,目光不自覺看向了那隨風飄揚的繡邊劍翼戰旗。
感受到領主已經與自己一道踏上了戰場的最前沿,戰士們精神為之振奮。
遠處的高坡上,兩支弓手小隊登上了加高加寬的支援箭塔。
高坡之下,縱橫的坑溝與拒馬尖刺,將外圍矮牆後的土地化為了一片坑坑窪窪起起伏伏的爛地。
老布萊恩舉著潘德拉貢的紋章大旗,縱馬穿行於長矛林立的軍陣之中,呼喝著,對方陣發號施令。
戰士們如訓練中那樣列成數條橫排,將攜帶的簡易投槍暫時置於地麵。
萊昂穿過軍陣與障礙密布的戰場,緩緩來到了外層木牆之下,勒停戰馬。
紮布羅恩帶著近衛們快步上前,透過木牆上的觀察孔,查看牆外的情況。
敵人的軍陣尚在遠方列陣備戰,那幾個靠近的騎士,仍在壕溝外徘徊。
確認了牆外的敵情,近衛們得到萊昂的命令,便從左右為主君拉開了木牆的大門。
哢吱哢吱的粗糙摩擦聲中,瞧見關隘的牆門洞開。
卡尼斯當即吆喝一聲,領著侍從與隨行的家族騎士,馭馬行至木牆壕溝前十米的位置,停下馬蹄。
“聽著!”
狼家少主瞪眼怒目,高昂著嗓門,朝那頭戴翼盔的銀甲騎士發出暴喝:“玩弄巫術的法羅裏斯懦夫!吾乃沃芬霍爾的卡尼斯。
若不想被狼群撕成碎片,限爾等一刻時內,從這可笑的木棚裏滾出來投降,我可保證給你們留下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