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次年，路邊堡，大群人聚在軍營臨時搭建出的競技台周圍，看著上麵交戰的人影，爆發出歡呼。
    而在最高處，李維坐在最高也是視野最好的位子上，看著台上激烈的交鋒對決。
    第一次路邊堡軍團個人能力大賽，開啟了。
    “加油，加油！”
    觀眾們激烈地喊著。
    鐺！
    台上，兩把劍拚在一塊，往日作戰中能毫不猶豫替對方擋刀的戰友在此刻隻想把對方打倒在地，好獲得勝利。
    “給我下去吧，亞文，冠軍的名號我要定了！”
    “該下去的是你才對，阿爾傑，我在去年可是一個人單打獨鬥幹掉了一隻屍妖。”
    “說的好像誰沒幹過一樣！”
    兩名經驗豐富的老遊俠咬牙切齒地做著比拚。
    “真是長大了啊。”
    在李維身旁，法洛丹發出感慨。
    “十幾年前，這兩個小子還被一隻屍妖打得瀕死，險些喪命。”
    “要不是那道求救煙花放得及時，我又剛好在附近…”
    法洛丹搖搖頭，不再回憶。
    要不是這樣，他們肯定是打不過那隻屍妖的。
    而現在，一眨眼，這兩個家夥都能單獨戰勝屍妖了，而且還分別是兩個遊俠連隊的隊長。
    他們從大賽開始一路打上來，每人都已經擊倒了十幾名優秀遊俠，其餘普通突擊隊隊員和軍隊的士兵更是數不勝數。
    就為了爭奪“軍團冠軍”的名號。
    劍光劃破空氣，兩人打得比下鐵砧雨都響，始終難以分出個上下。
    “這倆人，平常好得和一個人一樣，今天…嗯，跟兩個人一樣。”
    這都快打出仇來了。
    實際上兩人已經打了很久，但他們就是不倒。
    畢竟是從優秀遊俠中打出來的優秀遊俠，要知道其他優秀遊俠也不是吃素的，倆人一路打上來，渾身能傷的地方都傷了一遍，要不是有信標在早就躺地上再起不能了。
    也正因如此，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榨幹最後一點兒潛力，他們當中任何一個都不會倒地。
    太陽逐漸偏移。
    台上的動靜逐漸變小。
    能用出的招式和辦法幾乎都被兩人用了個遍，這點從地上的各種刮痕就能看出。
    “嘶——呼——”
    阿爾傑紅著眼睛，深吸一口氣，說道：“就這一下，定勝負，如何？”
    “哈哈，好啊。”
    亞文啞著嗓子回應。
    “好，那準備，3——”
    忽地一下，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倒計時剛開始的時候就發起偷襲。
    “你果然要偷襲我！”
    “這話是我該說的才對！”
    偷襲，也是戰術的一部分。
    “哈，你看起來很擅長這麽幹啊。”
    “你也是…”
    “給我倒！”
    噗通。
    兩人倒在地上繼續進行纏鬥，一會兒亞文勒著阿爾傑的脖子，一會兒阿爾傑又給亞文一個肘擊，打得相當熱鬧。
    從成為遊俠到今天的十幾年時間裏，這兩人的成長速度不可謂不快，就連一些經驗老道的大齡遊民在和這倆人對練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一個不小心就會落敗。
    他們當中任何一人成為這第一任軍團冠軍都名副其實。
    咕嚕嚕…
    在阿爾傑的反擊下，很快，亞文就口吐白沫，渾身一鬆。
    “哈哈，我贏——”
    咚！
    就在阿爾傑鬆開亞文準備宣告自己的勝利時，亞文猛地一個肘擊，直接把他打得失聲。
    “你這個…”
    他倒在地上，再沒了起來的力氣。
    “讓你不補刀。”
    亞文勉強站起來，對地上的老友發出嘲諷。
    周圍為他慶祝所爆發出的呐喊聲響徹天際。
    “看來獲勝者確定了。”
    李維站起身，走到亞文身邊。
    為他戴上一頂桂葉編織成的花冠。
    “恭喜啊，小夥子。”
    “你和你的同伴都很棒，不枉我當年給你們加分。”
    “您記得我們？”
    “當然記得，又沒過去多久。”
    說完這句話，李維稍微愣了一下。
    沒多久麽？
    實際上已經十多年了。
    麵前這個小夥子…不，他已經不是小夥子了，他下巴上有紮人的粗黑胡茬，皮膚變糙了不少，頭發也長了，身材相較之前也變得寬闊強壯許多。
    隻是看向自己的那雙眼睛依舊清澈，這才給李維這家夥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的錯覺。
    這邊李維感慨著，聽著這話的亞文卻沒感覺有多少不對，他隻當這是領主的謙虛。
    十多年前的小事情都能記得這麽清楚，不愧是領主大人。
    “好好休息，我等你。”
    “什麽？”
    還在歪嘴笑著的亞文有些沒聽懂。
    “我等你來挑戰我。”
    咚！
    一句話驚起滔天大浪，亞文隻感覺身上又湧現出一股力氣，這股力氣催促著他趕緊去應戰。
    但身體實打實的疲憊與某種對傳說的仰望卻讓他又生出一股虛弱感。
    “去吧，調整好狀態，我在這等你。”
    亞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
    隻知道當他再回來時，太陽已經又偏移了幾個刻度，圍觀的人絲毫未減，而領主，他隨手從旁邊武器架上抽出一把製式鋼劍，正在台上等著自己。
    像一尊高大的雕像。
    澎湃的戰意湧上心頭。
    “戰鬥！”
    刷——
    亞文抽出長劍，猛力向前衝鋒，用盡自己最大力氣劈出一劍。
    鐺！
    劍與劍幾乎擦出火星，李維下意識還擊，卻立刻就被化解，甚至還反被打出了一個空當，險些出事。
    不，不能大意，這幫家夥有一個算一個，早就不是當年的那些小夥子了。
    李維立刻調整姿態，再次與亞文拚了幾劍，結果居然是不相上下。
    這是戰士與戰士的對決，也是最突出者和經驗最豐厚者的比拚。
    當亞文再次迅猛劈來一下，李維忍不住發動格擋，順手來了個繳械。
    一個不慎，亞文的劍被一把奪過，而人群發出驚呼。
    不過亞文並沒有驚慌，幾乎是一瞬間他就反應過來，立刻抽出匕首嫻熟地進行格擋，將李維的攻擊化解。
    “注意了。”
    李維的提醒傳來，亞文頓感不妙，下一刻，李維一個[上挑]，相當不可思議地將他整個人打飛起來。
    然後，又慢悠悠地切出弓，瞄準亞文——就這麽一直瞄準，直到他落地。
    “你輸了，孩子。”
    “不。”
    亞文站起來，相當大膽地進行反駁。
    “我沒有輸，大人，您再試試。”
    他露出自信的笑容，看向李維。
    “哦？”
    於是李維再次將他打飛，搭弓拉弦，不過這一次出於對亞文的信任，他將箭射了出去。
    大不了給他灌一瓶治療藥水…
    鐺！
    一道清脆的響聲從半空傳來，隻見亞文丟出匕首，精準地擊中那支箭，將它擋了下來。
    這一手著實驚了李維一下。
    因為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
    撲通。
    亞文落地，李維立刻又射出第二箭。
    此刻亞文身上已經沒了武器，他很難——
    啪！
    這根箭又被擋住了。
    ——幾乎是落地瞬間，亞文迅速抽出弓，射出一箭。
    那一箭，擊中了李維射出的箭，將它攔了下來。
    “喔——！！”
    “亞文！亞文！”
    “有趣。”
    李維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精準度，幾乎能和巴德相比了。
    而像這樣的技術，似乎相當一部分有資曆的優秀遊俠都會…
    這家夥，按正常的方法來打還真是棘手…
    是的，棘手。
    李維把手上繳來的劍丟過去，亞文穩穩接住。
    “來，繼續。”
    亞文一笑。
    兩人繼續戰到一塊，這一次李維的攻勢猛了許多，他放棄了繳械上挑劍氣這些別人無法掌握的盤外劍技招數，而是隻用自己的正常狂野打法。
    咚！
    實打實地，亞文感受到一種壓力，隻因李維的每一劍都是他的最大力量，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留力。
    在戰鬥中，留著力氣與敵人進行周旋是為了能在最大程度上利用自己的體力，把力氣用到該用的地方，好在關鍵時刻一擊必殺。
    但李維不用。
    他每一下都可以是全力。
    茲拉——
    劍與地板摩擦著，刮著火星向亞文逼近，將他的空間壓縮再壓縮，而亞文隻能不斷騰挪，忙於應對，很多時候似乎找到機會出手，可又總感覺不妥，硬生生退回去。
    就好像他不管怎麽出招，最後都一定會是把自己拖入劣勢。
    哢嚓！
    李維再次上前一步，卻砍了個空，他抬起頭，隻見亞文喘著氣後退，一臉驚恐地看著他。
    剛才那一劍劈在地板上。
    而這一劍下去之後——它斷了。
    這把劍在李維的大力摧殘下，耐久終於是耗盡了。
    看著驚恐的亞文，李維尷尬地笑了笑。
    裝備耐久這玩意…在別人手上表現其實是比較模糊的，但一到他手上就格外清晰，該什麽時候斷就什麽時候斷，多一點都不行。
    也就‘克星’那種第一紀元打造的耐久極高甚至還能自己恢複的寶劍能經受住他的摧殘，換別的武器，除非上個經驗修補，不然連半場戰役都撐不住。
    空著手的李維笑了笑，但這笑容在亞文看來卻尤為可怕。
    劍都斷了，領主這是奔著殺人來的啊！
    “我不——”
    “接著！”
    一旁法洛丹很及時地丟過來一把嶄新的劍，好給李維繼續作戰用。
    亞文的話噎了回去。
    ‘我的教官啊！！’
    他在心中呐喊。
    這是一場持續了很久的戰鬥。
    最終的結果是亞文力竭倒地。
    是的，力竭，他的倒下更適合用‘力竭’來形容，而不是被打倒。
    盡力了，真盡力了。
    當李維離開後，一隻手伸過來。
    “做得不錯，冠軍。”
    “阿爾傑…”
    亞文抓住那隻手，費力地站起來。
    “領主大人的力量真是深不可測。”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麽，可別忘了領主大人殺過龍——一條百米多長的惡龍，可不是小粉那樣的小家夥。”
    “要是沒有深不見底的力氣，又怎麽能與巨龍對抗？”
    “好吧，你說得對。”
    亞文釋然了。
    “除了一開始的時候我能勉強和領主大人打個平手外，之後基本就是被追著打。”
    “其他的你都看到了。”
    他分享著自己的經驗。
    “如果換你上，你覺得怎麽樣？”
    “怎麽樣？當然是和你一樣。”
    “我可做不到更好了。”
    這一刻，阿爾傑也釋然了。
    沒贏就沒贏吧，至少免了一頓虐。
    “無論如何，恭喜你了，我們的軍團冠軍。”
    他看著亞文頭上的桂冠，一陣羨慕。
    夕陽下，桂冠閃出金黃的光澤，那上麵的永不凋落的葉子在這一刻就仿佛變成了真的金子一樣，相當耀眼。
    冠軍當然要有冠軍的待遇。
    第二天，亞文換了一件帶有綠葉花紋的披風，那花紋獨一無二，代表著最高級別的榮耀。
    這一年是熱鬧的一年。
    它衝散了些許孤寂。