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隆卡之戰 三(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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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透過餘燼未滅的木牆殘骸,卡尼斯遙望著遠方的隆卡陣線,眯了眯眼。
    對方那一眼可以望穿的狹長隊列,暴露了隆卡相形見絀的兵力。
    盡管對方創造的這片崎嶇戰場,很好的限製了自己進攻時隊伍的展開,但遠超對方的兵力,仍可以讓自己的軍陣比對方更長更厚,也更加緊密。
    目光掃視木牆內的地形地勢,他斟酌了南側的林地。
    又看向北側的河岸。
    東北方的對岸,遠遠能看到亨克爾老騎士帶領的兩百人已經開始指揮民兵伐木,正在建立浮橋試圖渡河。
    從南邊?還是北邊?
    卡尼斯收回目光,有了決斷,對身後的傳令官下達命令。
    侍從認真記下,當即縱馬奔出隊伍,直到靠近目標的軍旗,才吹響軍哨。
    漫步行進的步兵軍士,聽到快速來到軍陣燕尾旗一側的哨聲,連忙側頭看去。
    負責傳令的騎士侍從緩住步伐,高喝軍令:“羅森軍士!卡尼斯大人令你的部隊盡快前往左翼,協助阿斯科福軍士的方隊,待進攻後側擊敵人的最北端。弓手分隊會伴隨前進掩護你們。”
    “遵命!”軍士大吼著回應,馬上轉頭吼叫著命令自己的部隊轉向。
    沃芬霍爾的士兵暫緩腳步,轉過陣型,腳步隆隆的小跑來到軍陣左翼,與阿斯科福的方陣並行列陣,狼家的弓箭手們也緊隨其後。
    卡尼斯於後排縱觀全局,第一排的軍陣以羅森與阿斯科福率領的兩個沃芬霍爾步兵方陣,在左翼作為第一波進攻主力。
    中軍以右是三個人數不一的征召兵方陣,避開敵人箭塔的他們,用於牽製和消耗敵人南段陣線的兵力,多出來的人數也可以完成合圍。
    而征召兵陣線之後,隔出行進間隙的第二列是約姆騎士指揮壓陣的兩個沃芬霍爾士兵方陣,他們將視情況,在戰鬥打響後選擇支援其他方隊或包抄敵人陣線。
    待侍從完成任務回到隊列,整支狼領軍隊結束了最後一番臨陣調整。
    卡尼斯拔出長劍,高舉向隆卡的方向:“狼群,進攻。”
    長號轟鳴。
    冬日剛過的幹燥地麵,在數以千計的踏足下微微顫抖起來。
    縱長數百米的軍陣如漲潮般緩緩推進,豎立的長矛槍戟宛如一片片移動的鐵林。
    沃芬霍爾的披甲士兵們高舉盾牌,在零星襲來的箭矢中,跨過填平的壕溝與地上尚未熄滅的餘燼。
    沉重的具裝騎兵,在狼家少主的率領下,馬蹄隨前方的軍陣慢慢前移。
    “右隊收縮陣形!重列為四排!”
    看著那些跨過木牆殘骸,向己方右翼緩慢前進敵人主力,老布萊恩當即命令身後的普萊頓方陣長矛手加厚軍陣。
    他來到萊昂的戰馬前,大聲高呼:“右翼僅靠普萊頓分隊,無法阻擋兩倍於己的敵人精銳,請盡快下令吧。”
    馬背上的萊昂點點頭,看向身旁的重甲近衛:“不用等了,命令預備分隊,盡快來支援右翼。”
    近衛隊的巴維爾得到主君命令,立刻吹響手中執掌的號角。
    不一會,軍陣後方隆卡營寨以東,回應的號聲也隨即傳來。
    戰犬的嘴套紛紛被摘下,隱藏的杜瓦納長戟手們循著號聲停頓節奏和次數信號代表的方向,在軍官帶領下步伐小跑,沿營寨北側現身,加速趕赴正麵戰線。
    鐵鏈牽著一頭頭巨犬,隆卡唯一的精銳步兵,穿過了營寨與北邊河流間的狹地。
    對岸,正在伐木搭橋的狼領民兵,立刻發現了這群從營寨暗麵繞出來的大隊披甲士卒。
    然而帶隊的杜瓦納軍士並不擔心此刻的暴露。
    遙望前麵即將接敵的正麵戰場,時間差趕得剛剛好,遠方正在頂盾接近的敵人主力方隊,已經沒有了調換軍陣改變進攻方向的可能。
    至於對岸,那些民兵沒有一到兩刻時,根本搭不好渡河的浮橋。
    聽著身後整齊的轟隆腳步,以及杜瓦納戰犬那狂躁的凶吠,萊昂調轉戰馬,帶著近衛們來到普萊頓分隊後方,讓出陣線。
    “列陣!!”
    杜瓦納軍士在陣前站定腳步,回頭呼喝。
    小跑後隊形稍顯淩亂的長戟兵們立刻訓練有素的重整隊列。
    前排的戟士立起長盾,身後的戰友們斜抬著長杆,戰戟依次緊密的架出密密麻麻的銳刃之林。
    右側的十名訓犬師放鬆右臂一圈圈套牢的鐵鏈。
    狂吼的巨犬感到脖頸的鬆懈,向著前方遠遠襲來的人影本能一奔,拽的士兵都險些站立不穩,但隨即它們又被主人叫喊著拉回隊伍。
    萊昂稍稍拉過韁繩,讓身下的戰馬略微遠離咆哮著的戰獸。
    巨犬的狂吠不僅駭人,同樣讓他身下的戰馬略微感到不安和躁動。
    狼領軍陣之後,卡尼斯繞開被士兵挪開的拒馬和障礙,遙望隆卡陣線北側發生的變化。
    盡管驚訝於對方竟還藏有一隊好像武備整齊的精銳士兵,但也隻覺得無傷大雅。
    顯然羅森與阿斯科福兩隊人的軍力,仍對北段敵人戟兵和武裝民兵組成的陣型保有巨大優勢。
    再說一線之後,自己還有約姆騎士的兩隊壓陣主力。
    卡尼斯目光看向左翼,他滿意的點點頭,己方弓箭手,終於抵達了還擊的距離之內
    隆卡一側的高地箭塔上,陣陣疾射的箭矢飛向狼家軍陣的後方。
    但這一次,不再退讓的狼領弓手們徑直頂著隆卡優勢射程的箭矢,在付出了數名箭手傷亡的代價,隨軍陣突進到了射程後,毫不留情的拉開弓弦,對那令他們感到無比憎惡的敵人工事給予還擊。
    嗖——
    噔!噔!噔!淩亂的飛矢如雨點落在隆卡的箭手工事上下。
    隻聽噗呲的入肉之聲,一名隆卡射手麵部中箭,嗚咽著倒下。
    他被戰友趕緊從窗口拉開,不住的捂著穿透下顎的傷口,痛苦掙紮,卻無法說話。
    噗!又一名反應稍慢了半拍的弓手胸膛中箭,甚至沒餘力發出慘叫,隻在塔頂的地板上扭動抽搐幾下,就失去了動靜.
    傷亡不斷增加。
    在連續數名隊友死傷後,麵對兩倍以上的箭矢壓製,隆卡弓手們終究躲入了掩體當中不敢再露頭。
    仰望箭塔頂端不再有箭矢飛出,萊昂並未苛責麾下的弓箭手。
    一旦敵人下定決心壓製箭塔,數量差距終究難以彌補。
    他的目光落回正麵,敵人的距離已行進到不足百米。
    看不到其後弓箭手的隊列,但萊昂知道壓製了己方箭手後,敵人拋射的箭雨將先於步兵的攻擊抵達陣前。
    冷靜的老布萊恩不慌不忙的發出號令。
    所有軍陣第一排的士兵架起大盾和長矛,後排的戰士肩並肩疊起保護頭頂的牆盾,尖銳的矛頭長杆自間隙如刺蝟般伸到陣前。
    幾乎在防禦陣型擺好後的幾個呼吸之間,普萊頓方陣就受到了一波箭矢的洗禮,但叮叮當當的箭頭砸在盾牆之外,早做準備的士兵們暫時並未出現什麽傷亡。
    老布萊恩不敢耽誤,從陣線後迅速趕到了居中的塞爾瓦步兵陣後。
    他見敵人稀疏的箭雨隻能壓製右翼,便呼喊著命令塞爾瓦後兩排的戰士們紛紛借著前排士兵的遮掩,悄然拾起了地上的投矛。
    借著騎乘馬的高度視野,布萊恩目光緊盯那些直奔中軍以南陣型走來的敵人,那些盡管數量龐大,但僅僅手持長矛和刀劍,隊形散亂的烏合之眾.
    八十米.
    七十米.
    六十米.
    萊昂垂下右手的騎槍,套著鳶盾的左手穩住韁繩,望著那些緩步前進,好像已近在咫尺,卻仍沒有發動衝鋒的狼領軍隊。
    五十米.
    四十米.
    視力非凡的雙眼,已經能讓萊昂看清沃芬霍爾士兵頭盔下凶惡的表情。
    而敵人的軍陣中也終於爆發了號角的嗚鳴。
    “.殺光他們——!!!”戰旗旁的狼領軍士,高舉劍刃發出咆哮。
    豎立的長矛長槍,劈裏啪啦碰撞著,像雨點般垂落到前排,狼家的士兵邁著密集的隆隆腳步,踐踏土地,口中高呼屠殺的戰號與威嚇的嚎叫,如浪濤般朝敵人的陣線直撲而去。
    他們右翼的一大群征召兵雖然遲鈍了少許,但也盡數在督軍的軍士帶領下,舉著武器朝敵人嗷嗷怪叫著猛衝過去。
    三十米.
    二十米.
    夠了,二十米以內,這就是塞爾瓦人短期訓練下所能觸及的最大射程。
    “塞爾瓦!投矛!!!”
    老布萊恩嗓音洪亮的怒吼。
    中軍後排早已準備好的塞爾瓦步兵,按照往日的訓練,腿蹬腳下緩坡的地麵,轉動腰身,紛紛朝斜上方奮力擲出手中的武器。
    好似陣風一樣,刮過前排盾兵上空。
    密密麻麻四十多根投槍呼嘯著掠過陣前,接著隨重力落下,宛如暴雨般,在奮力衝鋒的征召兵人群中,降下了死亡。
    甚至反應不及恐怖的來臨,一根根銳利的鐵矛便噗呲亂響的貫穿了奔跑中的民兵。
    有的被刺穿身體,開膛破肚,當場斃命。
    有的被紮得倒栽翻滾,捂著猙獰的傷口哭喊慘叫,感到渾身抽筋一般承受著巨痛,臨死掙紮。
    “不咳咳不.”哽咽的征召兵雙目渙散的好像試圖從噩夢中清醒。
    “.啊啊啊.母親!啊啊.疼.”被強拉來的民兵捂著穿透腹部的投矛,滴淚橫流的向著自語哭訴著。
    血液止不住的自他猙獰的傷口噴濺,鐵腥瞬間溢滿了腳下的土地。
    穿透的肢體,破開的頭顱,陣陣淒厲的哭嚎.狼領的督軍士兵見到前陣足有二十多人倒在了猝不及防的投矛攻擊之下。
    仿佛在隊列中清出了一條空隙,而衝鋒中跑得最快的幾人,反而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但麵對前方軍陣一根根豎起又落下的長矛之牆,他們聽著身後的恐怖慘叫,隻覺得背脊汗毛倒豎,頃刻間渾然失去了先前嚎叫後爆發的膽氣。
    止步於塞爾瓦軍陣十米之前,這些征召兵們遲疑著回頭看向沒有跟上的隊伍,背後沒有同伴他們不敢寸進。
    而後方隊列的同隊征召兵卻在那一片死傷者麵前緩住了步伐。
    一些早已在先前填土作業中被隆卡弓手嚇破膽的民兵,再也不敢直麵這恐怖的戰場景象,轉頭就從側麵逃出了隊伍,向著南部的林地狂奔而去。
    帶頭的逃兵立刻引起了連鎖的士氣崩潰。
    “逃者皆殺!.逃者皆殺!”可任憑督軍的領隊士兵如何怒吼,卻還是止不住這些征召兵的逃亡。
    接連殺了兩個潰逃者依舊是徒勞,眼見這隊人馬的敗逃之勢不可挽回,甚至還遭受了幾個逃兵的冷刀子反擊,督軍的狼領士兵隻好撤回後方約姆騎士的步兵本陣。
    後方壓陣的沃芬霍爾方隊,沒有在乎前方一個方隊民兵的潰敗。
    他們挺槍幾乎同時腳步轟隆的發起衝鋒,數不清的靴子直接從那些死傷者身上踐踏而過,將潰兵露出的戰線徹底填補。
    已經沒有機會擲出第二輪投槍的塞爾瓦陣線,不得不與敵人真正的主力碰撞在了一起。
    凶猛的沃芬霍爾士兵對麵前的矛陣毫無懼色,仗著盾牌和盔甲,整齊的陣型徑直與敵人長兵相接,長矛之林互相對撞。
    震天的喊殺隨之響起,兩支軍隊不斷擊打和直刺矛尖。
    時不時有穿入盾牆間隙的長刃捅進陣列,帶出猩紅的鮮血。
    零星的狼領士兵與塞爾瓦士兵在無數痛呼叫聲中倒下。
    沃芬霍爾第三排隊形兩側待命的厚甲劍盾手一往無前的繞過人群,自陣前密集的長矛廝殺間隙,尋找機會貼近盾牆,襲擊與試探任何可能出現的敵人隊形破綻。
    而在激烈廝殺的中軍兩側,先於他們接觸的左右兩翼,早已在怒吼和尖叫中陷入了殘酷的血腥搏殺,敵我雙方的士兵不斷倒下
    遠遠的南側林地,烏鴉立在枝頭晃動腦袋,眼珠默默的倒影著遠處如蟻群般交織的人類。
    象征不祥的鳥兒欣喜的等待。
    等待那群殘暴的生物,奏完這震天的美妙音樂。
    按照模糊記憶的經驗,每當遇到這種美事,它之後將有吃不完的大餐。
    忽然,下方林地傳來穿行的震動,烏鴉被驚得從枝頭振翅撲騰飛起。
    接著森林掩護,繞行到南端林地的雷多爵士勒停馬蹄,肅穆的眼神透過茂密的樹冠看向戰場。
    一支狼領征召矛兵分隊,正在試圖迂回包抄己方軍陣的左翼。
    而在他們之後,另一支裝備精良的沃芬霍爾士兵方隊也開始向南移動。
    這是個好機會。
    雷多自認,若他手上有一隻哪怕三四十人的騎兵分隊,這一刻一定殺出林子,直撲敵人側翼。
    但回過頭,他看了看身後東拚西湊的十名騎兵。
    雷多爵士又正過腦袋,望了望遠遠西北方,一直在陣後靜待,狼旗飄揚足有五十多騎狼領重騎兵方陣。
    他不禁心思凝重的歎息。
    算上自己,這隻有十一名騎兵,甚至還有個嬌滴滴的小女孩盡管經過觀察,他知道這少女的武藝確實很好。
    但數量差距過於懸殊,狼領的重騎兵不是水貨,一旦暴露出來,他們這區區十來人會被敵人的鐵蹄完全淹沒,十個人太少了,根本無法正麵對抗十五倍於己的軍隊,哪怕要以少打多,也不能直接被敵人的騎兵部隊盯上那是自尋死路。
    合適的戰機眼下還遠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