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城，二十五區。
    柳誠今日在城外殺妖歸來，整個人身上已然被濃稠的鮮血浸染得透透的，還散發著一股股濃烈的腥臭味。
    今日這殺妖之行著實不太痛快，柳誠能夠清晰且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出劍的速度變得遲鈍了不少。
    自從自己成功突破到王境四層之後，這種令人不適的感覺便愈發地顯著起來。
    柳誠此刻心情煩悶得厲害，心中仿佛堵了一塊巨石，他甚至連衣衫都未曾更換，便徑直來到了一家略顯簡陋的小酒館門前。
    柳誠隨意地找了個位置坐下，而後大聲招呼著小二趕緊給他上兩壇酒。
    自從來到這斷城之後，隻要柳誠在城外殺妖未能殺得盡興、痛快，便會匆匆回城，來到此處，借助美酒來消解內心的愁苦。
    柳誠端起酒壇，猛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流下，卻燒不盡他心中的鬱悶。他皺著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迷茫和不甘。
    酒館內的人並不多，角落裏幾個粗布麻衣的漢子正低聲交談著，偶爾瞥向柳誠的目光中帶著敬畏和好奇。
    柳誠在這斷城二十五區也算是混成了個名人，以其高超的劍術和無畏的殺妖勇氣而聞名。但此刻，這位英雄般的人物卻顯得如此落寞。
    “客官，您慢些喝，別傷了身子。”小二小心翼翼地在一旁說道。
    柳誠沒有理會，又仰頭灌了幾口，酒水順著嘴角流淌，浸濕了他的前襟。
    就在這時，酒館的門被猛地推開，一陣風吹進，帶來了城外的塵土氣息。
    一個身著二十五區中所有人幾乎都熟悉的麵孔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在酒館內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柳誠身上。
    此人緩緩走到柳誠桌前，自顧自地坐下，對著小二說道：“來壇好酒。”
    隨後此人沒有與柳誠打招呼，便自來熟的將桌上的另一壇酒拎了起來，大口灌著。
    柳誠抬眼看了看來人，看到是小順子，便沒有說話，繼續喝著自己的酒。
    小順子微微一笑，說道：“小柳啊，如此買醉，可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柳誠冷哼一聲：“與你何幹？”
    自從自己第一次在二十五區遇到他之後，他便成天就知道纏著自己買他那個什麽亂七八糟的皇天劍法。
    小順子不以為意，輕輕抿了一口酒，說道：“我最近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在修行上遇到了瓶頸吧？突破到王境四層後，實力不進反退，心中自然苦悶。”
    柳誠手中的酒壇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沒想到小順子竟能一眼看出他的問題所在。
    “你究竟是誰？”柳誠警惕地問道。
    這個問題柳誠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問了多少遍了，卻是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小順子的回答。
    他不相信一個在斷城二十五區做了這麽多年導遊亦或是小販的普通人能夠有這種眼力。
    小順子笑而不答，隻是說道：“我隻是碰巧路過這裏，見你天賦不錯，卻在此自暴自棄，有些惋惜罷了。”
    柳誠不置可否，目的性那麽強，跟我說是碰巧？
    柳誠沉默片刻，說道：“前輩若有指教，晚輩願洗耳恭聽。”
    小順子微微一愣，顯然是沒有想到柳誠此時會稱呼自己為前輩。
    不過，小順子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你可知，修行之路，越到後麵，越需要心境的支撐。你的心亂了，劍自然就鈍了。”
    柳誠若有所思，喃喃道：“心境……”
    小順子接著說道：“突破到王境四層，你的感覺就比之前更加明顯了。這意味著隻要你的境界越來越高，那麽你的心境就會越來越脆弱，你的出劍就會越來越慢。你過於執著於殺妖的磨練，反而忽略了內心的修煉。”
    柳誠放下酒壇，陷入了沉思。小順子的話猶如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心中的迷霧。
    心境……影響了自己的出劍麽……好像自從來到了二十五區之後，自己的眼裏隻剩下了殺妖、殺妖、殺妖。
    一直殺，就那麽漫無目的的一直殺……好像確實是有一些麻木了啊……
    “多謝前輩指點。”柳誠起身，恭敬地向小順子行了一禮。
    小順子揮揮手：“去吧，好好想想自己殺妖究竟是為了什麽，圖個什麽？不要混淆了自己的內心所求。希望下次再見，你能有所突破。”
    柳誠剛打算起身離開酒館，返回家中去沉澱自身的心境。
    卻冷不防被小順子突然攔住，“哎哎哎，等會兒等會兒，我突然想起個事兒，你先坐下。”
    柳誠就這樣被小順子硬生生拉了回來，重新坐在了原來的位置上。
    “前輩，還有何事？”柳誠滿心疑惑地問道。
    小順子從懷裏掏出一本已然有了些許泛黃痕跡的書本，“啪”地一聲丟到了酒桌上。
    柳誠定睛看去，果然就是那一本，皇天劍法。
    “不是，小順子，我敬你是前輩。但是你這本什麽皇天劍法我是真看不懂啊。這在我的眼中都不如市井小說裏寫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容易理解。”柳誠很是無奈道。
    “你理解不了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你的境界不夠！說明這本劍法已然超出了你目前的認知範疇。”小順子一臉正經，神情無比認真。
    柳誠著實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哪來的這般閑工夫，竟然纏了自己將近一年的時間，心心念念地就是要把那本他看不懂的劍法賣給自己。
    “行吧。”柳誠暗自思忖，權當是為了感激小順子給自己答疑解惑吧。如此想著，他便決定暫且先把這本劍譜買下來。
    柳城伸出手，將桌上的那本皇天劍譜拿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揣進了懷中。而後便起身，作勢準備離開。
    “哎哎哎。”小順子又一次出聲阻攔。
    柳誠扭過頭去，隻見小順子伸出手指，在空氣中快速地瘋狂撚動。
    柳誠不禁無奈地笑了笑，是啊，自己竟然忘了還沒給錢呢。
    “小二，給這桌上上兩壇店裏最上乘的酒，記在我賬上。”柳誠提高音量大聲喊道。
    小順子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心中不禁暗自誇讚一句，這小子，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